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无所有

　　结果，事与愿违，林思雨一夜无话，但这不能怪林思雨，只能怪姜天丽，收到张野的信息时，她也很生气，想着要好好教训一下这小子，结果刚准备说话，姜天丽就将林思雨扑倒了，手机顺势摔了出去。
　　“哇哇哇，思雨，你在家呀？家里有人等着我的感觉可真好呀。”姜天丽喝得有点多，整个人都压在了林思雨身上。
　　“我的天呀，你怎么喝这么多，不用你花钱，也用不着这么喝呀。”林思雨嫌弃的将姜天丽推开，把她扶到沙发上坐下。
　　“不喝怎么行，那些小屁孩居然敢瞧不起我，跟我拼酒。我得让他们知道，老娘出来混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姜天丽猛的站起来，手一挥，打到林思雨的眼睛了，她疼得手脚并用将姜天丽推开，“你走开，离我远点，我今天已经够累了，没心情照顾酒鬼”。
　　“我知道，公司这是给我下马威，打算让别人取代我的位置，他们休想。要走也是老娘自己要走。”姜天丽说着说着，声音突然就软了下来“可是，我舍不得走了，我在这个公司整整奋斗了八年，女人最美好的八年青春都给了这个公司，可是那又怎么样？还不是照样翻脸无情。思雨，你说我们的命怎么这么苦呀，你被男人抛弃了，我被工作抛弃了，他妈的，男人男人靠不住，工作工作靠不住，我们还能靠什么呀？”
　　“你够了，扯上我干什么，我不是被男人抛弃了，是我抛弃的男人。”林思雨还打算再说点什么，看着姜天丽已经躺下了，觉得反驳得索然无味，于是将包从姜天丽身上拿了下来“哎，女人呀，还是靠自己吧”。
　　闹钟刚响，姜天丽就走了进来，一点都没有给林思雨赖床的机会。
　　“赶紧起来，今天是你休假后第一天去公司报道，肯定会有些人有些事为难你，你得有一个好的状态去面对。记住了，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以不变应万变。我今天出差，等我回来，希望听到你的好消息。”姜天丽边说边将林思雨从被窝里拉了出来，林思雨感觉时光一下又回到了6年前，那时候的姜天丽也是如此事无巨细的教她，从工作到为人处世，正是因为有了姜天丽，林思雨才觉得这一路走来不那么累。
　　到了公司，果不其然是一场硬仗。看着自己办公室的整体布局被更换一新，林思雨就知道，这间办公室换主人了。
　　“林思雨，来我办公室一趟。”肖楠的声音大而响亮，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林思雨身上。办公室仿佛变成了电影院，所有的人都满心期待着好戏上演。
　　“我不管你为什么终止妊娠，既然终止了，为什么不来公司报道消产假。”肖楠开口便直击要点，林思雨准备好的理由还没说出口，肖楠又出刀了，“因为你没有及时回来消产假，公司又需要正常的运转，所以你的主管工作暂时由刘威代替了。你先任职副主管，等着公司下一次的人事调整，你也不要心生不满，这两个月的补贴，还是照常发给你。”
　　话都说这么明白了，林思雨除了点头说好便只能说谢谢了，她怎么敢心生不满，一旦她不满，补贴就会没有了。煮熟的鸭子还能让它飞了？这可不是林思雨的做派。
　　再说了，两年前林思雨既然有能力升职，她相信这次自己也可以。于是她安心的回到了自己以前的位置上，时隔两年，她依旧单身依旧守着自己的格子间，仿佛一切都没改变，但心里的翻江倒海只有林思雨自己清楚，她死死记着姜天丽所说的以不变应万变，面对大家的欢迎她笑着说谢谢。
　　同事之间虽然对彼此之间的事充满了好奇，但碍于还需要共事的脸面，没有谁会直接问出心中的疑惑，所以林思雨也假装没有听到她们背后的议论，安安心心接受着新领导的工作任务“每一个新入职的员工都要来一场培训”。
　　一整天下来，脸笑得都要僵硬了，所以下班后，林思雨决定给自己奖励。买买买，是女人快乐的来源，当林思雨提着大包小包走到小区门口时，心里只剩下开心了。一个声音就拦住了她
　　“林思雨，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循着声音，林思雨定眼一看，张野正怒气冲冲的看着自己，她扑哧一笑“不要说，你一直在小区门口等我哈”。
　　“那可不，你去哪里了？”因为林思雨一直没有回自己的消息，张野待不住，只能找上门。可又不清楚她的具体地址，只能用这总方式傻等了。
　　“上班呀，找我干吗？有事给我打电话发信息呀，在小区门口等我，傻不傻你。”
　　“给你信息你回了吗？说道这个我就来气，我不就是吻了你一下吗，你用得着信息都不回我的吗？你怎么这么小气，跟你说求着我亲的女孩子多着呢，你有什么好傲娇的。”张野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哟哟哟，幼稚鬼。”林思雨因为心情好，直接无视了张野的挑衅，而且对于上次那件事，她也不想再提了。
　　“你自己看看，我这手机怎么回信息，现在最多当个闹钟用。”林思雨掏出手机，因为上次姜天丽的一扑，手机屏幕碎了，想着到时候直接换个新的，也就一直没去修。
