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29 章
女人犹在尖叫,她看向周围,蓦的拽过餐桌上的刀具,紧紧握在缠着纱布的手里,朝荣益的面门戳了过去。
荣益侧身躲开,身手利落的从皮质卡座中窜了出来,他下意识的朝门口跑,这女人跟着追了出去。
这两人横冲直撞,一时间餐厅充斥着杯碟碰撞与跌落的声音。
红酒倾倒,桌面流淌着的酒红的像血。
胖娃娃含在嘴里的牛排嚼完了还没有咽下去,仿佛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荣沛之还有闲心打趣:“西方的哲学家们说女人是感性动物,可见不管是西方还是东方,这女人发起脾气来,都是不管不顾的,她恐怕干什么来了的都忘了。”
说完扭头看往贺景棠,看对方没什么好脸色,又笑起来:“不过阿曦自然……”
“够了。”
贺景棠眉眼含霜的打断他不着调的话,顾自起身抱起了胖娃娃,朝门口走去。
“阿曦,你怎么了。”
荣沛之也从餐厅出了来,他单手揽着西服上衣,眉眼带着笑意,“怎么说生气就生气了,莫不是我刚才言语冒犯到了你?我向你赔个不是,你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这回吧。”
贺景棠心口有滞塞之感,他深呼吸一口气,回首看向荣沛之。
眼神清清冷冷,眼角眉梢一片冷静。
这个人明明什么都没有说,□□沛之分明在他眼中看到一些疑惑和警惕。
荣沛之安静了会儿,老实跟着他,一路上没再胡说八道。
现在已经入夜,路灯下人影稀疏,景棠牵着胖娃娃的手走在前面,走到第二个街口时,胖娃娃糯糯的开了口:“妈妈。”
穿着碧色旗袍的女人正扶着墙哭泣,哽咽着回过头,看见几人先是愣了片刻,然后踉跄着走了过来,抱住胖乎乎的女儿骤然放声大哭。
大约是荣益跑的太快,她没能追上。
女人握着刀的手颤抖着,因为太过用力,还没有结痂的伤口崩开,鲜血染透了纱布。
她哭着哭着,景棠冰冷的指尖蓦的点在了她的额头上,还没来及睁眼,便感到铺天盖地的疲惫席卷了全身,本来还在心口燃烧着的愤怒和恐惧,骤然像是被一瓢水泼了干净。
胖娃娃懵懂的看向贺景棠。
“别怕,她很快会醒,只是会忘记一些事情。”景棠解释,“一些不好的回忆。”
月色极亮堂,没有了梧桐的遮挡,路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他们俩的影子被月光拉的很长。
荣沛之又哼起了他自己编的那只小调。
初时还没什么,然而听着听着,景棠觉得脑袋重了起来,他扶着额,顿住脚步,用力晃了晃头。
荣沛之眼疾手快的扶了过来:“怎么了?”
景棠极力挣开他,头重脚轻的向前走了两步,脚下一软,险些跌倒在地。
是荣沛之又搂住了他。
“放开……”
拒绝的声音极微弱,景棠自己都几乎听不到。
荣沛之俨然没听见,稳稳揽住他的肩膀,把他朝自己怀里带,“你逞什么强,内伤明明没有痊愈。”
这只安神曲对普通人是没有效果的,只对受了内伤的人有效。
伤得越重,效果越明显。
景棠恍惚中听见那只熟悉的小调,哼着小调的那个人揽着他的肩膀,月光明晃晃的洒下来,眼前的一切像是蒙了一层白纱若隐若现。
“少爷。”
景棠听见了荣益的声音。
“……贺先生这是怎么了?”
荣沛之的声音:“……小声点,他睡着了。”
经过湖心小筑,荣沛之拉不动他,观望了四周才看到景棠拽住枯枝的手,他轻声的笑,绕过去掰。
然而贺景棠像是用了大气力,他竟然掰不开,不禁打趣他:“阿曦,只有小孩子睡着了才会闹人。”
贺景棠用仅剩的清明把眼睛睁开一道缝:“……你到底……”
荣沛之没听清,转而把景棠松开些许,容他卧在地上。
天气虽然回暖,但地上还有些许凉意,景棠清醒了一两分,可眼睛虽然睁开,脑子却还在罢工。
他喃喃着:“荣沛之,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问题贺景棠不久前问过。
不过他可以再回答一遍。
荣沛之直视他的眼睛,看出他还没醒,觉得有趣,便探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手下触感滑腻。
他像是在摸一块价值不菲的白色和阗玉,不忍用力,“……我想的事情,你明明都懂。”
他撤回手,转而牵住了景棠的手腕,“地上凉,起来。”
浑浑噩噩的贺景棠被拉起身,他拖住景棠的肩膀,手不经意间搂住了这人的腰。
不知道为什么,那瞬间他脑子里一根弦断裂一般,回音在心底久久不能安。
然后他搂的更用力了些,略带调侃的开口:“就算在女孩子里,也找不出几个你这么细的腰。”
贺景棠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听明白,声音模糊不清:“……闭嘴。”
周桐他舅舅昨天和贺道长单独聊了一会儿过后便避不见客,周桐一肚子的疑惑没人解,正在房间郁闷的时候,被他爹又叫到书房好一顿训话。
他想他爹不仅是个封建老古董,还是个心思活络的资产阶级,简直是融汇了东西方的最口诛笔伐的糟粕于一身,是以养成了如此圆润的身材。
周国泰大抵是不知道他儿子在心底拿他的大肚子做文章,训了一会儿,口干舌燥,端起一杯茶润了润嗓子,开口温和了些:“最近都在读什么书?四书五经读的怎么样了?”
