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心里眠

作者:揆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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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遇(四)


      时值饭点,科越大厦大厅里往来人群中身穿各色工作服的外卖员并不少。

      陆在还没来得及细看那道熟悉的身影,左侧电梯门倏地打开,餐饮公司王经理喊了一声:“陆总。”

      几步跨到他面前,壮硕的身躯将陆在的视线完全遮蔽。

      “真是好久不见啊陆总,”王经理笑着和他寒暄:“你们这是出去聚餐?”

      他点头:“嗯。”

      陆在数月前和大厦九楼食堂谈过员工餐食合作,分公司员工不多他便选了最高价位的套餐。

      每个月支出不少一笔费用,但专业餐饮公司配的餐食选择丰富营养卫生也不错,员工省去点外卖等外卖的时间,中午也可以多休息一会儿。

      科越大厦这栋楼里订餐的公司多,高价套餐却只有这家新建立的游戏公司选了,王经理还想把晚餐订单也拿下,逮着机会就要捧几句。

      “要是每个公司的老板都像陆总一样为员工着想就好了,您瞧瞧,点外卖多麻烦啊。”

      “谁说不是啊。”接话的是刘奇安,他是陆在的助理,工作这几个月已经把老板的微表情研究地透透彻彻,玩笑道:“王经理,你可得快点了,这马上堵得你停车场都出不去。”

      “行,那你们吃好喝好啊,我就可怜咯,还得回家做饭。”

      和王经理分别,陆在再看,粉色人影已经不知往哪个方向去了。

      *

      除了研发部两个同陆在交情不浅的主管敢灌老板的酒,其他员工说说笑笑吃着烤肉,有意无意同陆在刘奇安二人拉开距离。

      小圈子内的气氛还挺热络,有老板报账,吃了饭,兴致高的员工前往KTV继续狂欢。

      陆在几杯酒下肚,只是微醺,并不东倒西歪,刘奇安询问道:“陆总,我送您回去吧。”

      “你不和他们一起?”

      H市的分公司,总经理办公室目前就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刘奇安和其他同事的关系非常一般,况且他也着实不爱喝酒,今晚挡酒的理由都是要送陆总回家。

      明发广场和科越大厦的地下停车场并不相通,在等前往B1的电梯时,刘奇安看到陆在若有所思地看着后门,心思敏锐的他把手机备忘录记下的号码发到了陆在微信上。

      “这是什么?”

      “xx花开的电话号码,下班那会儿粉色衣服外卖员盒子上的电话,正面的店名没有看清。”

      老板正值青壮年,买花什么的,刘奇安自认想得很周到:“我想您可能用得上。”

      陆在在谭辛眠的后座坐了半年,看得最多的不是黑板就是她的背影,那时他还戴着厚厚的近视眼镜,现在虽然视力比那时好,但仅遥遥一个背影,他无法判定究竟是不是他想见的那个人。

      “你的视力很好。”

      “嗨,别的不敢说,视力我还是很有信心的,我大学那会还报名过飞行员呢。”许是喝了酒,陆总神情较平常少了几分冷色,刘奇安大着胆子说了几句俏皮话,而后接过陆在递来的车钥匙,奥迪A8,这车还是他亲自给老板挑的。

      “陆总,回公寓吗?”

      “等一下。”陆在拨通了那串电话号码。

      叮铃铃——

      纪嘉园正在对账,腾不出手:“灿灿,接下电话。”

      “来了。”谭辛眠擦干手上的水,清了清嗓子,尽量甜美:“你好,城南花开大学城店,请问需要些什么?”

      除了微弱的滋滋电流声,什么也听不到,谭辛眠疑惑地摁了摁电话线接口,打开免提键:“喂?你好?”

      通讯的声音有些失真,可陆在还是听出了她的声音,他应该定一束花,可外面天已经暗了,这个时段送花,太不安全。

      “纪嘉园?”谭辛眠用气声询问:“电话是不是坏了?”

      开玩笑,她店里什么不是顶好的!纪嘉园口型示意:“挂了重打!”

      啪的一声,所有的声音清零,陆在仍维持着倾听的姿势。

      就在刘奇安想要开口再度询问的时候,电话铃声在静谧的车厢中响起。

      “你好,可以听到吗?你好?”

      陆在把手机划开免提,递给刘奇安,示意他来接。

      刘奇安搞不懂老板葫芦里卖什么药,对着麦克风说:“听得到,您好。”

      “听得到就好。”电话那端嘘了一口气,女声继续道:“我们这边是城南花开花店大学城店,承接各类鲜花及人造花的零售,十公里以内免费送货上门,请问先生您这边需要什么服务呢?”

