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心里眠

作者:揆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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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遇(一)


      打见到相亲对象陆先生的第一眼,谭辛眠就想好了一百零八种拒绝方式。

      对方似乎很在意这次会面,又或者只是注重礼貌。衣饰精心搭配,头发丝毫不乱,戴着一副金边眼镜,行坐端正举止有礼,配上他那张剑眉星目的脸,看起来到不像是来相亲反而像是要去谈生意。

      反观她,显得随意多了,一条烟粉色的法式连衣裙,薄施粉黛,用小姨的话来说就是宜室宜家,通俗来说是泯然众人。浑身上下唯一亮眼的地方就是脖子上小姨借个她戴的钻石项链,美其名曰撑场面。

      想到小姨,谭辛眠有些头痛...

      拒绝就应该拒绝地再彻底一些,她就不该一时心软,听了小姨和社区“红娘”焦阿姨的劝说,什么“先来看看,又不是当场就要领证”。

      焦阿姨舌灿莲花,介绍的三个对象在他口中个顶个的貌比潘安,起初她还以为是行业套话来着。

      现在怎么办?这位陆先生本人,比资料上看起来还要优秀啊。

      她回去要给焦阿姨提意见的,相亲资料上怎么能没有照片呢。

      手边的咖啡都快被自己搅出泡了,谭辛眠深吸一口气,道:“陆先生,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话我就直说了,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

      她的相亲经验为零,不知道这样说称不称得上委婉,防止陆先生被焦阿姨“教育”,忙又补充一句:“焦阿姨那边,我回去会说说清楚的,是我这边的问题,和陆先生无关。”

      对方听完这番话后,半天没有言语。

      谭辛眠自知冒失,也不催促,啜饮了一小口咖啡后,视线落在了他搭在桌边的手上,指节分明,养尊处优的一双手。

      “谭小姐,是我请求焦阿姨想和你见一面的。”

      “是么?”

      对方这么说,显得她似乎有些不近人情,谭辛眠心底涌上股淡淡的内疚,可这点内疚很快就被她的自知之明冲散,在她看来,这位青年才俊陆先生和她的匹配度基本为0,既然如此,何必耽误彼此时间呢?

      “...互相了解之后,如果你觉得不合适的话,再拒绝也不迟。”

      ——不是很想继续了解啊,谭辛眠无声叹气。

      可对方都这么说了,拒绝的话很难再次说出口,不知如何回应的她,只得尴尬地牵了牵嘴角。

      咖啡厅内正播放着一首轻快的小调,可二人之间的气氛却没有被音乐感染,沉默,还是沉默。

      桌角已经快被她盯出洞来了,谭辛眠揪着裙角,大脑高速运转着。

      她倒是想了一百零八种拒绝方式,可一百零八种样样都建立在“杀敌二十自损八百”的基础上,不到万不得已,谭辛眠还想给自己留点面子。

      嗡嗡嗡——桌面上,陆在的手机轻声震了震。

      “抱歉。”

      谭辛眠忙摆手阻止住陆在要摁断电话的手指:“没关系你去接,别耽误正事。”

      她也好从尴尬中抽几分钟时间喘口气。

      看着陆在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谭辛眠划开手机。

      三十分钟前,小姨给她发了条微信:【灿灿,见到你焦姨介绍的对象没?速回。】

      速什么速,对方气场太强,她愣是没敢抽空看眼手机。

      CAN:【见了,哎,一言难尽。】

      小姨似乎守在手机前,回得迅速:【怎么样?合眼缘吗?】

      CAN:【有句讲句,帅得有点过分了,不适合我。】

      她实话实说而已,正准备安抚小姨几句,对方的电话倏地就打进来了。

      辛薇也不绕弯子:“灿灿你在哪呢?”

      她曲指在桌上缓慢地敲:“还没结束呢。”

      电话里,辛薇吁了一口气:“你可别给我临阵脱逃,人家小陆挺好的,多了解了解,别那么武断。”

      “了解完了。”相亲对象还没有回来的迹象,她压低了声音:“可是和我的要求不太符啊小姨妈!我就想找一个老实本分好相处,条件和我差不多的。他一股子精英范,看起来就不太居家你晓得吧?”

      这个陆在,好是好,就是太好了。浑身上下就是金龟婿的代名词,怪不得她拒绝了,小姨和焦阿姨还一唱一和地劝说她来见一面。

      “先相处看看吧灿灿,机不可失啊。”

      “知道了知道了。”谭辛眠不置可否:“回去再和你说,我一会还要去嘉嘉那儿呢。”

      *

      卫生间里,陆在处理完公事后挂了电话,他弯下腰掬起一捧温水浇在脸上。

      连续加了一周班,想到今天的相亲,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昨晚一夜未睡,镜子里的男人,看起来有些疲惫,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或许这就是自己的减分项?

      刚才听到她说不合适的瞬间,陆在差一点失态,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次失败的相亲。

      可他很知足,因为今天,是和谭辛眠阔别七年后的第一次见面。

      她几乎没变,而他呢?

      *

      挂完电话,谭辛眠放下手机,双手托腮百无聊赖地望向窗外来往行人,嗡的一声,手机又进来一条消息,她低头一看,是小姨的一句鼓舞:“把握机会哟!”

