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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章
他们三个的说话声虽然不大,但坐在周桐身后的几位师兄弟是可以听见一些的。
其中一位师兄目露诧异,咳了咳,起身去摊主那里添点面汤,然后回首时不经意的打量路上行人,嘴里念念有词:“沈师兄怎么还没回来?”
其实眼角余光一直在打量坐在周桐对面的贺景棠,和正在拿热水烫筷子的荣沛之。
虽然早有沈师兄的前车之鉴,他们师兄弟对这种事情司空见惯了。
但他从来不晓得,原来关于爱情这件事,不仅可以两个人,还可以三个人。
他们三个坐在同一张桌上吃饭,难道不会觉得别扭?
他匪夷所思的挪开视线,吹了吹面汤,一路摇着头坐回原位。
面条很快煮好端上来,周桐不过比他们早到了些日子,俨然像是位东道主,“尝尝看,这家面摊虽然瞧着平平无奇,但是口感很是劲道。”
荣沛之把烫好的筷子递给景棠。
尽管没有进行沟通,但两个人挑开面开吃的动作堪称整齐划一。
周桐若有所思的看了一会儿,挪开目光:“曦简对这次试炼有几成把握?”
景棠抬起头,欲言又止。
荣沛之倒是干脆的回答了:“他没来得及报名。”
“没来得及?”周桐那惊讶的表情简直像是报名没来得及的是自己一样,“曦简,你……”
景棠:“尽人事听天命,下次我提前过来。”
景棠算是对这次失败进行好总结了,现在还不能放下倒像是周桐。
周桐本来吃的津津有味的热汤面这会儿半根吃不下了,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黯然从座位上起来。
荣沛之愣住:“他这是怎么了?”
景棠也纳闷:“我也,不晓得。”
坐在后排的师兄与人闲聊的声音闷闷传来:“……一张桌子两个人坐正好,如果再坐一个,挤得慌。”
试炼两年一次,沧衡派弟子成百上千,周桐还是头一回争取到前二十的资格,代表门派出战。
还不知道下回究竟有没有这样的幸运。
他站在墙角冷静了一会儿。
靠住墙面望向圈在巷子上方的小小的天空,直到两朵白云飘过去他才想起来动身离开。
然而抬脚之际,他听见两声模糊不清的呼唤声。
声音很像是沈师兄。
他朝巷子的另一头走过去,穿过狭窄的路面,是另一条繁华热络的街市。
沈白瑜挤在摩肩擦踵的人流中,边快步的走边在极力呼喊一个名字:“兰溪词!”
“兰溪词……你出来!”
周桐追过去,然后沈白瑜追那个人影追的更快,他没跟上。
他气喘吁吁的停在湖边,正不知道沈师兄这么一眨眼的功夫朝哪去了,张望四周之际,看见了沈白瑜的背影。
他本不该偷窥的,但他愣住了。
胡杨林立的湖水边,向来遗世独立不沾风雪的沈白瑜把个要饭的死死按在怀里。
周桐的脚步生生顿在原地,惊讶的不能自己。
要饭的语气平静至极,潦倒的头发底下,那双眼睛波澜不惊:“你认错人了。”
沈白瑜怔愣片刻,却不肯把他松开。
要饭的冷淡的把他的手臂隔开,正要走,沈白瑜又拽住他胳膊。
“原来是真的……”沈白瑜的背影寥落,声音压得很低,“那些传闻。”
战乱,动荡,是这个时代的底色。
兰家破落,也只是一夜之间的事情。
兰溪词自嘲一笑:“你追过去是想确认这个?”
沈白瑜摇摇头,欲言又止,手却还拽住他,不肯让他走。
“放开。”
沈白瑜不为所动。
兰溪词于是看了一眼的他的手,生硬的拽了开。
而后与他擦肩而过。
周桐望见,沈师兄一直以来不为所动的那一部分,似乎被什么击溃了。
因为这一支小插曲,周桐回去时,已经不见了面摊一起吃面的家伙。
他问师兄:“他们呢?”
师兄目光凝重的望着他,深深叹了口气:“十四,你怎么……哎!”
周桐满面疑惑:“我怎么了?”
然后又是一位师兄在痛心疾首:“十四,师父虽然没以前老古板了,可是你实在……”
周桐的疑惑尚未得到解答。
失魂落魄的沈师兄回来了。
这些师兄弟统一闭上嘴,直到那个魂不守舍的背影走远了,才小声议论。
“沈师兄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遇着兰溪词了呗。”
“你猜的?”
“除了他,沈师兄有第二个心魔吗?”