　　“你不会换个手机吗？”张野真是有点无语了，他设想了林思雨不回信息的千万种理由，最后居然是这么一个烂理由。
　　“为什么要换，没人打扰的日子有多清闲你知道吗？话说，你找我干嘛？”不回消息，手机屏碎了是一方面原因，最主要的是林思雨不想搭理张野，她总会有意无意想起那个吻，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加上工作等一些事情的干扰，她不想搭理任何人。林思雨边说边往小区走，张野跟了上来。
　　“我等了你这么久，你要不要请我吃个饭？”
　　“我又没让你等，而且我刚上班，职位也降了，请吃饭，没钱。”林思雨想都不想就一口回绝了。
　　“你给我煮碗面吃都行，等你等的真的好饿呀。”在等林思雨的过程中，张野曾告诉自己，见到林思雨时一定要大骂特骂她一顿，真见到时看到她有点洋洋得意的小模样，一身工装让林思雨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张野脑海里就只剩下一个想法，就是跟林思雨多待一会。
　　“好吧，算你小子有口福，本姑娘今天心情好，给你秀秀我的厨艺。”张野确实也帮了自己不少的忙，林思雨想着犒劳他一下也不错，就答应了。
　　“好耶，要是你厨艺让我满意的话，我送你一个手机。”看到林思雨心情好，张野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好嘞，一言为定。”林思雨对自己的厨艺还是很自信的，没有了可以依附的人，谁都会慢慢变大变强。
　　烟火之中，林思雨用心的烹饪着手中的一菜一饭，她做饭跟她做人做事一样干脆利落，一个小时不到，两荤一素就出来了。张野吃得很开心，一个人在外面浪太久了，他真的很喜欢这种家庭之中的烟火气息。
　　“这顿饭小爷吃得很满意，走吧。”吃完饭，张野拉着林思雨要出门。
　　“干啥去呀？这刚吃完饭不宜运动。”林思雨一把甩开张野的手。
　　“说好了给你买手机呀。”
　　“不去，一顿饭换一个手机，也太划得来了，那以后我每天给你做饭吃好了，还上什么班。”林思雨没有占人便宜的习惯，她穿上围裙开始收拾碗筷。
　　张野将心思停留在了林思雨说的我每天给你做饭吃上面，好像也挺不错的。手机铃响，张野接电话，林思雨进了厨房。
　　“林思雨，我有事得撤了，改天我把手机给你送过来。”张野对着林思雨忙碌的背影说道。
　　“行，你快去吧，路上骑车慢点。”林思雨回头用沾满泡沫的手跟张野挥手，笑得灿烂。
　　张野回了一个微笑，笑得同样灿烂。
　　刚到公司还没坐定，主管刘威就召见了林思雨，林思雨不喜欢他，她总觉得当一个男人的身高不到一米七时，就必须内敛，而不是通过浮夸的动作和衣着来彰显存在感。
　　刘威喜欢抖腿，以61次每分钟的频率，古话说“男抖穷，女抖骚”。林思雨肯定刘威抖的绝对不是穷，他不穷，起码不会比自己穷。所以认为这个男人“骚”，红裤子黄鞋子红眼镜也足以证明林思雨的观点。
　　“如果有一天你坐上我这个位置，当了领导，你会录用你这样的员工吗？为什么？”刘威没有给林思雨多思考的时间，直接抛出了这个问题。
　　刘威问出这句话时，林思雨抬头看了看，目光相交的那一刻没有电光火石，林思雨知道刘威的意图，不过她觉得自己也是应该思考一下自己的价值在哪里？
　　针对会不会录用自己这个问题，林思雨真是纠结了，虽然一直以为她都认为公司亏待了自己，尤其是这次产检事件。但她更加知道，如果没有公司，她无法在上海生活得风生水起，没法给家人带去那么多幸福感，这四年的成长是融进血液里的。
　　互相利用互相依托，是员工和公司最好的相处方式。不要抱怨公司的不公，也千万不要把公司当作老公，觉得这辈子就靠它了。
　　“你昨天给十三团的文案培训，都培训什么了？”刘威斜靠在椅子上，挑着目光说。
　　“如何写软文。”对于刘威突然换话题，林思雨虽有不爽但还是笑着回答了。
　　“是不是还教他们如何跟主管吵架？”刘威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带着一点嘲讽。
　　林思雨没有回答，她知道不管说什么，都不会招刘威喜欢，因此不如少说或者干脆不说。在培训时，她就对“吵架”这句话做了解释，只有拥有了敢和主管吵架的能力，策划方案才算出师了。因为这时的方案不仅基础扎实，还具有了强悍的自我思维，策划本就是要有自己的想法，而不能做一个只会复制粘贴的搬运工。
　　“哦，是这样的嘛？策划的首要任职资格不是要懂得说话吗？我看你……”刘威意味深长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需要我帮你跟十三团解释一下吗？可能休假太久，很多做人做事的道理你都忘了。”刘威双手放在桌子上，身体前倾看着林思雨，一句充满善意的话就这样给她定了性，她连策划的首要任职资格都不具有。
　　“不用了。”四年职场让林思雨明白刘威需要借题发挥，她要做的只是顺从而已。
　　“你就是这样自以为是。你可知道，我们部门需要的是一个各方面能力都很强的副主管，不管是智商还是情商。”刘威将智商两个字咬得很重。
