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无所有

　　赶走苏立成，林妈妈很久没有缓过神来，她一直期待着孩子降临，现在情况变成这样，她准备回家，不然她怕一时受不住会对女儿下手，“思睿，你在这盯着你姐，我先回去了，我现在老了，是做不了你们年轻人的主了。”
　　“妈，你不要走啊。妈，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没跟你们商量，就自己做了决定。可是妈，一开始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也很慌。但妈你来了，我就什么都不怕了，真的。”林思雨拉着林妈妈的手，忍不住又哭了出来。
　　“别哭了，有什么好哭的。我不是让思睿留在这吗？我要回去了，家里要是没有我你爸怎么办？我不能只管你不管你爸吧。思睿，送我去火车站。”林妈妈霍地站起来，有点激动加上没有吃饭，起身的动作又过猛，林妈妈整个人往下倒了下去。
　　“妈……妈……”林思雨大声喊着，感觉整个世界都塌了。她觉得自己幸好将孩子拿掉了，不然就她这样要怎么独自带好孩子呢？
　　这样一来一回折腾已经到晚上了，在林思雨强烈挽留并且在林爸爸的强烈保证下，林妈妈还是留了下来。女儿是她的心头肉，她又怎么舍得丢下她一个人呢？
　　事出突然，林思雨都没来得及跟姜天丽说这些事，所以当姜天丽回到家，看到裸着上半身的林思睿时，第一反应是家里来了不该来的人，加上之前家里来过小偷，所以姜天丽本能地将手里的包砸向林思睿还大喊“小屁孩，敢打姐姐的主意你是活腻了”，然后一个上前对着林思睿拳打脚踢。
　　林妈妈护犊子技能上体，听到吵闹声，拿着锅铲从厨房冲上去撕扯姜天丽，林思雨愣了一会才搞清楚怎么回事，加入了拉扯战队“天丽姐，这是我弟。妈妈，弟弟，这是我朋友，我们就是住在她家”。
　　又是一通撕扯，林思雨精疲力竭，躺在沙发上直喘气。
　　“天丽姐，这是我弟弟，今年刚大学毕业开始实习，是我的错，没有提前跟你说，主要是这一天太乱了。”林思雨拉过林思睿，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背“赶紧去把衣服穿上，身上没半两肉，还想当流氓”
　　“我准备洗澡时发现没牙刷出来找你，谁成想会发生这样的事，是不是老女人思维都这么变态，总觉得有人会侵犯自己。”林思睿一想到自己被一个女人又挠又抓心里就很不舒服。
　　“你说谁是老女人？像你这样干瘪的小男人，才没女人喜欢呢。”姜天丽心情很糟糕，说话自然不美丽。
　　“吐不出象牙就给我闭嘴，赶紧去穿衣服。”林思雨一看情形不对，拉着姜天丽在沙发上坐下来，“天丽姐，上了一天班，是不是很累啊，我给你按摩啊。”
　　又是一夜的雨，等林思雨起床时身边已经没了林妈妈的温度，她害怕妈妈是负气走了，鞋都没来得及穿就下床追出去，打开房门闻到鸡蛋饼的香味时才放心下来。
　　“你真是流氓，睡觉的时候能不能多穿一点。”姜天丽不满的声音传来。
　　“大姐，睡觉穿那么多干啥？我在家都是裸睡的，在你这我能穿个裤衩子已经很不错了，你还想怎么样。”一大早就被女人吵醒，加上睡了一晚上的沙发，林思睿的怨气也是不可挡的。
　　林思雨真没想到，自己的弟弟跟姜天丽这么不对盘，当初她结婚时两个人可是拼酒拼到称兄道弟起来。现在这情况，那就只有一种原因了，林思雨机智的来到姜天丽身边，用只有二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问“你是不是来大姨妈了啊？”
　　“你才来大姨妈了呢？我不爽是因为现在这些年轻人，一点都不懂得尊老爱幼，开口闭口自己一副屌炸天的模样，真做起事来却什么都不是。”姜天丽这么看林思睿不爽，一方面是工作上被小鲜肉欺了一个头，还有一方面就是上次拼酒，林思睿一点情面没给她留，害得在林思雨的婚礼上洋相百出，苦苦维持的御姐形象一下崩塌了，所以面对林思睿，她能有好脸色才怪。
　　“什么大姨妈？大姨妈表示不背这个锅，她这是更年期提前发作了，没有结婚的老女人更年期通常都会提前的。”林思睿也不爽上次喝酒的事，喝着喝着，姜天丽就以一副长辈的身份教训自己不说，还将自己喝醉后情不自禁说出来的秘密告诉了所有人，害得他直到现在见到亲戚朋友都要躲着走。
　　“好了，林思睿，怎么什么难听你拣什么说，怎么变得这么没教养了。”林思雨不满的踢了一下林思睿。
