二分之一异瞳

　　写完答案后原宥从讲台上走下来，坐到座位上戳罗一瞳后背：“你的试卷。”

　　罗一瞳拧眉：“你怎么能不经我同意就拿我试卷？太不礼貌了……”
　　“你腿上的淤血消了吗？”原宥打断她的话。

　　罗一瞳眨巴眨巴眼睛，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什么？”

　　“腿有没有好点？”
　　“好，好多了。”说完手上被人塞了试卷，脑袋懵懵的道了句谢谢，然后懵懵的转回去，听见身后传来的轻笑声，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

　　居然还道了谢？该道谢的是他好吧，罗一瞳拍拍脸颊，心里暗骂自己呆。
　　太呆了，三两句就让人哄着转话题了。

　　.

　　生物课结束，生物老师还没有离开教室，一群人哗啦跑出教室冲向操场。
　　课间操回来，十三班的人几个一小窝埋头看手机。
　　学校论坛有人发了帖子，王有为把帖子转到班级匿名群里了，这会没什么事，许多学生凑在一起讨论帖子。
　　帖子名简单粗暴，一看便知说的是什么。

　　“扒一扒咱们学校那撮草”

　　里面罗列了诸多男生，从高一的小学弟到高三的学长，基本学校里叫得上号的都在里面。

　　连隔壁班班草都有张低头写作业的照片。

　　丁一朵抱着帖子看得极其认真。

　　“这几班的？高三的啊，长相不错啊。“
　　“这个也不错，怎么没拍到正脸？”
　　“这个这个，瞳瞳你快看这个！”

　　罗一瞳凑过去，看见照片里的男生坐在操场上，手里揪着塑料草，脸微微垂下，阳光在他头顶的方向射过来，模糊了左眸，美得和画一样。

　　朱文静撇嘴：“切——绝对摆拍了，这张绝对摆拍了，就这角度，摄像头在他半米范围内了，不是他自己放的照片就是熟悉的人，心机男！”

　　“哎呀，心不心机无所谓，好看就行。”丁一朵乐滋滋继续翻照片。

　　帖子发出去没多久，顶贴人无数，很快飘在首页。

　　坐在前面的艾笑尖叫着喊：“怎么能没有咱们班窦聪聪，聪聪呢？小聪聪呢，咱十三班牌面在哪儿？过来过来，我给你拍张照片放上面。”

　　窦聪聪手上抱着物理作业本分发作业，闻言离艾笑的位置远了些。

　　王有为走过去：“要什么小聪聪啊，我，看我，我一个人绝对秒杀帖子里所有男性。”
　　“滚蛋。”艾笑笑着踢了他一脚。

　　罗一瞳看到帖子中间了，又一批男学生照片刷出来。
　　丁一朵手指一顿，指着其中一张照片，不可置信说：“这——这不是……”
　　“盾哥？”刘起源走过去，顺便瞄了一眼，倏忽停住脚步：“盾哥怎么在？”

　　罗一瞳眼睛瞪大，也指着照片，半晌说不出话。

　　照片中男生靠在墙边，灰色衬衫袖子卷起两道，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额角的发丝湿润，垂下来遮住眼睛，蓝灰色校服裤子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遮不住的腿长身细。
　　往那里一站，即使只露出小半张脸，也帅得过分。

　　照片下一长串求正面照的。
　　楼主发出无奈的表情包：[照片是某个小学妹给我的，照片主人年纪身份正脸长相不详，楼主除了知道他是男的，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还有一条暴躁留言获得点赞数最多：
　　[妈的就是这穿衬衫的男的，照片是不是在操场后面的小树林照的？！是不是！是不是！！！重金求男生身份，只要告诉我照片里的男生叫什么或者哪个班级的，校门口KTV、网吧包月大放送，好味道餐馆请客一个星期！！]

　　[同重金求，我看上他了，谁有他的联系方式？！]

　　罗一瞳指着暴躁留言：“好味道餐馆？好吃吗？”
　　丁一朵点头：“好吃，就是有点贵，一道素菜十几块，肉菜三四十呢。”

　　学校食堂一个鸡腿也才五块钱，两个素菜一份米饭也才三四块钱。
　　相较之下确实很贵了。

　　刘起源越看越觉得不对，挠头盯着暴躁哥的头像，电光火石间，脑内细胞疯狂运转，哎呦一声说：“这个人的头像和吉哥的一样啊。”说着挨在丁一朵身旁，点开暴躁哥的头像，进入个人主页。

　　主页中充斥乱七八糟的东西，“社会你吉哥”的签名更是中二气息十足。
　　刘起源操了声，看看手机，再看看坐在座位上的原宥，动作来回重复三四遍，掉着下巴跑到袁正一的座位上。
　　“你你你……”

　　袁正一：“我怎么了？”
　　刘起源：“不是你。”

　　他指着原宥，表情起先震惊，然后佩服，然后纠结，最后仰望，五官纠结在一起，在原宥看神经病的眼神中，憋出“牛逼”两个字后，一脸失落的回到了座位上。

　　罗一瞳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继续和丁一朵看手机。

　　上课铃打响，她在座位上老实坐好，没几秒钟，察觉有人踢她凳子，扭过头看见原宥脑袋歪在墙上看她。
　　见她看过来，他问道：“你们刚才看的什么？”直觉告诉他，这几个人看的东西和他有关。

　　罗一瞳傻兮兮回答：“校草班草啊。”
　　原宥：“跟我有关系吗？”
　　罗一瞳点头：“里面有你的一张照片。”

　　原宥脑袋从墙上挪开，眉头蹙出一条浅痕：“拿过来我看看。”