周桐想自己又不是秀才,读个锤子的四书五经。
他爹摆脱书本纠缠的时间和做生意的时间一样漫长,大概也就知道个四书五经,他若敢反问他爹是哪四书哪五经,他爹必要当场翻脸,给他点颜色看看。
老头子看周桐没有顶嘴,心底颇欣慰,便放缓了语气,扮演起慈父的角色:“不怪你最近魂不守舍心不在焉,上次在商家匆匆一面,你心底大约还想着和玉小姐。”
周桐以听见天方夜谭一般的神情,看向亲爹。
“我打听了,商自若最近去南边置办生丝,月半不得在家,我已委托了你母亲,她已经想尽办法邀请和玉小姐来家中与你姐姐妹妹小住几天,届时不求你脱胎换骨,但凡拿出学道术十分之一的精力来奉承赵小姐,你爹便可宽心了。”
这话听得哪哪都不对劲。
周桐还未来得及发表意见,周国泰已经替他做了主,“好了,你出去罢。”
出了书房,周桐坐到亭子里,想自己好不容易拜上师,虽然千里之行才迈开一小步,但路都已经找到了,行路千里到底只是时间问题,怎么能让女色坏了自己修行。
他想着想着,看往书房的方向,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周国泰听见门推开的声音,抬头便看见了去而复返的不肖子。
“什么事?”
周桐垂着眉眼,“我方才在亭子里想了想,觉得父亲说的很是。”
“哼。”周国泰,“你明白最好。”
“不过儿子觉得此事不妥。”周桐,“赵小姐矜持,如果父亲母亲一力促成只怕会适得其反。”
周国泰顿生儿子长大的欣慰感,“说的不错,你有什么主意。”
周桐把头抬了起来,谨慎开口:“不如让姐姐邀请她去老宅住几天。”
“老宅?”
“我们家在东山有处老宅子,那里安静,空气也好……”
“就按你说的办。”
周桐出了书房看着天色还早,并不着急收拾行囊,反而转悠去大门口,吩咐人开车载他去一趟荣府。
到了荣家他径自朝贺景棠所在的湖心小筑的方向去。
两个小丫鬟在门前烧水,其中一个他认识。
“画眉姑娘,贺道长在里面吗?”
“先生在打坐,少爷吩咐不许打扰他。”
周桐知道调息时不能被打扰,当即收回想要推门入内的手。
好在一会儿功夫里面传来景棠的声音:“周桐?”
他立时推开门,脚步轻快的走了进去。
“贺道长。”
话音方落,周桐正好对上了荣沛之的视线。
他顿感背脊发寒,蓦然觉得荣沛之不苟言笑的样子比他家老头子训人时还严肃。
荣沛之站在床侧,给贺景棠递了条帕子,“方才流了汗,擦一擦。”
贺景棠只是看着,并没有接。
荣沛之眉眼柔和,像是在开玩笑,“莫不是手麻了?你一句话,我定会帮你。”
这人总归是正经不了几句话的,贺景棠接过手帕,擦了擦额角的汗珠。
他看向周桐:“周少爷找我有什么事?”
周桐将来意说明,“……那里山清水秀空气清新,是春游的绝佳场所。”
荣沛之打量着周桐偶尔紧张的打摆子两只手,心下了然。
周桐是打算做媒。
至于做媒的对象,肯定不是年纪最小的周采覃。
周桐话音方落,荣沛之便开了口:“周少爷好兴致。”
周桐:“额?”
荣沛之开门见山:“我也参加。”
不仅周桐,贺景棠也朝他看了过去。
荣沛之浅浅而笑,“怎么,周少爷很为难?”
“不是、不是……”
“那就好。”荣沛之捋了下袖口,“我带点的东西可能有点多,到时还请周少爷多担待。”
周桐:“……”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