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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卖
顾江月顾不得宽慰赵氏,急匆匆跟着通传丫头往老夫人那儿去了。
穿过花厅,前头便是大厅,正中摆了一扇翡翠屏风,系整块玉石雕琢而成。
屏风后头墙上悬着一副时人所绘山水图,金碧山水气象峥嵘丘壑纵横,耐人寻味。
图画旁有两行字“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笔法老道。
顾江月走到大厅后的内室,推开大红猩猩毡帘子,见老夫人身上穿着一件松鹤云霞孔雀纹的红罗大袖衫,倚在罗汉床上。
上前问过安,顾江月依老夫人令坐在她对侧。
她由起初惴惴不安,到心情逐渐平复下来。
老夫人看样子情绪不坏。
“昨晚的事我已全部知晓。中天是我下令逐出府的,二老爷跟你们说了没有?”
她不经意问道。
顾江月连忙表示说了,又补了一句谢祖母厚爱。
看得出老夫人对自己还是信任回护有加的。
在眼下,将许中天逐出府是对她的一种保护。他已知道内情并有强烈的动机公之于众,留下对自己有百害无一利。
同时老夫人选择了通过自己了解顾业动向,说明对两人间她更信任自己。
“以前还指望中天能出息,现在倒好。不过不打紧,你跟你娘还有慎哥儿。你得督促好你哥哥,让他明年秋闱考个功名。不单单是为了你们母子,也是为了这侯府。”
老夫人教诲道。
几十年下来,观了无数世家的兴衰,她得出的一条经验就是不能指着那世爵永葆门楣尊荣。
要么疆场立功,要么科举夺魁,总之得在其他路子上好好努力才成。
眼下孙子辈里,有望读书做官的只有一个顾慎之。
至于顾谨之,早已因众所周知的缘故被打入另册,不在考虑范围内。
顾江月连忙遵命,表示回去一定跟娘亲一道好生催顾慎之读书。
又叙一会话,在老夫人这用过饭后,顾江月才回到自己屋,同赵氏说了老夫人要哥哥好好举业的交代。
惴惴不安的赵氏听罢松了一口气:“我当是甚么呢,原来不过这些。”
“娘,既然老夫人都说了,那咱们就等年后给慎哥儿选个贤明师傅,跟在后边全力攻书吧。”
顾江月微微皱眉,自己的娘亲还是分不清事情轻重。
老夫人既然亲口交代了,说明她将科举这事看得很关键。
赵氏这才点点头表示过完年就忙这事。
过了一段时候,年三十将近。
顾谨之领着植茗、采莲二人在温室间忙着采摘豆角。
他种的是早熟种,最早那间温室内的已经完全成熟,后起的几个棚子也结实了。
眼下家家都在进行最后的年货采购,物价腾涌不已,此时去卖豆角最合适不过。
三人忙活一个上午摘完一个棚子,共得了三箩筐的豆角,顾不得休息又雇了车往集市运去。
植茗自告奋勇叫卖,理由是他嗓门大。顾谨之又是个公子王孙,不便亲自卖东西。
他喊得十分卖力,不多时就有一堆人围在了摊子跟前。
“你这豆角可是从南国运过来的?”
一个带着孩子的中年女子问道。
“大姐,外地贩过来的哪有这般新鲜?这可是刚摘下来的。”
植茗答道。
众人观豆角形状后点点头,信了他说的。
南国千里运输过来的豆角,大多已形状难看,不像这些豆角般新鲜可爱。
于是有问价钱的,植茗看向顾谨之。
顾谨之毫不犹豫报道:“一斤三钱,不准挑选。”
人们纷纷咋舌。
“你这哥儿,生得品貌俊秀斯文,心肠怎这般地黑?怎么不去抢呢?”
有刻薄的闲汉嚷嚷道。
“劳驾让一下,劳驾让一下……”
人群外,传来一阵声音。
一个衣着体面的人在几个小厮簇拥下,穿过人群走进来。
看打扮应该是某个世家的管家。
“公子,这豆角可方便剥开看一下?”
管家向顾谨之问道。
顾谨之点点头,植茗连忙捡出一个剥开。
里边豆粒个个圆润翠绿,似四颗玉珠般。
“不知公子可愿意将这三筐豆角全卖与在下?价格就按刚才说的。”
管家诚恳商量道。
顾谨之答应了。
过完秤总共是二百七十斤的份量,总共八十一两银子。
“兄台府上想必正短着新鲜蔬菜吧?”
顾谨之收下沉甸甸的银子后问道。
管家点点头:“被公子说中了。我家主人还有许多场宴会,这些也只是应得一时急。怎么,公子还有新鲜豆角吗?”
大主顾。
顾谨之心头一动。
“不如先去喝杯茶再说如何?”
顾谨之打量了一眼周围看热闹的,觉得还是找个没人听的地方说话比较好。
管家说了声求之不得,与他一道往茶楼而去。
坐下后互报家门,顾谨之才知道管家叫陈德修。
至于是哪家府上的对方没有透露,顾谨之也没问。
“公子接下来还能供应哪些蔬菜?总共有多少斤?”
还没上茶,管家就急切地问道。
“只有豆角,但量管够,大约能供应一千二百斤。再过十日就能供上。”
顾谨之报了个谨慎的数字。
管家大喜过望:“量倒是够了。价格呢?”
“三钱五分一斤。”
顾谨之这么报价是有理由的。
接下来天气更寒,为了维持温室温度得烧更多的炭火。
而且大过年的自己还要忙着伺候豆角,多收些钱不过分。
管家明白这定价的道理,再说花的也不是他自己的钱,很爽快地答应了。
告别管家,顾谨之又往学政衙门而去。
今天是给岁考头等、一等者发奖励的时候。
学政大人一番勉励后,又命左右捧上盛着红绸包裹的雕漆盘子。
顾谨之接过后赶忙谢恩。
回到家中将包裹拆开,里边除上好的文房四宝外,还有六个笔锭联春、状元及第等式样的金稞子。
大年二十八那年,顾谨之按约定交付豆角,实际上有一千四百多斤,折银约五百两。
管家很爽快地把钱付了。
顾谨之与植茗带着两大包银子回到侯府,与之前的银子收在一处,抛开这些日子的开销,拢共七百五十两有零。
后边的日子侯府张灯结彩热闹异常,自初一始访客亲友络绎不绝。
初六这日,由顾江舟、顾慎之兄妹出面做东,一群世家公子小姐聚到了武定侯府宴会游乐。
两人破天荒地邀请了顾谨之。
传话小厮说完“还请哥儿务必要来”后,也不等顾谨之回答就走了。
“哥儿,这两人心坏着呢,指不定背后预下了什么损招儿。您还要去吗?”
见小厮离开,植茗心直口快道。
“为什么不去?”
顾谨之没有分毫犹豫,起身便走。植茗紧随其后。
侯府内宅后边小花园,顾江月正和顾慎之正低声对话。
“你说顾谨之会来吗?”
顾慎之不大确信地问道。
顾江月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如果他的话,你得将他比下去,让他出出丑。”
顾慎之一脸自信:“妹妹放心,这事儿包在哥哥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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