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之将军

　　陆桥在第二天午时醒过来，陆烟明明一直坐在床边，却是没有发现人醒了，还是陆桥自己努力动了动手。

　　陆烟惊醒回神，看向睁开眼的人，一时竟是没说出话来。

　　“你，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半晌陆烟才压下那翻涌的情绪。

　　她不断安慰自己，不会是阿姐自己干的，一定是她想错了。

　　昨天陆烟为了找点什么事转移注意力，从丫鬟那回来后就开始到处翻东西，这是她从小的一个习惯。

　　可是她没想到，在她打开阿姐的胭脂盒时用力过猛，竟然带出了下面的夹层，那下面有一层薄薄的粉包。

　　陆烟打开，是那毒药。

　　“拿点水来。”陆烟招呼旁边的丫鬟，就这么点时间陆桥的眼睛又重新闭上了。

　　等陆烟喂了阿姐一些水，检查了人的状态，接到消息的皇上已经赶来。

　　这次所有人都退下了，只剩皇上待在房间里。

　　陆烟等在门外，与皇上同行来的除了太医还有苏青墨。

　　玉树临风的站在门外，面容沉静，是事不关己的尊重与从容，瞧不出什么意外的神色。

　　苏青墨为什么会来？

　　按理说这种事是不该让人来的，陆烟想起刚才皇上看自己的眼神，突然明了。

　　自重生后她言语里一直都有怀疑苏青墨的意味，特别是在阿姐怀上孩子后，曾经叮嘱提防苏青墨时被皇上撞见过，而现在应该是故意的。

　　后背发冷，陆烟此时才发现，哪怕她重来一世也忽略了身为皇上的洞察力远超于她。那会不会对她的有些行为也产生了怀疑？

　　想着竟是眼前一黑，向前栽倒。陆烟昨夜没有休息，加上后来情绪波动剧烈，竟是晕了过去。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陆烟能感觉到自己落入了一个怀抱，冷香钻鼻。

　　苏青墨看着自己怀里的人，形容憔悴，好似经历了一场大变故的人是她一样，跟记忆中的那个活泼率真的女孩不一样了。

　　好像是从荷花会开始，陆烟对他就有些不对，像看一位故人，而且是仇敌。

　　可他自认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怎么会……

　　旁边有丫鬟惊叫，苏青墨将陆烟交给人，嘱咐其不必惊惶，又吩咐去找了太医，她只是需要休息罢了。

　　陆烟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墨韵被带进宫来，正守着小姐，见人醒了立即喜上眉头。

　　“小姐。”这欢喜不过一瞬，眉眼便又低落，她已经知道大小姐的事了。

　　陆烟一看墨韵这样子就知道没瞒住了，挣扎着坐起来，“爹娘呢？”

　　“老爷夫人在进宫的路上。”墨韵眼泪已经吧嗒吧嗒的掉了，“大小姐怎的那般不小心。”

　　“是皇后。”陆烟纠正到。

　　她们在府里唤惯了，陆桥又不常回来，都还没改过口来，这皇宫里人多嘴杂的，让人听见了又得大做文章。

　　陆烟想起昏迷前的事情，“你什么时候进宫来的？”

　　“就在先才，夫人不放心，差我来看看，恰好遇见苏公子，就将我带进宫来。”

　　陆烟皱了皱眉，不知道苏青墨为何这样做，也懒得思考，只是道，“扶我起来去看看爹娘。”

　　陆烟到了门外，看见站在廊下的爹爹，头低着，向来挺直的脊背竟像不负重担般弯下了。

　　“爹爹。”陆烟上前，喊了一声也是说不出多余的话来。

　　陆延和张了三次嘴，才发出声音，干涩不已，“你娘在里面。”

　　陆烟顿了两秒，点点头往里面走。才踏进去就听见娘的哭声，阿姐在小声安慰。

　　房间也没剩下多少人，除了几个丫鬟再无其他。

　　陆烟挥挥手让丫鬟都出去，自己走到娘面前，在阿姐床边半跪下来。

　　“阿姐，可有好些？”

　　陆桥虚弱的笑了笑，眼神里还带着安慰。

　　“烟儿你昨日是不是就知道？为何不告诉为娘？！”陆夫人又疼又气。

　　陆烟低下头没说话，她刚才过来的路上就已经知道陆夫人听闻消息都差点晕过去，这要让她如何说。

　　到是陆桥动了动被陆夫人抓住的手，“娘亲，你莫怪烟儿，便是我，也不知如何与你开口。”

