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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白双双听见房间里扔东西的声音，估计白桐笙又发脾气了。
白桐笙被惯坏了，三天两头发一次脾气是正常的，但像今天这样频繁发作，倒好像从未见过。
白双双并不关心白桐笙为何发脾气，也没打算这种时候触霉头，要不是换洗的衣服都在屋里，她也不会过来。
所以她最后敲了下门：“那姐姐不拿了，晚安。”
还没走下楼梯，门被人一下子打开，因为用力过猛，啪一声直接撞在墙上，发出沉闷一声响。
白桐笙红着眼眶瞪她：“白双双，我讨厌你！”
她长得水灵，此刻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白双双却没有走过去安抚她，而是站在原地，脸上维持着一贯的温柔笑意，只不过眼中一片凉意：“嗯，我知道。”
白桐笙讨厌白双双这件事，她上辈子就该知道了。
她捕捉到她眼中毫无波澜的平静，心中没来由一阵慌张，但还是梗着脖子满不在乎地说：“所以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会讨厌你！”
白双双淡淡勾唇，她待人向来温柔，此刻做出这番凉薄的神情，却又让人觉得并不矛盾。
“嗯，所以以后，我不会再缠着你。”
白桐笙还想厉声说话，结果一张嘴，眼泪就先掉下来了。
像是成串的细珠被扯坏了，颗颗落在玉盘上，一瞬间打翻了她因为白双双的反常对待而异常混乱的脑子。
白桐笙哇一下地哭出来，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没有抬手抹去，而是执拗地盯着对方。
一场无声的拉锯战。
许久，白双双动了。
她朝她走过来，站到她面前，弯下腰，伸手小心擦去她脸上的眼泪。
白桐笙泪眼模糊，却有些抑制不住地想扬起嘴角。
“这是我最后一次哄你。”
帮她擦着眼泪的手再温暖不过，嘴里说出的话，却是瞬间就能化为利刃直直刺进人的心脏里。
白双双没有在意她霎时僵硬的身子，发现她的眼泪跟水龙头一样怎么也停不掉时，叹了口气，把她往屋里拉。
这一次，白桐笙倒是没有反抗。
她把人按回椅子上，抽出一张纸巾，代替了自己的手。
刚才那句话，她是在告诉白桐笙，也是在告诉自己。
这是最后一次心软，不可以有下一次了。
白桐笙的眼泪终于止住，她开始抽噎，也不出声，身体一颤一颤的，看起来分外可怜。
尤其是两只红彤彤的透亮水眸，更是让看了的人直觉心疼。
白双双强压下心底那股想要去安抚的欲望，直起身，走去衣柜前取了衣服。
“我晚上和奶奶睡，晚安。”
身后那道直勾勾的视线她忽视不了，但还好，理智和胸口处的那阵隐性疼痛唤醒了她的理性，她转过身，看着自己终于对上视线的人，一把关上了门。
也隔绝掉了所有早就该被忘记的情绪。
姜冰的声音在楼下响起：“双双，奶奶回来了，你和笙笙饿了吗？饿的话奶奶给你们煮碗面条。”
她扯了扯嘴角，放松身子，往楼下走去。
——白双双，你不可以重蹈覆辙。
……
白炳寒第二天一大早就来了。
白双双听见门铃声去开门，看见近在咫尺的男人，眼眶顿时就红了。
白炳寒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双双，爸爸来接你了。”
话音刚落，小孩已经扑进了他怀里。
伴着呜咽的声音响起：“爸爸，我好想你。”
男人一怔，脸上的神情因小孩毫不掩藏的依赖而有些复杂，最后，他温柔地回抱住她：“爸爸来了。”
……
两人之间尚存的一点隔阂，似乎因那一抱而真正消失，姜冰对于两人之间的变化，喜闻乐见。
“午饭不留下来吃了吗？”
白炳寒摸着白双双的脑袋，笑着摇摇头：“就不留了，我打算再带双双去玩一趟。”
姜冰也没多强求：“嗯，也行。”
男人看了看四周，没看见白桐笙：“笙笙呢？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刚才我去看了下，还在睡觉呢，你们去吧，我等她醒了问问她要不要走，如果要的话，就让希池来接，你到时候可以问问希池，半路再约也可以的。”
