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有一日 互为彼此

　　整栋大楼里再没有人了，停车场空荡荡的，连灯也关闭了大部分，只留下几个小小的应急灯闪着光亮，不至于看不清路。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在哪？况且，他不会开车吧。迷惑中，姜世熙又犹豫了，该不该找他？
　　“过来呀。”她望向声音的方向，TOP在电梯处看着她呢。不必犹豫，她被发现了。
　　“想去哪？”他问。
　　不说一下原因吗？姜世熙满脑子疑问，“嗯……随便。”
　　“知道旁边那条街的网咖么，很暖和的那家。”是有一家，她一点头，TOP拉着她走进电梯，“我们去那儿吧。”
　　有一段时间，胜利出去会客常常叫姜世熙帮他收拾结局，比如叫个代驾之类的。在结束之前，姜世熙拿着他给的零花钱窝在电影院、网咖或者其他什么温暖的地方，睡觉、看书、消磨时光，这家网咖就是其中一处。
　　姜世熙很喜欢这里，不仅可以上网、借书和漫画，还有冰激凌、冷热饮，甚至有张单人小床。有一次她在这里休息，被TOP找来，那次姜世熙差点揍他一顿。
　　“老板是日韩混血，他先在日本开连锁店，前几年来了韩国开分店。”TOP喝了一口热乎乎的奶茶，心满意足的盘腿坐在床上。
　　姜世熙想，怪不得口音有些怪，“风格很像日本。”这么一看，不论是网咖模式，还是装修风格，都透着一股和风的温馨典雅，姜世熙不禁再次打量壁纸的图案。
　　“你没办法一个人。”
　　“嗯？”姜世熙奇怪的看向他。
　　时间不多，TOP想留出给姜世熙休息的时间，不得不加快节奏。他蹭到姜世熙旁边，以身高优势俯身抱住她，宽阔的肩膀几乎把她全部盖住。她很惊讶，且紧张，两只手悬在空中，小心的碰碰他的肩膀，“胜贤哥？”
　　他侧脸挨着她的耳朵，“你必须和别人一起才能好好生活，因为这个……”从后面，他抚摸她的脖子。肌肤相触的一瞬间，姜世熙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是因为无法接受，相反，这正是她需要的。这令人厌烦的饥渴感，她需要身边有人，关心她，让她感受到爱意，不论什么困难她都能坚持下去。相反，若没有，一颗小石子也能将她打倒。
　　他的渴望、喜悦顺着肌肤的纹理渗透进毛孔，姜世熙紧绷的肌肉放松了。轻轻的安抚，温暖而安全的感觉，令疲惫的神经迅速舒展。很快，姜世熙驯服的靠在他身上，双手轻轻环抱着他的腰，昏昏欲睡。
　　她得到了她需要的，TOP还没有。当她是助理时，TOP担心招人闲话，且她年纪太小，被人议论吃亏的是姜世熙，所以遮遮掩掩。现在不同以往，她不是助理了，且跑掉过一次，纵使年龄问题依然没有解决，这一次千万不能让她溜走。TOP收紧手臂，快要睡着的姜世熙下意识在他肩膀上蹭蹭脸。
　　“世熙。”他小心的亲吻她的耳根。
　　过了好几秒钟她才回应，“嗯？”
　　“放音乐吗？”
　　“嗯。”从回答的速度来看，她应该不会睡着了。
　　萨克斯为主的管弦乐，提琴、笛子的声音都是衬托，萨克斯的音色悠扬慵懒，仿佛酿造深厚的醇酒——绝不有助于睡眠。姜世熙渐渐清醒，感觉到TOP的呼吸近在耳边，迷迷糊糊的问，“胜贤哥？”
　　称呼令他内心柔软，“在呢。”
　　她向后坐了坐，“我困了。”
　　“一会儿我送你回去，宿舍离这里很近吧。”坐车、走路半个小时呢，也不算近了，她刚想摇头，被TOP推倒在床上，很温柔，然后撑在她上方渐渐俯身。最后他紧紧抱住她，“你说过想我……我也很想你，非常想。”想起那些杳无音信的时日，TOP仍然很难受，声音中也带出一些痛苦，令姜世熙不禁有些愧疚。
　　“我做过很多梦，梦到我们一起吃冰激凌，或者大家聚餐。”
　　硬装出强硬的脆弱声音令人心软，她在TOP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还有吗？”
　　“你在我面前画画，在日本的酒店里。你在画我，对我说别动。”
　　她觉得好笑，“这么仔细的梦啊。”
　　他侧了侧身，左手臂放在她的脖子下面，似乎作为枕头，或者只是为了触感，“你让我举着酒杯不动，只让我看着，红酒。”
　　他如此喜欢红酒，只让看不准喝，姜世熙笑出声，“哈哈，然后呢？”
　　事实上，梦在清醒后只残留下几个模糊的画面，之后怎样大概只有梦境才记得了。
　　“然后……”TOP抓住她的手放进自己的衬衫里，“你让我脱掉衣服，人体写生……”
　　“不可能不可能。”她缩回手，笑的钻进他怀里。
　　当然，他胡说的。
　　姜世熙定定的看着他。她喜欢什么样的身材，伴舞是很好的模板，在后台时她的眼神随着伴舞的身影晃动，她以为掩饰的毫无破绽。每当TOP穿着略微紧身，姜世熙的眼神总会时不时飘过去，再自然的转回去，当事人早发现了很多次。
