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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
当晚回去我做了一个梦。
梦中那所有事蹿在了一起。
我看到像是另一个星球之上,我站在海滨向天空伸出双手,天空泛着诡异的橙色光晕,有一轮是红色的巨大月亮下坠而放大,对于站在地面的人来说犹如沉重的幕布罩下。
空中飞舞着铺天盖地的金色蜻蜓,美丽的翅膀映上背后红月的颜色,变为了灿烂的金红色。
我伸出手指,对着天空,想去触及这份异于现世的美。
突然金红色的蜻蜓发出了嗡嗡之声。
蜻蜓怎么会发出嗡嗡声?
我抬眼望去,那些蜻蜓都变成了蜻蜓人,那肥胖痴愚的身躯慢慢从原本蜻蜓轻盈的身体中撕裂挤开,皱着眉头像是没皮肤的小老头一眼的脸发出了婴儿般的啼哭。
“啊啊啊啊啊!”
我开始在海滩边奔跑起来。
别过来!别过来!
一想到那恶心的口器……
天空中嗡鸣着婴儿的啼哭。
我不断地跑着,跑着,似乎又来到了夜晚。
儿童的脚印踩在沙滩上映开一滩。
黑夜之中,像是奔跑进了森林之中,那些用冷光手电照射穿过林间树枝草叶的保安们,忽然朝我撒开了电网。
“抓住了!哈哈哈哈!抓住!”
“送他去繁衍局!送他去断头台!”
“……废物利用……没有发育的种子最后的用途当然是……”
“……少公子啊!少公子!一定会是天才……否则……”
“送你去人体实验。”
这时耳边又响起蜻蜓人那一阵令人头疼的啼哭声。
那些痴愚肥胖的身躯不停地扭动着。
“滚!”
我大声叫喊,手中不知何时有了一个火机。
我纵火烧毁了电网,也同样灼烧到了自己的手背。
却来不及,迅速又逃跑了起来。
我不要变成野兽,不要被淘汰,不要被送走!
不要和那些恶心的东西在一起,决不!
用尽全身的力气,我终于跑入了白夜。
那片纯白的天地中只有一名穿着维多利亚白婚纱的女性,蕾丝头颈罩住了脸,像是林间墓地中群舞的维丽丝的姿态。
双手合握,虔诚地捧一支白玫瑰入怀。
芊芊细腰,白纱曳地。
她是在哭泣吗?
走进了,更觉得这女子的高大,至少超过了两米。
然而依然无法否认这样近乎神圣的美丽。
我一步步走去,发现地面不知何时变为了明镜似的池塘,一步步的涟漪圆圈荡开。
近了,那女子对着我转过身,半遮面纱巾下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我的心骤然抽紧。
突然她怪叫一声,对着我挥出一剑——我这才发现她手中握着的根本不是白玫瑰,而是如芒的细剑,用击剑的起式朝我刺来。
我跌倒在地,看见她的面纱由动作而飘落。
面纱下是短发的式样,女子嗤嗤地笑着,却看不见脸,一步又一步朝我走来。
细剑比在胸前,是一个致意的动作,下一个挥落却是我无论如何无法躲过……
忽然一个穿着教师服饰的青年男子跑来,利用惯性将我甩开,后背却被细剑刺中。
他倏然倒地,我伸出手,却发现他倒在地上的脸也是没有五官的。
他身下血迹慢慢映开,身后那穿白色婚纱的高大女子却踏过他的背,奸笑地朝我走来。
我又开始逃跑,四周的林中,出现了许多同样装扮的白纱女子,正如墓地中的维丽丝们,她们双手握着细剑,尖锐地笑着朝我刺来。
为什么是无脸的人?
【无脸面具,是白厅的执行者状态呀】
脑海中一个声音回答我。
我突然想起了那些林中女子像什么。
护士。
“真是个小淘气……”
“小淘气。”
“很荣幸照顾过您,要早点好起来啊。”
“竟然又生病了,真讨厌。”
“五岁还不会说话是个傻子吧?”
“听说差点活不过初加?”
“……扶不起的刘阿斗”
“送走吧,废料就应该回收,多源感染实验,用老鼠的、牛羊的基因刺激……”
我捂住耳朵,却无论也阻止不了这些魔音灌耳。
“太好了,你还活着。”
一个轻灵的声音突然挤开了其他的声音。
“太好了,你还活着。”
“你还活着就是最好的事了,比起成为超人,我更想看到你在操场上撒欢。”
“这大概就是父母心了吧。”
眼泪忽然从我眼眶滑落下。
“陆仔。”
我渐渐重新站了起来。
周围的一切开始分崩离析,化作碎片一点点向天上飞,远处有一艘艘的飞船急匆匆地离地而去。
我似乎有一个感觉:这个星球即将毁灭。
我似乎回到了从未到过的地球之上。
地平线的尽头是一座白色巨柱的神庙,不远处看到一个男子在扔弃他的杯子,听他似若疯癫地叫道:“我又失去了一样东西,太棒了!我离幸福更近了!”