　　“天丽啊，醒了啊，赶紧过来吃早餐吧，我今天摊了鸡蛋饼，思雨很喜欢吃的，你应该也会喜欢吃吧。”林妈妈适时出来解围，她将鸡蛋饼端到桌子上。
　　“喜欢，喜欢，我小时候最喜欢吃妈妈摊的鸡蛋饼了。阿姨摊的真好，金黄金黄的，我妈妈每次都摊黑了。”闻着鸡蛋饼的香味，姜天丽忍不住直接用手拿起一块鸡蛋饼就往口里塞，因为有点烫，又省不得扔掉鸡蛋饼，只能干着急地跳脚。
　　这是林思雨第一次看到姜天丽如此抓狂，穿着睡衣脱鞋，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和鱼泡眼，嘴里含着一块鸡蛋饼嗷嗷乱叫。以前姜天丽总能把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很好，即便私底下有不痛快时，多半也是发呆，让人以为她生来就是这么坚强和不近人情，几乎不会有这么天真可爱的时候。
　　每个人最真实的一面只会在妈妈面前展现，因为只有这个人不会嫌弃你，只有她懂你微笑背后所有的隐忍和哀伤。林思雨忍不住抱了抱自己的妈妈，她可能越来越懂得如何做一个母亲了。
　　饭桌是一个适合聊家常的地方，在一片和谐的氛围中，林妈妈终于问出了自己想了一夜的问题“你以后打算怎么办？要不要跟我回家，有了20万回家生活会轻松很多”。
　　“啊，哪里来的二十万？林思雨，你居然有这么多私房钱，还不肯给我付房租。”姜天丽咬着鸡蛋饼不满地看着林思雨。
　　“我哪有，是妈妈昨天找苏立成要的赔偿，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给，毕竟他没这么多钱。”林思雨耸了耸肩，表示不在意。
　　“是个人就会给，不是人才不会给，他要是不是人我自有对付畜生的办法。”林妈妈愤愤然。
　　姜天丽对着林妈妈竖起大拇指“说的没错，这钱必须要，钱才是最靠谱的。”
　　“你们女人就是这么现实，结婚了眼看着孩子都要生了，哪个男人希望闹成这样，我姐夫肯定也是有苦衷的。”林思睿也是男人，自然忍不住为男人发声。
　　“你闭嘴，你懂个屁。”林妈妈发声。
　　“那他出轨还有理了？”林思雨不满。
　　“什么狗屁逻辑。”姜天丽默默补刀。
　　三个女人一台戏，顿时将林思睿堵得哑口无言，拿起一块鸡蛋饼，“哈哈，你们就当我刚才的话是一个屁，放了吧。我吃饼，吃饼。不过姐，你也得好好反思一下自己。别，我错了，你没错，都是我的错。”看着林思雨伸出来的筷子，林思睿主动认错。
　　“我才25，我到上海是为了自己的梦想，只不过中途生了点意外，现在意外消除了，我还是打算继续待下去。”林思雨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她万万是不能回家的，要知道回到家，家里那些人会怎么说自己说爸妈，而且她以后还要生活，要继续结婚生子，不可能一直在父母的羽翼下生活。雄鹰熬过了痛苦了试飞期，哪还能有理由不翱翔蓝天呢？
　　“思雨，要不你跟我一起创业吧，我不想再为一群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擦屁股了，我要在适合自己的地方发光发热，除了自己干，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姜天丽眼神中透着认真。
　　“好啊，创业，我支持，带上我。”林思睿两眼发光。
　　“创业？你想好做什么了吗？创业不是一件简单的说做就做的事。”林思雨对于创业一点谱都没有。
　　“管他呢，先做了再说。”林思睿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使劲怂恿。
　　“你闭嘴，要脚踏实地你知道吗？我知道你打的什么歪心思，告诉你，想都别想，你先好好站稳在学着人跑。”林思雨拿筷子敲了一下林思睿的头，这个弟弟她最清楚了，有一颗高高在上的心，却没有脚踏实地的实力，不好好打压一下可不行。
　　“这个问题我会好好想清楚的，反正也不着急，你这走出情伤还需要一段时间呢。”姜天丽止了嘴，认真喝着粥“啊，阿姨，你做的粥也特别好喝啊，阿姨你真的太厉害了。”听了姜天丽的话，林妈妈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
　　“阿姨，你不用担心，思雨她会没事的。”姜天丽安慰道。
