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世界

作者:江陵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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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年噩梦


      我们新生列队进入了会场,我总以为和之前的年级大会一样,却发现整个会场自进入时光线就很不对。

      很不舒服,两边拉着重重的幕布,除此之外,整个会场内各学院的带队教师正副职都到齐了。
      我本以为那是因为所要下的处分比较重大,需要全体新生年纪教师出席表示郑重,后来我发现,那更像是在“看押”。
      联系到他们后来的行为,这种“看押”是针对我们这些下一代商品的。

      会场的光线是一道道的蓝色,视野里也自然映入了深蓝的背景色。都说不同颜色能给人不同的感觉,甚至在美术中也“色温”这个术语。

      等所有学生都坐定后,教师们开始点数人数,事实上在学生坐下的瞬间便有座位上的设备在对学生身份进行辨识,此时他们不过进行人工第二次确认。

      我心想,不过就是给个学生发个处分,要有这么慎重?
      一边也看着这架势猜测,阿卡目这回要校级警告处分了吧?就冲他主动跳出来袭击同学。

      这时候我还不知道,即将发生的事意味着什么。

      很快教师们确认完人数后,蓝色光线暗了下来,红色的射灯光线出现在了屏幕上。

      我对眼前这一切摸不着头脑,到处张望,然而随着学生们的注意力集中到前方画面上,几分钟之内,学生们都变成了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我身边坐着的是伊萨克,他两眼直直地盯向前方屏幕,红蓝色不知所谓的图形运动扭曲着。

      我正想推推他问他到底怎么回事,这时附近的老师走来,似乎在检查,我虽不知为何,却也模仿周围看着屏幕。

      那屏幕上的红蓝色图形,一瞬之间让我变得神情恍惚,我迷迷糊糊看着它们飘出屏幕,我的身体开始不能动弹。

      这种失去自主控制的感觉让我骇然至极,内心拼命地反抗着这些暗示,渐渐地我觉得身体的控制权又重由我掌控。

      也就是夺回控制权的一刻,我差点惊呼出声。

      ——所有学生都缓缓地抬起了右臂,盯着画面中的红蓝火光跳动了下,学生们挣扎着想动手却无法动弹,我看到身边的伊萨克脑门上渗出了汗水。

      教师又巡逻了过来,我马上装作旁人的样子抬起手。

      真是太奇怪了!

      后来我得知这其实是从浅催眠到下一层催眠中的确认过程,越是深层的催眠越容易导致一些神奇现象,也就是通常所称的“神奇催眠”。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达到深度催眠的状态,这其中的道理和磁铁理论相似,越容易被催眠暗示改变的也越容易随着时间失去暗示,越不容易被暗示的一旦接受暗示就很难改变。

      假如称易接受暗示者为普通磁体,不易者接受暗示就像永磁体获得磁性,就很容易理解。

      这其中还有一类人——天生的绝缘体,是的,有一些人天生就无法进入催眠状态。这些人在孩童的成长过程中被不断剔除,因为他们无法洗去“不健康”的记忆,官方说法是,这些孩子得到了不健康的信息,思想容易产生偏差。

      其实也很容易想通,假设让这些孩子对其他被清洗记忆后的孩子透露出一星半点的真相,后果不堪设想,因而为了守护住整一代新生代的成长,这些催眠的绝缘体成了最先的牺牲品。

      以我当时的年龄,我对催眠的了解也仅仅是听过这么个词,当作是一样时髦的事物来看待。在这片刻间也没往这个方向想,只是觉得会场里大家都好奇怪。

      就像是在进行什么宗教仪式一般。

      我从小到大,既然没成为第一批处理品,那么我的催眠机制就应该是没问题的,可为什么……我突然摆脱了这一种控制?

      屏幕上的图画出现了变动,大家慢慢放下了手,红蓝抽象图形的运动变成了影响,很奇怪也说不清什么意义的影像,是一个小女孩踩着四轮自行车,一会儿又变成了男孩在奔跑,看似在跑,实则在原地,只是利用背景的平移产生了一种运动感……

      这些奇怪的几何图形、录像整整播放了进一个小时,我坐在位子上,不住模仿周围人的状态来躲过巡逻教师。

      直到一个多小时后,灯光突然亮起,随后周围关闭了蓝色背景光,换上的是平日普通色系的暖光灯。

      学生们渐渐一个个回过了魂,大家开始恢复了清明。这时教师们也宣布了,年级大会结束,大家排队依次出“门”。

      我实在很想问身旁伊萨克的状态,在那一个小时内大家到底在做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然而因有教师在,我下意识地觉得,此刻不是个问话的好时机。

      出了会场大门,也就已有解散,我拉着伊萨克到一边,正想问他话,加西亚也过来了。

      他问我们:“你们俩在做什么呢?”

