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落琴丝

　　“姐姐。”严紫陌在门外轻叩门扉。
　　“恩？来了。”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起身开了门，“什么事，进来再说吧。”
　　严紫陌不进屋倒一把拉住我：“姐姐天天呆在房里不闷吗？”
　　我白了她一眼：“不闷你试试？这几天我哪有时间出门啊？被他们吵得我头都疼了。”
　　“那倒是。”严紫陌嬉笑着进了屋，“都城都传遍了，萧掌柜回了乡下养病，其妹代兄职。”
　　“说这干嘛？”心里有些不耐烦了。
　　“姐姐的魅力好大，不论姐姐是男是女，总会吸引一大群人。能跟着姐姐，紫陌真是三生有幸！”严紫陌眼里迷上了一层水雾。
　　“紫陌……”我怪异地瞅着她，她，真是寡妇吗？
　　严紫陌一改哭脸，换了副笑眯眯的表情：“姐姐可还记得当日在那杳湖救过紫陌一命？”
　　“当然记得。”
　　“那城外的杳湖风景极美，知道的人不多，不如我们去那泛舟游湖吧！解解姐姐的闷。况且今日天气凉了些，不用顶着烈日游湖，岂不正好？”
　　“好啊！好啊！我正闷得不行呢！”一听去玩，我也来了兴致，“再叫上暮归云和曲大哥，索性放了南风和叶大姐的假。这几天，大家好像都没什么心思在锦什楼上。”
　　“那姐姐先准备一下，我去找他们……”严紫陌说完飞奔下了楼。
　　万事俱备。
　　然而，不幸的是，刚想出门，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既然下着雨，杳湖铁定没人！正好去那儿！”严紫陌不减兴奋。
　　“走吧，没什么好顾忌的。”暮归云撑了把伞推了推我。因为懒，我讨好般冲暮归云一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进暮归云的伞下。暮归云也不推辞，将伞向我这边移了大半部分，充当起我的撑伞小仆。我笑笑，将伞移到了中间，靠近了他一些。好歹是他撑伞嘛……
　　回头刚想招呼曲银笙和严紫陌出发时，却瞧见曲银笙一脸的失落，与严紫陌愣愣地看着曲银笙的失落。
　　“曲大哥，紫陌，走了。”我故意没看见后面，对着前边轻声说道。
　　一路上平静的古怪，而小雨在半路也奇异地停了。我立马有意无意地与暮归云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好不容易租了条小船，船上连着船夫一共五人。飘飘荡荡离了岸，正赏着美景，暮归云凑近我：“要听曲吗？”
　　我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番，才发觉他竟背着一张琴，曲银笙的肩上也背着一张琴。严紫陌正立在一旁看好戏似的盯着我俩。
　　“好啊。”我附
　　和着笑笑。
　　暮归云招呼曲银笙摆弄着，严紫陌趁着空隙凑近我：“姐姐和暮大哥真像一对璧人，姐姐的青装打扮娇人万分，暮大哥的白衣装束更是倜傥风流！”
　　“乱讲！”我假装板着脸低训着她，严紫陌嬉笑着躲开了。
　　见他们放好琴，我走向曲银笙，就着凳子坐下，双手不由自主地抚上了琴弦。
　　天地间依然忘我地弹奏……
　　不销余地，习惯性调随音止。
　　“你的曲总是让人惊叹！”暮归云首先回过神，给了一句不知是褒是贬的话。
　　“是吗？我自己倒没什么感觉。”我微笑着回应，“我有一首歌，据说这首可是异常精华。”
　　放低音调，重音延长……
　　“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
　　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
　　冉冉檀香透过窗心事我了然
　　宣纸上走笔至此搁一半
　　釉色渲染仕女图韵味被私藏
　　而你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待放
　　你的美一缕飘散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
　　在瓶底书汉隶仿前朝的飘逸
　　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月色被打捞起晕开了结局
　　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你眼带笑意
　　色白花青的锦鲤跃然於碗底
　　临摹宋体落款时却惦记著你
　　你隐藏在窑烧里千年的秘密
　　极细腻犹如绣花针落地
　　帘外芭蕉惹骤雨门环惹铜绿
　　而我路过那江南小镇惹了你
　　在泼墨山水画里你从墨色深处被隐去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
　　在瓶底书汉隶仿前朝的飘逸
　　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月色被打捞起晕开了结局
　　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你眼带笑意。”
　　沉音放慢，余音绕梁……
　　“你……”曲银笙欲言又止。
　　“姐姐的魅力果然不同凡响！”严紫陌迷茫地看着我，眼底是□裸的羡慕。
　　暮归云却一声不吭地奏起琴。
　　这调——是《贝多芬的悲伤》！
　　心里一阵触动，亏他还记得。呆呆的看着专注弹琴的他，一种别样的风流，真如仙人……
　　r>　　瞥见曲银笙紧皱的眉头，心里很不是滋味：“曲大哥不是向暮归云讨教了笛艺吗？能否吹吹给我听听？我可是很想听曲大哥的曲子呢！”
　　“我很笨，”曲银笙似是自嘲，“学了这么久仍是没学会一首。”
　　“曲大哥……”心底莫名的内疚，便转过头假装看风景。
　　小舟摇摇荡荡。
　　早前的碧波抹出了一点黑暗，也许是头顶乌云的缘故吧，远处的隐隐若现，被笼上一层神秘感。
　　折腾了一上午，已接近午时，然而这天仍像是黎明前的沉暗。岸上的青草随风而斜，倍显凄凉。
　　我胡乱地抚着琴，满心的忧伤。
　　我是怎么了？最近我的情绪总是随景而发，难道，真是“情景交融”这个道理吗？
　　“洞庭青草，近中秋、更无一点风色。玉鉴琼田三万顷，著我扁舟一叶。素月分辉，明河共影，表里俱澄澈。悠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
　　应念岭海经年，孤光自照，肝肺皆冰雪。短发萧骚襟袖冷，稳泛沧浪空阔。尽挹西江，细斟北斗，万象为宾客。扣舷独啸，不知今夕何夕。”
　　“真是好词！”严紫陌拍手叫好，“只是，何为尽吸西江？”
　　我一门心思只顾抚琴，胡乱答道：“有处江水叫长江，尽吸西江则喻指吸尽长江之水以为酒，只不过是词人在宠辱皆忘，物我浑然不分的境界中，领略了人生的无限妙谛所感罢了。”
　　“原来如此！”严紫陌一副“我明白了”的样子。
　　我停止抚琴看着他们三个，皆表情各异。出来玩嘛！又何必不高兴呢？我转向暮归云故作欣喜。
　　“暮归云，我有首男女合唱的歌，你要不要学？要学我就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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