　　“哎，哪能不操心。”林妈妈说完这句话，再也没人说话了，一个母亲来自肺腑对女儿的担忧压在每个人心胸上氛围能好到哪里去？
　　林妈妈走之前摊了很多鸡蛋饼，林思雨让齐月来拿鸡蛋饼时她高兴得不得了，“多少年没吃过林妈妈的鸡蛋饼了，没成想因祸得福有了口福”。
　　“果然是亲妈，这才叫鸡蛋饼，鸡蛋放得不仅多还都是土鸡蛋”齐月自从当了妈妈后对食材这一块特别有研究，这金黄的鸡蛋饼只有土鸡蛋才能摊出来。所以每次面对老公吐槽她饭菜不好吃时，她总会反驳道“我们不能责怪厨师的手艺不好，只能怪原材料已经失去了食物本身的味道。”
　　“这是我妈特意托人搞的准备给她外孙吃的土鸡蛋的，结果都进你肚子了。”林思雨看着齐月两眼放光的样子调侃道。
　　“本小姐今天吃得爽，懒得理你。”齐月嘴里吃着鸡蛋饼，心里高兴，压在她心中的阴霾总算是散了一大半。
　　“对了，一会陪我回趟家，我上次出来的急，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拿。”既然决定重新开始，有些东西该整理就得整理好。
　　“好啊。你想好了？”齐月问。
　　“什么我想好不想好的，这件事我根本就没得选择，如果要我想，我肯定希望苏立成没出轨，一个多月后孩子能平安来到这个世界。”林思雨不自觉地摸了摸已经干瘪的肚子。
　　回到原来的家，林思雨习惯性地掏出钥匙开门，一下没插进，林思雨换了一个方向，还是没插进，又换了一个方向，终于插进去了，但怎么也拧不动，林思雨意识到门锁可能被换了，但她又不死心“小月，你帮我拧一下钥匙，我怎么拧不动”。
　　齐月拧了两下也没有拧动，使劲地拍了一下门“苏立成这王八蛋，肯定是换锁了。”
　　“不会吧，苏立成想不到这么细致。”林思雨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那就是那个狐狸精提的意见，我敢肯定那个狐狸精一定住进来了。”齐月很生气，疯狂地按着门铃。林思雨第一次将苏立成介绍给她时，她觉得这个一个踏实正派的男人，没成想结婚不到两年，居然做出这样的事。
　　门开，苏立成走了出来。
　　“你为什么换锁了？你什么意思啊？”齐月大声质问。
　　“那天思雨妈妈来的时候走得急没带钥匙，回来进不去门，所以找了开锁公司，怕不安全，所以干脆换了。”苏立成的解释无懈可击。
　　“好啦，我是过来拿东西的，你换不换锁都没关系。”林思雨不想再追问细节，最难堪的事不外乎他出轨，还有什么呢？
　　家里有些乱，客厅的茶几上堆着啤酒罐，烟头也随处可见。一切都变了，唯一没变的是林思雨粉红色的女士拖鞋还在鞋柜边上，她喜欢单独把自己的拖鞋放到这个位置，方便第一时间换鞋。
　　林思雨准备换鞋，看了一眼地板上的黑点，又把左脚的鞋穿上去了，看来已经没有必要了。
　　“你的东西都在老地方，我没有动过。”得知林思雨的意图，苏立成也没多做挽留，他还是打心里有点不痛快林思雨那么狠心打掉孩子的举动，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女人？但多年的企业咨询工作让他学会了情绪不外漏，他便选择了用沉默代替质问，因为他知道，谁先开口问责谁就输了。
　　“嗯，谢谢。”林思雨点点头，走进了房间。
　　房间里一切还是保持着她离家时的老样子，只是床上本来属于林思雨的枕头堆到了另一个枕头上。打开衣柜，看着熟悉的衣服，林思雨突然不想要了，挂在这里的每一件衣服林思雨在买回来后都会问苏立成好不好看，他说好看的会多穿几次，说不好看的就被束之高阁，怀孕后这些衣服基本就很少穿了，现在身材没恢复这些衣服也没法穿。
　　化妆品什么更是没有了，为了孩子的安全林思雨早早就没买过化妆品了，只有一只口红安静的躺在化妆台上，这还是她生日时苏立成问她要什么礼物时，她脱口而出要的。
　　林思雨拿上口红给自己涂上，然后问“好看吗？”。
　　齐月还没来得及回答，苏立成习惯性地回答“好看”。
　　听了苏立成的回答，林思雨终是没忍住跑了出去，口红孤零零滚落到地上，它的主人再也不会宠爱它了，真是可怜。
　　当齐月追出去时看到林思雨蹲在小区入口的台阶上哭，她真的很想问问苏立成“为什么说不爱就不爱了，将林思雨独自一个人抛下。”
　　齐月只是看着，也只能远远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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