      啊——!这个陆在到底给小姨灌了什么迷魂汤,尽管不该,但她还是对接下来的流程产生的一点点抵触情绪,速战速决吧。

      “抱歉,有些工作上的事要处理。”

      “没关系呀。”

      又是一阵相顾无言,谭辛眠下定了决心,再优柔寡断下去只会浪费双方的时间。

      “陆先生,我还是觉得我们不太适合。”

      镜片微微反光,谭辛眠看不清陆在眼底神色,她歉然补充:“不好意思啊。”

      陆在抬眼问道:“我可以知道原因吗?”

      “是我这边的原因,陆先生各方面都很优秀。你肯定能找到一个善良大方和你相配的女生,总之非常感谢你今天能来。”

      “谭小姐,方便留个微信吗?”

      “嗯?”谭辛眠半垂着眸,她不想留微信。

      相亲对象似乎有进一步交往的想法,家里还有个盯梢的小姨,留了联系方式,难免还会再交流,可她觉得这种交流毫无意义,根本不会改变她的决定。

      ——不合适就是不合适。

      “不了吧。”谭辛眠微笑道:“陆先生。”

      陆在也客气回应:“叫我陆在就好。”

      “是这样的,陆先生,我坦白说罢,其实是我比较挑剔。”谭辛眠拿起相亲简历,郑重地递还给对方。

      “听说你在游戏公司工作,嗯——”因为要说的话太过于违心,她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心虚:“我不喜欢玩游戏的男生。”

      配上突然降低的音量,这句话显然不具备说服力,但陆在还是给了保证:“关乎游戏的工作,我会在公司解决。”

      他并非不善言辞的人,公司融资上市时都不曾这么紧张过,可越想展现出最好的一面,以增加自己在相亲市场上的“筹码”,就,似乎越不尽人意。

      “总会难以避免的,不是么。”一百零八种拒绝方式有了用武之地,谭辛眠逐渐开始放飞自我:“而且我的手很金贵,家务是绝对不会做的。”

      “可以。”

      “我不生孩子的。”她一字一句:“丁克,百分百的丁克。”

      “可以。”

      “本地要有车有房,而且必须写我名!婚后不和对方父母住一起!另外还要185万的彩礼钱,一分都不能少!”

      放完大招,看到陆在犹豫,谭辛眠心底的内疚达到了顶峰,她默默祈祷陆在赶紧拍桌,大家好聚好散。

      谁曾想,陆在沉默半晌后,缓缓开口道:“还有吗?”

      谭辛眠错愕不已:“什么?”

      “这些都没问题。”

      她不是耳朵出问题了吧?谭辛眠简直后悔没有狮子大开口说1850万了,干脆拼了,反正H市那么大,他又不是本地人,以后见面的机会几乎为零。

      她咬牙:“彩礼我要一千八百万…”

      叮叮——

      “稍等!”看到陌生来电,残留的职业习惯驱使着躯体本能地迅速接起电话:“喂?”

      电话里,是小表妹熟悉的哭腔:“姐,钢琴课要迟到了,我现在在教围棋课的刘老师家小区门口呢,你能来接我吗?”

      “这是小新的手机?”

      “是啊。”苏奕蕾担心她拒绝,使出撒娇大法:“姐姐~公交半天都不来,迟到了老师会不高兴的。”

      这个鬼灵精,怪不得昨晚拉着她的衣角问了半天相亲的时间地点,原来打着这个主意,这丫头哪里是要迟到,分明是来搞破坏,不过她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脱身。

      “行,你和小新待在那别乱跑,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谭辛眠继续说:“陆先生,我的要求你也听到了,所以…”

      不言而喻。

      陆在也不纠缠:“谭辛眠,你还记得…”

      我吗?说罢他低头自嘲一笑,这个问题没有再问的必要,谭辛眠从头到尾陆先生长陆先生短,别说曾用名,现用名她都不曾喊上一声,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谭辛眠没能听清,偏头问道:“什么?”

      “没什么。”

      “陆先生,抱歉,我要先走一步了。”她拎起包,晃了晃手机道:“单我已经买过了,拜拜,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在相亲市场上,就是再也不见的意思。

      脚步轻快的谭辛眠没有留意到,一句“路上小心”被咖啡馆里柔缓的音乐掩过。

      果不出她所料,还没驶出地下停车场,小新的号码又打了过来。

      “姐,你来了吗?”

      “路上了,等我十分钟。”

      苏奕蕾目的达成,捂着嘴偷笑:“姐,你别来了,你说奇不奇怪,我刚挂电话,公交就来了。我和小新要下车了,就不和你多说了呀,Mua~”

      谭辛眠哭笑不得,摇头道:“那我就不过去了,你和小新一起乖乖去上课,别到处乱跑啊。”

      咖啡馆是万万不能回去的,她调转车头,往大学城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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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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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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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护犊子的宋潇潇用小号辟谣:【假的,是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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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宋潇潇平生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酒后眼花认错人,并强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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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以后她才知道,那个害她背锅的吻,是闻镜先主动的。
    我把你当亲弟弟疼,你却想当我老公?
    *
    睡前听你唱晚安曲,睡醒和你说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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