白炳寒应：“嗯，行。”
“双双，我们要走了，跟奶奶说再见。”
“奶奶再见。”
“下次记得再来找奶奶玩啊。”
“好。”
白炳寒替她系好安全带：“我们先去吃饭，双双想吃什么？”
白双双表现得像个会和父母撒娇的正常小孩子：“我想吃披萨，爸爸我们去吃披萨吧。”
男人宠溺一笑：“好，那我们先去吃披萨。”
……
白炳寒和白炳阳是异卵双胞胎，模样并不相似。
大学毕业，白炳寒自己开了工作室，做了室内设计师，白炳阳则白手起家，开了公司，后来因事业与妻子于希池结缘，生下独女白桐笙。
白炳寒则一直未遇到正确的人，他生性温顺，也不热衷于此，实在耐不住家里人的催促，相了几次亲。
结果自然是没能遇上有眼缘的人，姜冰暗自着急，自家老二的孩子都要上小学了，老大连婚都没结，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结果半年前白炳寒突然把白双双带回了家，姜冰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温柔乖巧的小姑娘，老人并不重男轻女，老大自此也算有了后，所以关于另一半的事，倒也没再提起。
……
再次见到白桐笙，已经是半个月后。
白炳阳和于希池在自家庭院里准备烧烤，也没有邀请其他人，正好白双双明天就开学，想着择日不如撞日，便给白炳寒打了电话。
盛情难却，再加上夫妻二人也是真心喜欢白双双，一通完电话，父女俩就出发了。
“双双，爸爸知道你喜欢妹妹，爸爸也告诉过你，照顾妹妹是应该的。但是呢，爸爸希望你在照顾妹妹之前，应该先照顾好自己，妹妹会有很多人照顾，所以双双不用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知道吗？”
下车之前，白炳寒突然说了这么一段话。
白双双喉间发涩，这些话她上辈子也听过，一模一样，但那时候是白炳寒弥留之际时把她叫到病床前同她说的。
场景不同，话中的深意和疼惜的意味，却是丝毫没有改变过。
她上辈子不敢把这句话当真，尤其是在经历了养父意外去世、被白炳阳重新带回家等一系列事件后，更是不敢把自己太当回事。
直到现在，她才发觉，自己一直以来，究竟是有多自卑，所以最后会走到那一步，纠根结底，也算是她自作自受。
她没忍住，伸手抱住温柔看着自己的男人：“我知道的，爸爸别担心，双双知道的。”
男人摸了摸她的脑袋：“爸爸最不希望的，就是双双受委屈，所以双双想做什么都没关系，还有爸爸呢。”
她埋进他怀里，声音一时有些涩哑：“嗯。”
……
“你们来了啊？肚子饿了没？烧烤还没开始，婶婶刚才烤了点小蛋糕和小饼干，双双过来先吃点吧。”
于希池远远地就看见了她，笑着朝她招手。
女人没有化妆，单是素颜就足够配得上美人二字。
白双双一靠近，她就随手取了块奶油饼干往她嘴里塞。
白双双小小地咬了一口，嘴角蹭上一点奶油，于希池笑着伸指帮她擦去，揉揉她的脑袋：“怎么样？好吃吗？”
她点点头：“很好吃。”
于希池便将剩下的都拿给她：“妹妹还在屋里睡觉，双双要去找妹妹吗？她睡了这么久，也该醒了，婶婶想拜托双双去把妹妹叫起来，可以吗？”
白双双没法拒绝：“好。”
女人看着她的眼睛里，是止不住的喜欢，伸手在她水嫩嫩的脸蛋上轻轻掐了一把：“双双真乖。”
……
再次走回这里，白双双不知道心里具体是什么滋味。
上辈子她上了大学后就从白家搬了出去，白炳阳不放心她一个人租房子，正好她和白桐笙的学校并不远，便直接在两所大学中间的位置买了间套房。
白桐笙从没进去过，后来夫妻两人因为车祸去世，白桐笙自然不可能再住进去。
美满的家庭就剩下两人，为了更好地照顾白桐笙，白双双搬了回来，白桐笙的冷眼嘲讽，她都默默受了下来。
白炳阳两人给了她太多，所以她能回报的，也只有好好照顾白桐笙了。
想到那场意外，白双双攥紧了手。
她不知道重生是否可以挽回些什么，不管可不可以，她都一定会去尝试一次。
紧闭的房门骤然被人打开，穿着睡裙的小女孩走出来，一脸不郁地看着她：“你为什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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