      我说:“正想问你们,刚才你们那是怎么回事了?”

      “什么怎么回事?”

      难道他们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我简单说了下刚才集体像中邪一样的举动。

      两人一脸迷糊,伊萨克含蓄道:“陆,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啊,知道你这次辩论赛出力很多……”

      去他*的,“压力大”翻译一下就是“你幻觉了”,在某些语境下,等同于说“你有精神病”。

      “我很好。”我生气道:“那你们说在刚才的大厅里你们看见了啥?”

      “年级大会啊。”伊萨克觉得莫名其妙,“不是表彰你们‘紫金晶’辩论赛第一名,给各队伍颁奖嘛。”

      我一听差点脚软,问加西亚:“你呢?看到的也一样?”

      加西亚点头。

      我对伊萨克道:“再说细节,我在‘紫金晶’?那我们的人员都是谁?怎么就第一名了?”

      伊萨克更奇怪了,不过却继续说了下去:“你们自己的队不记得了?初赛第一进入小组赛,然后一路到了决赛,哦,你还捞了个最佳辩手。”

      说到这些事,他两人的表情是如此自然,就像是在说一段真实发生过的事一般。

      我越问越惊心:“那‘暴风雨’呢?”

      “啊?那不是你们的手下败将吗?”伊萨克笑了起来,“你问对面‘头发要拔掉多少根才会变成秃头’直接把对方二辩勒森巴为难住了。”

      不对!他是一辩,他最恨的就是当了这个“背锅侠”。

      他们看我神色不对,问我:“陆,你到底怎么了,得到第一就这么不高兴吗?”

      “全错了!你们的记忆全错了!”我叫道。

      加西亚道:“那你说该是怎么样的?”

      “我不是和你一队的,我们是对手,我是‘暴风雪’的二辩,问那个秃头问题的不是我,是第八学院‘量子力学什么都队’的小胖子。”

      伊萨克憋红了脸,“我知道你为了那场还在跟我生气,为了我给他们加油……可他们确实很对我胃口啊。”

      “不是的,全错了。”我懊恼地捂着头。

      现在就很容易判断,他们的古怪一定是与那一场稀奇古怪的影像有关。那到底是什么,能一时之间就改变了他们的记忆?

      到了后来我知识渐丰富后,就会知道,这属于催眠暗示的范畴。奇怪的是,人们都能接受“催眠能抹去记忆”的这个说法,这本身是一件很难理解的事,可是说着的人多了,它倒成了唯物一般的铁证。

      可即便到了后来我思想上更倾向于唯物,却不得不承认,许多事是无法用物质解释的。最简单的例子就是“意识”,怎么用唯物理论来解释意识?大脑皮层的放电反应?生物电?那为什么我们的大脑通电就有意识,那是不是给机器人通电,使它们运动,就能证明它们也“活着”,或者说的通俗一点,它们是不是也是生命了?

      总之,通过一些话语、图像、光线来下暗示,本应该是件极唯心的事。然而做的人多了,说的人多了,就是“科学”,并且也有一套理论,人们也很容易将这种“科学”等同于“纯唯物”,事实上这一门学科本身就是唯心的。

      心理学,看这个翻译的话,人们通常会觉得这是一门讲讲心理健康,喂喂鸡汤故事的学科,或者出几个骗初中女生的心理测试,被某些杂志拉过去写几则星座血型月度运势。它在原语言环境下,希腊语意为“灵魂的逻辑”,这个单词分为两节,physcho是灵魂,logas现代翻译为逻辑,在古希腊更早的溯源,其实指的是组成世界背后看不见的暗线。

      所以,这一门学科在开设之初研究的是“灵魂”。它的产生时间也和柏拉图的“Academy”同一时代,如果再联系这些形而上学的东西,或许会对“灵魂”有进一步的认识。

      这些都是我年龄渐长后才学到的知识,就当时而言,只是看了场奇怪的电影,对面两人几乎和我处在不同世界的回忆,让我骇然至极。

      我并没有怀疑自己的记忆出错,我清楚的记得每一个细节,但现在问题就在我面前,所有人都众口一词的说着同样的事物的时候,我要怎么让他们知道,那是错误的?

