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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先是有人发现平白无故的过了半个多小时。
那人抬起腕子,仔细的同邻座的人对了表,大惊失色:“天呐,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怪谈,难不成我们这些人竟会集体失忆?”
自然也有唱反调的:“电影开场本来就慢了十几分钟,散场的时间可就是对不上的,莫不是电影院多留你半个小时能有什么好处?”
在这些人闹哄哄的争执声中,贺景棠看向荣沛之的方向。
这人头顶的傀儡丝已经斩断了,为什么没有醒来的迹象。
景棠收剑回鞘,快步走回座位,他先拍了下荣沛之的脸,没有反应。
在他为了别人都醒了怎么就荣沛之这个倒霉蛋不肯醒绞尽脑汁的时候,便听到了新的麻烦。
这地方着实是诡异的,有人已经倦了毫无意义的争吵,抬脚离开剧院自寻乐子去了,却久久没有找到出口,而先他一步出去的人,通通的在一堵墙外,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据说是像是走进了迷宫,怎么也找不到出口在哪里。
这事情想来都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到检票口不过短短十几步的脚程,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摸到。
这个令人惊悚的消息一出,本来争吵着的两队人马立时熄火,暂时放下偏见,开始分派人马去探路。
剧院内此时大约一百来个人,他们分成两队,一队后援,一队探索,这些人手牵着手向前慢慢走,确定不会有人掉队,大约走了十分钟的时候,眼前豁然开朗,领头的人推开了影厅的门,本洋溢着的笑顿时烟消云散,震惊至极的问:“这……这什么到底是见了什么鬼?”
再来一次,还是同样的结果。
他们从影厅出发,在长无尽头一般的迷宫里走了十来分钟,最后回到影厅,路上没有遇上一个人。
即使是最开始提前离场接着在迷宫里走散的人,他们也没有碰到。
这次没有人再争吵了,他们集体沉默,面面相觑,场面安静了下来。
贺景棠看向门口,凡有阵法皆有破绽,可是这个迷宫委实不像是阵法。
虽然这个迷宫看着这么的不真实,不切实际。
他仰起头,有个不好的想法。
可能这个剧院本身,就是一个活物。
他们现在就在怪物的肚子里,那个长无尽头的走廊,就是怪物的肠子。
来来回回兜兜转转,还是回到胃囊。
他这会儿还不太担心怪物会把他们消化掉,因为在消化了他们之前,可能他们已经先饿死了。
景棠视线下沉,他现在手边还剩两袋小蛋糕。
影厅的灯光长亮着,外间不知日暮,但应该是过了挺长时间。
有人陆续开始饿了。
梳着麻花辫的小姑娘拽了下大人的裤子,嗫喏着:“爸爸,爸爸……妈妈在家里应该把饭做好了,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究竟什么时候回家呐?”
那个大人一脸愁容,没有回答她,小姑娘便垂了下巴,委屈巴巴的不说了。
过了会儿她跳下座椅出去解手,回来的路上,隐约能看见光的走廊,穿着长衫的年轻男子不知道在等谁。
小姑娘朝他打招呼,凑得进了,才看见这人眼仁乌黑,肤色很白:“叔叔,你在等什么人?”
景棠朝她递了些小蛋糕。
小姑娘正要感谢,景棠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就在这里吃,不要带进去。”
他的声音很轻。
说完便转身离开。
起先还是有一小拨人继续着探险。
影厅的那扇门开了又关,最后干脆大敞,却再没有人走进来。
有人依靠手表计算了大概时间,给众人报时:“各位,我们已经被困了一天一夜零两个钟头了。”
报时完毕便有人开始哭,是位年约三十的妇人,哭哭啼啼的说自己命苦,嫁人至今还没有过些好日子,儿子不争气,丈夫不争气,眼看全家唯一可以挑大梁的自己就要丧命于此,是有一百分的不甘心。
人的情感是可以联动的,有人听了她的哭喊也开始悄悄的抹眼泪。
接着便有人张罗着写遗言。
一对年轻夫妻因为遗言中房子的分配问题险些大打出手,被身边提供纸笔的人给死死拦住了。
这对登对的夫妻还叽叽歪歪的不停,将平素对于对方的积怨倒豆子一样挨个数出来,两人又都是受过熏陶的新时代男女,即使争吵起来也是语带机锋,骂人不透脏字。
拉架的人一开始竟察觉不出他们是在吵架,直到后来一方骂了脏话,也不知道是哪一方,两人的语速与接话之快都是常人拍马难追的各中人才,那被骂了祖宗的另一方不甘落后,又不知道为什么只逮着女方的爸爸问候,直把岳父大人埋汰的狗都不如。
荣沛之或许就是在这场夫妻闹剧中被吵醒的。
他睁开眼看见的便是贺景棠把自己抱在怀里,这人唇瓣苍白干燥,正眼神不定的看着自己,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真是做梦都不敢做这样的梦。
沛之难得羞涩,低声问道:“我竟是睡着了?阿曦,我睡了多久?你便是一直抱着我?”