“有道理,可是要真遇着了,沈师兄该开心才对,怎么这幅鬼样子。”
“八成是姓兰的现在过得不好,说不定还遭了难,师兄心疼那小妖精,又无能为力,可不就这样子了。”
“完了,师父担心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
直到这伙人走远了,周桐还愕然站在原地。
他现在才知道那要饭的是兰溪词。
他们简直像是亲眼看见刚才发生的一切!
不,他们简直比亲眼看见的自己猜的还准!
本以为这一天的不平静该告一段落了,然而入夜时分,旅馆里又响起另一阵吵闹。
周桐捂着被子在房间呼呼大睡,被子被人蓦的掀开,他揉揉眼睛望过去,睡意醒了大半,他在床上直直坐起身,半晌喃喃细语的叫了声:“娘,你怎么来了。”
周夫人坐在床前,那表情不像是高兴可也不像生气,她攥住手里的帕子擦擦额头,轻声说了句:“你爹在门外面等着呢。”
周桐二话不说,直接下了床就跪,抱住他母亲的大腿:“娘,我现在还不能走啊。”
周夫人没想到他这么大个人了,跟自己还这么没皮没脸,顿时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生出脾气了:“你闹什么!”
“我……”
周夫人:“撒开!”
周桐局促不安的收回手,被他娘踢到一边。
周夫人朝门外唤了声:“儿他爹,你有什么话进来说。”
周国泰慢慢腾腾的走进来,跟周夫人一字并肩的坐下,先是怒骂周桐:“小畜生!你耽搁了赵小姐如此佳配!还敢躲起来!”
犹嫌不足的周国泰:“我与你娘今日起不再管你了!让你自生自灭!”
周桐表情微妙的试探:“真的?”
周国泰朝他一脚猛踹:“你想得美!”
周国泰下手时没量轻重,看周桐半天没爬起来,于是朝他夫人使了个眼色。
周夫人顿时泪眼汪汪的挡到周桐身前:“老爷,你如果不管这个糊涂的小子,他可怎么活啊。”
说完,周夫人死死拽住周桐的衣角,“傻儿子,快给你爹认错!”
周桐还真站起来了,不过不是给他爹认错,而是面无表情的向前方走。
他爹本以为他想跑,正要起身追,但看他的方向却不是朝门外去的。
周桐耷拉着眼,走到几净的窗户跟前,干净利落的推开窗,麻溜的爬到了窗外。
周夫人和周老爷目瞪口呆的望着他。
周桐:“你们再逼我,我就跳,你们等着断子绝孙吧。”
他爹冷眼看了他半晌,周桐对视回去。
周国泰终于松口:“下来,咱们凡事好商量。”
说完,周国泰附送了一个僵硬的笑。
周桐刚回屋落地,便遭到周国泰和其夫人的混合双打,把他打得抱头鼠窜。
可他再想跳窗却是不能了,因为他娘打完他,率先抢占了窗外高地,正坐在窗台一边抹眼泪,一边威胁他:“周桐!你真是把为娘的心给伤透了!”
周国泰附和,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周桐,还不给你娘认错!”
周桐:……
他看看周国泰,又看看他娘,半晌,“……娘,我错了,你下来,有话好好说。”
周夫人还倔强:“我不!”
周国泰猛力的拍了拍儿子的脑袋瓜:“你跪下说!”
周桐只得跪了:“娘,我错了。”
周夫人恐高的很,跌跌撞撞的下了来。
她单手擦着额上的汗,另只手朝周桐伸过去:“儿啊,为娘还能害你不成?为娘都是为了你好。”
周桐扶住周夫人的纤纤玉手,伺候老佛爷般把她扶到凳子旁坐下:“娘说的是……”
他看周国泰半晌没动静,正纳闷他爹跑哪了。
一转身,只见周国泰那胖乎乎的身子正朝窗外钻。
狭小的窗台甚是艰难的容纳了周国泰这样的重量级人物。
一缕轻风伴随周国泰的哭腔传进室内:“周桐,你把为父的心也给伤透了!”
鼻青脸肿的周桐:……
这一场闹剧直到三个钟头后才落幕,天际蒙蒙亮,周国泰和其夫人实在闹不动了,一个歪在床上昏昏欲睡,一个手抵着头在桌旁小憩。
在床上装睡的周桐乘机溜出房间,一出门,正好撞上几个师兄守在门外。
他脸上有淤青和周夫人挠出来的抓痕,一笑起来颇为狰狞。
周桐面上带笑,挨个给师兄们打招呼。
师兄们的手也挨个朝他肩上落了落,不是摇头就是叹气,“十四,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虽然天色还早,但前年这时候,紫薇观外已经大摆长龙。
因为今天,十大门派两年一度的试炼将正式拉开帷幕。
初选的第一天,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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