      “什么服务?”刘奇安看向陆在,寻求指示:“嗯,订花吧。今天太晚了,你们店面在大学城哪里,我改天自己过去定吧。”

      “昌平路186号,星巴克大学城店对门,公交地铁都可直达。”谭辛眠秉着不放过任何一个潜在客户原则,尽心尽责地推销:“您也可以加下我们店的微信,CNHK-YY,有什么需求都可以在微信上联系我们。”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祝您生活愉快,再见。”

      陆在不止一部手机,谭辛眠话音刚落,CNHK-YY的微信搜索结果就显示在了他的屏幕上,微信名称叫做城南花开1号客服--园园,不是谭辛眠,他没有想象中那么失望。

      车子停在马路上的临时车位上,透过暗色的车窗向店里望去,他看到谭辛眠神态自如地整理花束,和门外的女孩说话时,侧脸带着恬淡的笑意,温柔地像一幅加了复古滤镜的油画。

      两个女孩锁了门,打闹着骑坐上电动车离去。

      眼见二人身影即将消失在路口,刘奇安提醒道:“要跟上去吗?陆总。”

      “不用。”

      *

      周末,谭辛眠依旧躲在花店。

      早上出门时,小姨听到她说又要去店里,幽幽地来了一句:“别闲着,看看有没有适龄的小伙子可以发展发展?”

      “来店里买花的,百分之三百都有女朋友了好吗?我的亲小姨啊!”

      想到这,谭辛眠又是一阵好笑,这会儿没有订单,她趴在收银台后面对着手机一顿猛戳。

      纪嘉园提着水壶路过,瞥了一眼:“这破游戏你还没玩腻啊?可真够长情的!”

      “闲着没事嘛,上去喂下宝宝。”

      纪嘉园不玩游戏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耳濡目染这么久只知道这大概是个闯关游戏:“那你通关了吗?”

      “就剩个特别副本没攻略了,据说这个副本目前还没人通过,官网上还有奖金,过了就能拿八万块。”

      店里新招的兼职大学生今天也来上班了,叫做方茹茹,是个嘴甜会来事的小姑娘。

      听到她俩的谈话以及熟悉的BGM,方茹茹手里的水壶都没来得及放下,蹬蹬蹬就跑过来了:“小谭姐是在玩《无眠》吗?”

      “对呀,你也玩吗?”

      “我们同学都在玩呢,谭姐你多少级了?”

      “唔,我玩的比较早,已经满级了。”

      《无眠》是一款悬疑向的游戏,纪嘉园看谭辛眠玩过几次,她实在是害怕冷不丁出来一个鬼头又冷不丁晃过一个鬼影:“有没有什么不恐怖的小游戏啊,我闲着的时候也好打发打发时间。”

      谭辛眠想了想:“他们公司还有一款收集星球的小游戏叫《星汉》,环游宇宙,画风还蛮梦幻的,你要是一口吞了两颗星星,星球碰撞起来还会有咘咘的音效,不同属性的星球自带的BGM也不一样,也挺萌的。”

      “哪个xin?”

      “纪嘉园!”谭辛眠斜了她一眼:“我普通话有那么不标准吗?xing啊,星星!STAR!”

      方茹茹把花束学着纪嘉园的样子摆放好,笑嘻嘻道:“老板娘,是星汉灿烂的星汉啦。”

      游戏排行榜排名很靠前,纪嘉园一眼就扫到了,下载进度条一点一点往前走的时候,她翻了翻评论随口吐槽:“不是我说,这游戏是你谭辛眠做的吧,又是xin又是mian又是can的,就差没直接署你的大名了。”

      “灿是茹茹说的好么。”谭辛眠倒是没注意过这个巧合,重名的都多了去了,更何况只是读音相似,她操控着游戏里的小人:“是我做的倒好了,你知道这游戏多肝吗?我人民币玩家诶,不照样被摁在地上摩擦。”

      看到方茹茹忙不迭的点头,俩粉丝很有默契异口同声道:“今天也是实名辱骂狗GO的一天。”

      狗GO是粉丝们给GHOST——制作《无眠》这款爆火了几年依然热度不减游戏的公司,起的“爱称”。

      狗在哪呢?

      又肝又氪还烧脑,别人不清楚,谭辛眠自个儿是又爱又恨。可这么些年过去了,愣是没有新游戏能跟《无眠》对打,想脱坑都脱不动。

      方茹茹托腮:“我看高老板微博说,暑假会有款新游戏内测,希望能抢到名额。”

      “高老板?你是说GHOST的老板?高瀚?”

      “是呀,小谭姐你没关注他吗?高老板长得可好看了,就是老爱发死亡角度的自拍,别的没毛病。”

      谭辛眠平常忙,很少关注游戏背后,跟方茹茹这个百事通比起来,简直就是不折不扣的伪粉。

      “高瀚微博叫什么来着。”她在搜索栏里输入高瀚,很快就跳出了粉丝数最多的用户。

      “GHOST最帅的你瀚哥”——微博认证:GHOST常务副总裁高瀚。

      最帅的?这微博ID让谭辛眠一阵恶寒,不过她还是果断点了关注,试问谁不想要内测资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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