他像猴子一样飞奔而去。
“我们只是对这个社会习以为常。”
像是在一个集市的地方,一个丑陋的老人这样说道,“哲学家的目的就是……我的老妈妈是个产婆,我小时候陪她一同去接生……”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市场中另一个洪亮的声音打断他:“什么是正义!什么是正义!什么是正义!”
“正义就是各司其职。”
他的话还没说完,他所站的那块石料都被卷入天空。
“没事的,听我说,我的《物理学》上都写了‘重的东西掉的比轻的快’,你们只要像戴奥吉尼斯一样把东西都扔掉就会掉得慢了。”一个勤奋的中年人说道。
然而他没说完就被卷到了天空中去。
“不!我还能去月亮上,对,月亮上是光滑的镜面……”
抬头望向星空,整个宇宙好像也变成了葡萄干面包一般的东西。
这些都像是荒诞剧的一幕一般。
【你想要选择什么?】
【这个世界是黑的,是脏的,就和眼前的一切都是荒诞的】
我想起了老校长对我说的话。
即便这个世界有着许多的残酷,但是我还能选择。
而不是怨天尤人,叉着腰去批判人性,批判完了,似乎自己也高人一等一般。
“是糊里糊涂做着家畜被安排,还是明明白白做只野猪冲出牢笼,哪怕代价很大。”
加西亚的声音传来,“陆,我在等你来。”
“还是忘记吧,都忘记吧。”
转过身来的是爱弥儿,哭丧着脸抹抹眼泪,“陆,我们这些孩子已经够苦了,够可怜了。忘记吧,都忘记吧,去完全地信任这个世界,去相信所有大人说的话,不要质疑,不要质疑。只要不质疑,我们就能活下去……”
周围开始垂落下白色的纸带,不断垂下的白色纸带,迎风颤动了起来,它们雕绘出不断重复无尽头的万字纹。
万字不到头。
那些纸带不断地垂落,横亘在我的面前,在我的四周,在我的整个视野、整个心灵中,不断地振动着。
我不愿意放弃。
我告诉自己。
我用自己的眼睛看到了世界,这美丽又不完满,丑陋却又令人无法忘却的世界。
怎么可能在此刻放弃?然后在我人生漫长的,将近九成的后半程路途里去做个只会怨天尤人、坐在地上骂骂“人性”和“世界”的愤世嫉俗者吗?
正义是什么?
虽然我并不完全相信这个社会所驯化我们的那些个理念,但是“正义”的概念每个人心中自有定义。
就像父母爱子女,会去自主地关心子女的成长;儿女关怀年老的父母,在换季时自己换上冬衣也给父母购置;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因为相爱而希望对方快乐,做能使对方高兴的时……
这些道理原本就在人们心中,不言自明,又何须借了外人之口去定义?
天理即人欲。
周围的纸带开始燃烧起来,燃烧起来,离我越来越近。
然而我的心中却毫无恐惧。
眼前映出了那一副油画,红发的大天使长一手持剑一手持着天平。
剑与天平。
即是公平与正义。
火光漫天,焚烬不洁,是一种不灭的向往。向上而升的热流翻滚,整个空间似乎都在扭曲崩塌。
渐渐,我似若醒来,意识世界的火光被眼前燃烧中的房间取代,窗帘、床幔都起了火,电器早就都停了下来,远处的室温调节器啪啪地闪着电光。
浓烟阵阵,我想要呼救,却因身体未愈,呛进了烟剧烈地咳嗽起来。耳边不断响起玻璃碎裂的声音。
门突然被打开,是一群成人,打头进来的却是那个短发的年轻女医生。
“你成功了!”
她上来抱住我,喜极而泣,“你成功了,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
后续进来的教师和医生们也鼓掌了起来,大家都是眉开眼笑。也有人进来开始扑火。
“周围都停电了,玻璃都震碎了,连着校医都起火了,真是了不起的精神力啊。”
“将来一定会很有出息吧。”
“嘻嘻,听说八区那位大几岁的也没这样的阵仗吧。”
“这下不用受罚了,虽是虚惊一场,到底这么结束也能上报了。”
……
窸窸窣窣的言语将我拉回到了现实,我似若是听到了某些人的话语声,转过头看却是一群带着笑容在拍手的成年人们,仿佛我刚才经历的只是一瞬间的幻听而已。
“怎么了?”女医生问道。
我沉默地摇摇头。
校医的负责人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上来说道:“恭喜你了,陆同学也长大了。”
门外有个青年进来报告:“院长,都已经准备好了。”
“知道了。”校医院长扶了下眼镜,反光了一下,对我说道:“小陆啊,你准备一下,去换校服吧。”
我惊讶了下,“那么急,现在?”
院长态度很和蔼道:“是啊,陆同学可已经迟到了两周上学了。”
他周围的人都善意地笑了出来。
“可是……现在应该是半夜吧?”
“加德纳学院在第一区,从我们二十二区过去可是很长一段路。从现在上飞行器开过去的话,你在飞行器上睡下半宿,早上就能办入学一起上课了。”
可是……
我没再说,总觉得这件事太突兀了。
不是说要被对方学校录取?就算通讯快,可是……怎么连校服都准备好了?
就感觉是一切都预备好了,就等我异能觉醒就直接塞到新学校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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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小陆终于能上中学了,可喜可贺,亲妈喜极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