　　罗一瞳拿出手机，手机还停在帖子的界面，她扒拉出有原宥照片的那层楼，指着照片说：“喏，你看。”

　　原宥匆匆瞥了眼，翻到帖子最顶端，看了看楼主的名字和帖子名称，把手机还给罗一瞳。

　　语文课上了一半，老师拿起一沓试卷，分发给每排前桌同学，开始往后传试卷。

　　“试卷一共两张，第一张全部都是选择题，病句改错那几道题需要写明病句类型，第二章古诗词赏析，四篇古诗词。咱们这节课主要做四篇古诗词那张，选择题留在课下做。”语文老师走下讲台：“现在开始做吧，做完了找同学上黑板写答案，一边分析一边讲。”

　　试卷传到罗一瞳那桌，刘起源接过卷子，抽了两张放在桌子上，抱着剩下的卷子回头。
　　卷子递给袁正一，他向原宥的方向靠靠，神神秘秘说道：“宥哥，吉哥是不是被你揍了？”

　　原宥接过袁正一递过来的卷子，翻看几道古诗词，一道也没见过。
　　“什么被我揍了？”

　　刘起源小心瞅眼重回讲台的语文老师：“吉哥啊，张吉，校体育队的，咱们学校的把子哥，个子一米九多点，长得憨头憨脑的，左手腕喜欢带红色护腕，上面绣了一条龙。”

　　原宥扣上卷子：“不认识。”
　　刘起源着急：“你别不认识啊，他说是你揍得他，你等等，我找帖子你看看，他在你照片底下喊话了。”

　　“咦，帖子呢？关于校草的帖子呢？怎么不见了？”
　　他回过头找，在首页飘红里没找到，问罗一瞳：“同桌，之前校草班草的帖子你存了吗？”
　　罗一瞳笔下刷刷地写字声：“没有啊，班级群里不是有吗？”

　　刘起源反应过来，顺着班级群点开帖子，空白的页面一个大大的问号，中间一行小字。
　　[帖子不存在或已删除]

　　“怎么删了呢？”他不信邪，再次点了几次，还是显示已删除。
　　刘起源：“同桌带手机了吗？”

　　罗一瞳没抬头：“带了。”
　　“带了你进班级群，点下帖子，看能不能点开，我的点不开啊。”

　　罗一瞳写完第一小题，桌洞里掏出手机：“你帮我看着老师。”
　　她进了班级群，点开帖子，同样的界面弹出来。

　　“楼主怎么把帖子删了？他删了我怎么找啊？”

　　罗一瞳再次拿起笔，开始写第二小题：“找什么？”
　　“吉哥的留言，他在原宥照片底下留言了。”说着想起来罗一瞳并不认识张吉，又科普了一遍张吉的光辉历史。
　　等他科普完，罗一瞳已经写完第一篇古诗词赏析了。

　　他还想继续说，教室里响起敲黑板的声音。
　　“做题的时候不要说话，刘起源，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等会儿第一篇古诗词你上来板书。”
　　刘起源闭嘴。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高一军训结束了，到了比赛的时间。

　　周一早上八点钟，教室里模糊能听见操场上传来的音乐声和喊话声。

　　第一节课必睡的那几个同学也不睡了，脑袋不住往窗外看，即便什么也看不见，也不能阻挠他们的热情。

　　老皮在黑板上写这节课需要学习的公式和例题，他转身画图的功夫，靠窗的同学站起身，死命往窗户底下看。
　　他转回身拿粉笔，几位同学眼疾身快，迅速坐好。

　　一节课过去，下课铃刚响，老皮还没来得及说下课，丁一朵和朱文静拽着罗一瞳，混在学生中冲出教室，直奔大操场。

　　停在栅栏前，罗一瞳半曲身体，手撑在膝盖上，止不住喘息，鼻尖上沁出薄汗。没几秒钟再次被人拽着向前。

　　振聋的音乐声和整齐划一的一二三四传进耳朵里，罗一瞳靠在栏杆上，身体大半重量放在上面，抹了抹鼻尖，说道：“咱们在这儿看多久？”
　　朱文静浑不在意道：“管他多久，上课铃响了再说。”

　　她们三个不是特例，跑下楼的学生很多，栏杆外围围满了学生，冷不丁能望见十三班学生。

　　没看几分钟，身后的教学楼响起上课铃声。
　　学生们恋恋不舍收回目光，愁眉苦脸往教学楼方向跑。

　　罗一瞳再次体验了一把生死时速。
　　跑到五楼看见老皮笑眯眯站在教室门口，她们三个低头掩耳盗铃跑到后门，眼睛长在地上，推开后门往里冲。

　　罗一瞳跑在前面，第一个冲进去。
　　门推开一半，冲的时候没有看清前面的状况，一脑袋撞在迎面走来的人的胸口，脚下不稳，身体向后仰去。

　　丁一朵站在她后面，下意识去扶她，余光看见罗一瞳前面的人，伸出的手鬼使神差收回来。

　　罗一瞳慌忙之下抓向前面，什么也没抓到。
　　眼看着就要倒下去，那人终于伸手，扣住她脑袋，硬生生把她后仰的姿势掰回来。

　　稳住身体后，罗一瞳才看清面前的状况。

　　唯见原宥站在她面前，手上拿着杯子，胸口处湿了一大片，脸上溅了些水，有滴水凝聚在鼻间处，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水滴仿佛掉在罗一瞳心上，溅起的水花撕裂胸口。
　　一滴下去，砰砰砰，心脏四分五裂。

　　她捂住脸，默默嘀咕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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