　　相比别人，姜世熙对TOP总归更亲近一些，因为他们曾经共度过几晚。所以当TOP脱掉衣服时她没有转身而逃，而是顺从鼓励，抬起手臂搭在他的脖子上。
　　“梦醒之后我想，如果她想让我不穿衣服，我一定听她的。”随着两人距离的拉近，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简直是贴着她的脸呢喃了。
　　“你耍流氓。”姜世熙戳戳他的胸口。
　　他回答，“你忘了？一报还一报。”说着，轻轻咬住她的鼻尖。
　　姜世熙对TOP有种特别的依赖，每当他靠近，她能得到更多力量，驱散焦躁，让她心安无恙。几个月劳心劳力，她积攒了太多不安焦虑。同伴们和她有着同样的烦恼，与她的辛苦不相上下，她怎么好再对他们说。恰到好处的，TOP来了，靠近她，带来平静。
　　他周身带着一股湿热的、向周围蒸腾的气息，姜世熙吸吸鼻子，除了让人安心的味道，还有一股和平常不一样的气味，像香水又没有它的浓烈。她更加凑近吸吸鼻子，手不自觉的放在他的腰上，碰到肚脐眼，顺手抠着玩。
　　第二天，看过摄像的节目组询问姜世熙昨晚的去向，她以心情不好随处散心为由打发了。见她的状态真的好了很多，节目组信以为真。她不是听话的选手，但是是收视率保证，这点足以讨节目组喜欢。
　　“你瘦了。”得了空的柳熙烈有时来选手这里坐坐，更多是陪状态不佳的姜世熙。
　　“你也瘦了。”她看起来精神好了些。与李成轩和安宰范分别通过电话，从他们的语气，姜世熙隐约感觉到情况真的好转。
　　他非常忧心，“注意身体。”
　　节目组要求，选手们的决赛比赛曲目除了选曲，其余暂时对评委们保密，所以姜世熙不能弹给柳熙烈听。她漫无目的的弹奏钢琴，“比赛快结束了。”她觉得自己像戴着脚环的鹰，盼望着蹬开它的那天，天空才是自由之处，她遗憾的说，“我会想你的。”
　　听到这句话，柳熙烈知道姜世熙把他的话听了进去，十分欣慰，“以后可以来天线音乐玩儿，虽然舞蹈室很小，聊天够用了。”
　　在琴键上自由游走的手指突然按在一个地方不动，发出沉重杂乱的音符，她扭头看着柳熙烈认真的问，“您真的认为我不适合天线音乐吗？”
　　他点头，眼中有遗憾，“YG更适合你。”
　　遗憾就够了，她低头继续按着琴键，低声说，“人活得不顺心的时候爱想过去的事，总是用‘如果’开始，即使知道没有用处，心里却舒服许多。”她弹出几个不同的音符，“我这几天想了很多，几乎上百个‘如果’，想着想着，大部分消失了，只剩下几个。”
　　“哪几个？”他关切的问。
　　姜世熙沉默了很久，久到柳熙烈以为她不会告诉他了。
　　“如果没有去做助理……”
　　“如果能早点认识您……”
　　“如果代替与他认识，成为您的学生就好了。”
　　三句话，轻飘飘的，柳熙烈好像看到一道血淋淋的伤口横在姜世熙的心上流血，不禁为她难过，“他是谁？”
　　“他是为我展示过去、现在和未来的人……像钢琴。”她的手指滑过一排琴键，“八十八个琴键，两种颜色，简单的排列，弹奏出的音乐是完整的瑰丽世界。”‘过去、现在和未来’，柳熙烈一瞬间想到权志龙，不是说过一样的话吗？他不禁猜测这个‘他’指的是权志龙。
　　抚摸着键盘，姜世熙接着说，“他来时，我从朽木发芽，他走后，再不想枯萎。”
　　“他是……”柳熙烈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您以为我在说权志龙xi？当然，他很耀眼。”她抬头看着柳熙烈摇头微笑，眼中盛满了温柔，绝不是看他或者权志龙的眼神，“如果是他也好，做粉丝没有这么多奢望。又一个如果……”
　　回忆如此美好，她又沉默了很久，“我只是想说就算重来一遍，那些如果依然会存在，因为所有选择都有原因，不论看起来是否有道理。您明白我的意思吗？”柳熙烈点头。
　　“他们不让我给您听比赛的歌，不过我有一首更好的，我写过的最好的歌之一。”钢琴伴奏，她的歌声低沉，小到几乎被琴声掩盖。没有激昂的声调，像絮絮低语，诉说着往事和执念。如果权志龙在这一定能听出来，是《不该相爱》。
　　一曲结束，她摸着琴键说，“也许因为我还爱他。他们说少年时的爱很快淡去，可如果用所有感受去体会，年纪算什么呢。”她几乎未曾提起过自己的感受，因为她是能够解决所有事情的姜世熙，是不会累不会失败的超人。
　　欢笑中透着伤感的曲子，令听者心脏抽痛，柳熙烈更加难过，“很好的歌。”
　　过去的事再提无用，姜世熙的目的其实不是讲过去，只是这几日临近结束思绪翻涌，忍不住多想，“您真是温暖的人。比赛快结束了，我为您准备了一个礼物。”
　　“什么？”
　　她笑了，看着柳熙烈说，“我把它藏起来了，时间到了它会去找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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