      那个蓝绿色盲假设又重新浮现在我脑中,即便我当时辩论赛上说的慷慨陈词,却无法在现实中去扭转这个问题的结论。我要怎么告诉他们,他们眼中的蓝其实是绿?

      “细节呢?”我问他们,“我们来对一遍细节。”

      “你要怎么对?”

      “我能确定我的记忆没有漏洞,至于你们被新加上的记忆,既然是编的,必然会有漏洞。”我说道:“我们把整件事过一遍,首先是初赛的题目。”

      加西亚报了一遍,我摇头:“那是你们这组的,不是我的题目。”

      伊萨克抓耳挠腮:“你够了好吧,别发神经了,你们比赛的时候我还在外面看的呢,还有那么多人都是见证,难道大家都是错的就你一个对的?”

      “小组赛呢?”

      加西亚依旧给出了不同的答案。

      “那不是我的题目,我经历的是‘蓝绿色盲假设’‘论正义’和‘灵魂存在与否’。”

      伊萨克道:“又瞎说,这种能当题目?反伦理反世界的……”

      “还有如果你初赛第三场真是那个题目的话,你就应该想想,你的对手是谁?”

      加西亚毫无疑问地报出了那几个名字。

      我也终于惊醒过来,原来这才是记忆消除的目的!

      “不对,你还记得阿卡目吗?”

      加西亚奇怪地看向我:“那是谁?”

      伊萨克也是一脸茫然。

      “那个初赛输给加西亚,八强被我出局,四强的时候要用异能袭击我们的学生?”

      他们两个一脸莫名。

      “证据,那个剧场就是证据,否则为什么关闭大修了?”

      “线路老化了,重修呗。”

      我举起手,“那我怎么受伤了?”

      伊萨克道:“你在说些什么,那天剧场线路老化,你们在台上,你为了保护加西亚受了伤。”

      不,他们的记忆全被修改了。

      我一定要找到能作为证据的东西。

      打开通讯机,我们平时的教科书讲义都是发上通讯机的,笔记什么也是直接写在上面。果然我之前几场辩论赛做的准备全变成了紫金晶组的题目。

      电子信息能轻松修改,至于其他的蛛丝马迹,我们这年代以来很少用纸质笔记,不过就算有纸质,以我们没有“财产权”保障,在我们来开会时,后勤就能把这些都做了处理。

      那么还剩下什么?物质上的东西都没法成为铁证的时候,还有什么能作为证据,精神上的推测更只会被当成主观臆断。

      “我们曾经去过行政楼,”我说道:“我和伊萨克,我们去哪儿报告过预知案例。”

      伊萨克一脸莫名:“你和我?”

      “是的,物质上的他们可以消除,但是我们毕竟与那位女士认识了,认识过的人和陌生人的眼神是不同的。”即便是假装,也很容易看出端倪。

      “胡说八道。”

      “敢不敢试?我打赌他们会对孩子做这些,对大人……毕竟消除一个人的痕迹,他之前也接触到过许多成人。至少我们的老师们就没消除记忆,我打赌他们无法对大批的成人修改记忆。”否则社会就乱套了,为了一个小孩,就要修改与之相关的所有大人的记忆,太繁琐了。最有可能的是,大人们对这些事都心知肚明。

      我让他们看到我眼中的坚决,这是让别人相信自己话的办法。

      伊萨克也有点动摇了。

      “不,如果是真的,你就更不该去。”加西亚说道。

      我们都很疑问。

      “如果,照你所说,学院老师对我们作出处置,修改了记忆,那么我们此刻就更不应该让他们发现。”加西亚道:“我们要去找了那个行政处女士,你是证明了记忆修改的存在,可也向学校方面暴露了你没被修改记忆……你想过自己的下场吗?”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那些我生命中被抹去的名字……我其实都记得他们,不知从何时起我就能回忆起被大家淡忘的事。原以为离开了那所保育学校,掩耳盗铃不去关注那些水面下的事,就以为能不去面对整个世界的背光面,现在才发现,其实那些背光面的事物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们。

      “你还记得爱弥尔?”我报出了几个在我之后还没有异能的孩子的名字。

      加西亚没有什么反应。

      “那马尔塔呢?还有几个被处分的……”随着我报出名字变多,看着他的表情,我的心也冷了下来。

      我和加西亚是青梅竹马,我经历过的事他应该都知道,然而说起这些与我们有关的人和事时,他却什么印象也没。

      突然就觉得头脑一阵晕眩。

      “陆!你怎么了!天呢……你振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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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那年杏花微雨,在jj写科幻,从一开始就是个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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