贺景棠完全看不出他的羞涩,只当他睡久了手脚无力,眉眼冷淡的把手撒开,顺便捋了捋袖子:“方才有人报时,你约莫睡了一天一夜零两个钟头,再加半个多小时。”
荣沛之再混不吝听见这话也不由得正经起来:“我就一直睡在这?”
贺景棠本想说,一直有帮他调整睡姿免得他睡得腰酸背痛,但话到嘴边,就剩个,“嗯。”
荣沛之倒没有再多问,他起身抻了个懒腰,正要离座,贺景棠问:“你去哪?”
这人不怀好意的看过来:“睡太久了解个手,一起?”
说完他自己先笑了起来,“我知道了,你肯定不去。”
贺景棠面无表情。
“不过,若是你……”这人还在自言自语,顾自打量贺景棠,“你想同我一起,我倒不介意。”
景棠冷笑了声,挪开视线,看向别处。
那边起了争执。
起因是个小姑娘从怀里摸出个小蛋糕递给爸爸吃,被人给夺走了,那小姑娘在哭,她的爸爸正在安慰她。
小姑娘偷摸摸朝自己这边看,抿着嘴。
贺景棠佯装无事的挪开视线,本来该告一段落,然而人群中有人高声喊起来:“我看见是这个人递……他手里有吃的!”
大部分人的口粮已经消耗完了,即使有剩的也不多,这会儿众人目带揣测的看过来,显露出让人脊背发凉的寒气。
荣沛之从厕所出来,影厅的门紧闭着。
贺景棠坐在门口,百无聊赖的模样。
他看了眼贺景棠被扯乱的襟口,和被他关的严严实实的门,不禁笑起来。
贺景棠故作镇静:“你笑什么?”
“阿曦,这算是什么?我被连坐了?”荣沛之拍去地上灰尘,席地而坐,虽是个极不雅正的姿势,但总透着风流气,“你藏了什么好东西,抢了不算还把你撵出来?不对,他们未必撵的起你,你是自己逃出来的。”
他笑起来,眉眼周正的很,眼睛像含着一汪桃花泉,堪堪让人挪不开视线。
贺景棠没有看他,只朝他递出只手,手心卧着两只小蛋糕。
他始终没法跟普通人动手,若当真动起手来,在场众人无一是对手,老头子教了他这么多年,大约就是教了他这么食古不化、迂腐守旧和一点恻隐之心。
荣沛之故作轻松的把小蛋糕接过手,一点点细嚼慢咽,吃到一半,看见了贺景棠手背上一条长长的抓痕,由手背斜抓至手肘心。
他语气平淡,微阖了眼:“阿曦,你吃了没?”
景棠摇了摇头,“我不饿。”
他仰起头看向天花板,“想到出去的法子了吗?”
贺景棠先是看了他一眼,疑惑这人虽然什么都没问,但出奇的什么都知道,简直都怀疑他是不是在装睡,期间一直在关注这里的动静。
“这是只噬天兽,年纪约莫还不大,胃量有限。”景棠缓缓说道,“你看到的长廊是它的肠子,它还不会反刍,短则四日长则十天,它便会排便。”
沛之笑了笑,“这才是第二天。”
说完荣沛之站起身,摸着长廊的墙壁,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转身看向贺景棠:“阿曦,走过迷宫吗?”
景棠怔怔看着他。
荣沛之不由分说的牵住他的手,当真向着长廊深处走过去,“你不说这是它的肠子我还不觉得什么,这么走上去就像踩在地上一样结实,你说这怪物叫噬天,那它得多大的身量?”
景棠仍不敢相信荣沛之胆子这么大,不怕妖怪的:“……想来是大的。”
“要靠想的吗?”沛之轻轻笑了,“我们这么一直走,会走到哪里?”
贺景棠打消了他期间在装睡的念头,看来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十分钟后,两人仰头看着影厅大门,荣沛之先是打哈哈,“这怪物还挺奇怪,不排便的时候就把肠子收起来,也不嫌恶心。”
他不说,本来是不觉得恶心的,一说出口,倒把自己给恶心了。
荣沛之扶着墙干呕一阵,胃里没什么东西,只呕出一点酸水。
看着他这副模样,本来以为他会有什么好办法的贺景棠彻底对他绝望,转而自己看着天花板,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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