　　陆夫人抬手摸摸陆烟的头发，“烟儿，为娘，也无怪你的意思，只是……”后面陆夫人拿起手帕捂着嘴，已经泣不成声了。

　　陆烟也是悲从中来，想问阿姐的事被抛到了脑后。

　　接下来的日子陆烟大部分时间都是呆在了宫里，照顾着阿姐的身体，陪她散心。

　　等陆桥好了些也没有问出些什么东西来，只说那天吃了早饭后便有些不舒服，但是也没有多在意。

　　到了近中午，就开始出现阵痛，到后来就晕了过去，醒来就被告诉孩子没有了。

　　到最后这件事还是被查了出来，有个宫女主动出来认罪，算是宫里的老人了，本来已经被批准明年出宫。

　　而她这样做的理由是因被皇后训斥过，怀恨在心因此才出此下策，在公堂上也言词不训。

　　皇上大怒，将人大卸八块，连跟着相关的人都处死了很多。赏赐的名贵药材源源不断，众人都再一次知道了皇上对这皇后有多么宠爱。

　　但是真正在陆桥身边的人却感觉到不对劲，皇上虽送了各种各样的东西，但却很少来这里。

　　陆烟看着这变化说什么，阿姐也想没感受到皇上的冷落般，一天不是发神就是在找什么东西。

　　那批人处决的那天，陆烟晚上醒过来发现阿姐在佛堂烧纸。

　　那是老佛爷在的时候的佛堂。

　　陆烟看了半晌，没打扰人，回到了寝宫，一夜无眠。

　　第二天，陆烟发现阿姐已经不在找寻东西，脸色慢慢好了起来，陆烟却是愈加心凉。

　　她已经有些压抑不住自己的惊恐。

　　“烟儿，怎么了？”陆桥看着这几天愈发消瘦的妹妹，几乎比她还要形容憔悴些，很是心疼，“阿姐没事，你回去休息吧。”

　　“阿姐。”陆烟声音沙哑，她听到自己一字一句的问，“你爱这个孩子吗？”

　　陆桥明显很惊愕，顿了几秒才回答，“怎么这么问，哪有人不爱自己孩子的，烟儿你还小，还不能……”

　　“那你爱皇上吗？！”陆烟的声音都像撕裂般，低声的吼出来，眼睛像充了血。

　　陆桥脑中惊雷闪过，一下子站了起来，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头，面色数遍终是稳住情绪，“烟儿问这个做什么，你该知道，你我姐妹再亲，有些话也是说不得的。”

　　陆烟顿了两秒呛笑出声，这些天她常常从恶魔中惊醒，每次醒来后，她都要狠狠的唾骂自己，怎么可以那样想阿姐。

　　可是现在，在阿姐这话语中，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这是真的阿姐吗？阿姐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陆桥看着陆烟的表情也知道自己说话过分了，这是她看着长大的，疼爱到现在的妹妹。

　　复又重新坐下来，执了陆烟的手道，“你知道阿姐不是这样想的，是阿姐的不是，不该这样说。”

　　陆烟将手抽了回来，她看着面上一如既往的阿姐，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拿出一直放在身上的胭脂盒。

　　“阿姐这些天可是在找这个？”

　　陆桥目光一缩，“你，你怎么，”惊怒过后竟然是放松般，“你知道了？”

　　陆烟的眼泪流下来，陆桥这样的反应变相的承认了她没问出口的话。

　　阿姐的孩子是自己不要的么，这个毒也是她下的？

　　“为什么？”陆烟甚至希望阿姐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希望阿姐能一脸惊喜的说她找了这个好久，而不是直接承认。

　　那她的猜想又算什么？这么久的努力又是为了什么？

　　陆桥不顾陆烟的闪避和抗拒，伸手轻抚陆烟的发髻，答非所问，“阿姐很遗憾没能来参加你的及笄之礼，当初的小姑娘转眼就可以嫁人了。”

　　陆烟听着阿姐的话非常不习惯，两人年岁是差了些，可是从小阿姐都特别活泼，甚至比她还要顽劣，如今说话却成了这个样子。

　　“那么多人因为你丢了性命，你不会良心不安么？！”陆烟发出质问，她实在不知道阿姐为何要这样做。

　　陆桥闻言脸色煞白，就算她良心不安又会怎样，总好过看着陆家一家被处死的好。

　　可这些她是不能与陆烟说的，只得站起来，“你回去吧，好好休息，陪了我这么多天也该烦了。”

　　陆烟跟着站起来，阿姐的背影看得她心中发酸。

　　如果她都能发现，那皇上呢，皇上这几日的反常是否也是因为这件事？陆烟真的很想扇自己两巴掌，怎么可以说出那么残忍的话。

　　她两步追上去，拦在陆桥前面，“阿姐，我错了。我只是……”

　　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陆烟很无措。她重生而来，以为懂了很多东西，可现在依旧像在雾里，甚至很多东西她看到的还是错的。

　　“阿姐，为什么？”

　　面对陆烟再一次问原因，陆桥沉默了两秒，开了口，“因为那可能不是皇上的孩子。”

　　“什，什么”陆烟不敢置信的后退了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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