　　林思雨又怎么不明白刘威的意思，她主动的一个道歉，就说明了不管是能力还是做人她林思雨都差强人意，那么她这个副主管自然而然需要更合适的人代替。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次刘威揪着林思雨问了一句“你觉得呢？”就用各种“你要是这样跟总经理说话肯定会被开除”等职场大道理对林思雨进行了一个小时的“请辞”教育。新上任的主管，怎么会容忍她这个前主管存在呢？林思雨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但她没想过会来得这么早，这么明目张胆。
　　见林思雨没有回话，刘威的“职场道理”又来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感觉所有从刘威口中出来的字符都汇成了三个字“辞职吧，辞职吧，辞职吧”，如此重要的事怎么能不说三遍呢。
　　“我可以辞职吗？”林思雨脱口而出的这句话打断了刘威的道理教育，也让她深深感觉自己脑袋被门给夹了一下，真是智商情商都不够用了。
　　刘威怔愣了一下，但马上笑嘻嘻说道“原则上我是不想你这样的老员工离职，但如果你想的话，我也会尊重你的决定。我给你时间考虑考虑，你先回去吧。”
　　看到刘威的笑脸，林思雨知道自己又证明了他的一个优点，那就是七十二变之首——变脸。刘威主动结束了这场谈话，也结束了林思雨的选择权。人生是需要推动力的，很多时候看似选择很多，但挥动选择棒的那个人却从来都不会是自己。
　　面对刘威的用心良苦，林思雨觉得乏了，职场何时成了她疲倦的来源？也许当一个人对婚姻失望后，对任何事情都不会无来由的失望上吧。
　　林思雨顺着刘威的意思请了假，手头的工作早在两个月之前就交接了，没什么事坐在办公室也是尴尬。林思雨拿上包在大家诧异的眼光下离开了，她知道这样不好，但现在她连自己的感受都顾不得了，哪还有心情去管别人的目光。
　　“林小姐，我在外地公干，麻烦帮我交一下物业费，所交的物业费抵扣房租即可。”在地铁上，林思雨收到房东发来的信息，她截图发给了苏立成，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苏立成回复了一段语音，49秒，这一点都不像他往常的习惯，林思雨苦笑了一下，看来离婚不仅改变了自己也改变了他。
　　看着破碎的手机屏幕，林思雨顿觉厌烦，语音只要超过20秒她都不会听，会直接转化为文字，再来她不想听到苏立成的声音，造就她今天如此不堪局面的人不就是他苏立成吗？三来，手机屏幕碎了，回个信息很麻烦，干脆不听不看好了，反正房东的信息她已经传达了。
　　心里百转千回，林思雨突然想起一件事，到底是谁把她终止妊娠这件事透露出去的？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加上还知道她任职公司的人就更少了，林思雨想破脑袋都没想到是谁，按理最有可能的是苏立成，但林思雨知道他不是那种背后使坏落井下石的人，那到底是谁呢？
　　林思雨回到家时，房门是打开的状态，她第一反应是家里来了贼，随即脱掉高跟鞋拿在手里当武器，她悄摸摸进了门发现不是贼，而是姜天丽和张野抬着沙发往外走，她对这对组合产生了兴趣，“你们两怎么凑一块了？这沙发要抬到哪里去？”
　　“我准备换个沙发，上次吐得都脏死了。至于你这小男朋友，说是来给你送手机的。”姜天丽看了一眼林思雨疑惑道，“你怎么这个点回来了，现在不是上班时间吗？”
　　“我……请假了。”林思雨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现在才想起自己辜负了姜天丽的嘱咐，一冲动没忍住就辞职了。
　　“请假？只要钱不要命的林思雨会请假？你可是公司每年的全勤标兵呀，说，你是不是辞职了？”姜天丽对林思雨还是有一点了解的，她对于工作的执着和金钱的喜欢绝不输自己，所以关于请假这种扣钱又影响工作的行为，绝对的零容忍。
　　“算不上，暂时是请假，新来的主管说给我时间考虑考虑。”林思雨侧着身子准备出门，眼看着姜天丽放下了沙发，一副准备大谈特谈的样子，她准备溜之大吉。
　　“你去哪，我说让你不变应万变，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气呀。”姜天丽将沙发一挪挡住了林思雨的出路，林思雨第一反应将拿着两只鞋的手举起来“我错了，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只是那个新主管真的不能忍，娘们唧唧就算了，还骚里骚气，说话也阴阳怪气的。”
　　看中林思雨的可爱模样以及声音里满是讽刺的讨饶味道，张野忍不住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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