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男配的科举路

　　“周先生，无论有什么事，还请进府中再说。”
　　顾老夫人笑吟吟说完这话后，不等周乾回答，又有人扶着上了车。
　　车队浩浩荡荡驶入前院。
　　有人来讨债的事已人尽皆知，马车内众人心境各有不同。
　　顾柯是最坦荡的，他们这一房的人都很规矩，不可能有人去借印子钱，也就是俗称的高利贷。
　　顾业有些担心，怀疑是不是房中几个手脚大的下人借了钱，引得人家打上门来。
　　顾江月与赵氏则惶惶不安，她们先前就听说过柳五借钱放债的事。
　　后者好几次想唤柳五过来问话，都被顾江月制止了。
　　若真是冲着柳五来的，现在这时候问也无益。
　　若不是冲着柳五来的，如此举动反而暴露心虚。
　　车队停下后，顾老夫人与周乾直接在侯府小厮陪侍下往偏厅去了。
　　至于周乾本人带来的小厮，都被要求留在外院耳房歇息。
　　无他，只怕他们在府内又闹将起来。
　　“周先生，是府内哪位不规矩，惹出了这么大动静啊？”
　　顾老夫人话里虽把事情归于府中人的“不规矩”，但还是指责了对方刚刚的大动干戈。
　　周乾却直来直去，不理会她话中的意思：“老夫人，实不相瞒。府内管家柳五先前借了我一万七千两的银子，算上利钱应偿还两万一千七百两。现已逾期三十日未偿，周某此番前来，就是为了让老夫人主持公道，教柳五还了这笔银子。”
　　一直紧张搓弄衣角的顾江月听见柳五名字和数额后，死死地攥住了衣服。
　　若周乾所言属实，那自己的亲信柳五就算被逐出侯府也不为过。
　　“柳五，上来。”顾老夫人唤来柳五，古井无波地问道，“周先生所说可属实？”
　　柳五扑通跪倒地上，咬了咬牙：“属……属实。小的正拼命筹措银两……”
　　“好，你认了就好。”
　　顾老夫人话明显没说完，但却停了下来，环视下边的满堂儿孙。
　　她在思量该如何处置柳五。
　　赵氏呆若木鸡，没想到出事的是自己的人，没想到数额这么大。
　　顾江月起初低着头，但感受到祖母的目光后，还是投去了楚楚可怜的乞求目光。
　　柳五若因此被撤去管家职务，则她们母女连同整个长房将脸上无光不说，以后对侯府的掌控力也将大大减弱。
　　因此哪怕明知柳五罪无可赦，她也要顶着众人鄙视的目光求祖母网开一面。
　　“你的管家一职王瑞暂行代理。还清银两后，再对你进行发落。十日之内银两再不偿清，府中就将你一应家私全行变卖，以偿债务。”
　　顾老夫人说完后，周乾连忙称谢。
　　顾江月松下一口气。
　　王瑞是二房的人不假，但他只是“暂行代理”管家职务，能不能正式顶替还两说。
　　而且对柳五的处置也松了口子，“发落”二字本身就有弹性处理的空间。
　　可能是逐出侯府，也可能是官复原职。当然，所谓的官复原职不可能那么直接，说成革职留任，戴罪立功或更恰当。
　　不管怎么说，能由一开始的死局到有回旋余地，本身就是胜利。
　　柳五自己手头肯定也有钱，大不了自己这边到时候帮补一些，让他早些还清外债。
　　柳五留在这个位置上对她而言很重要，为此费一些钱值得。
　　赵氏还处于恍恍惚惚的状态，没有反应过来。
　　将周乾送出侯府，顾老夫人转身面向众人，面色倏忽变得铁青。
　　不待她发作，府门外忽传来一阵喧哗。
　　黑压压一片人堵在武定侯府门口，手里举着白色大旗，上用禽畜血写着“重利盘剥”“逼死人命”之类字样。
　　“外头又在闹什么？”
　　她问道。
　　门房张望了一会回道：“禀老夫人，是百来个无赖小儿在闹腾。说什么‘柳五私自放债，重利盘剥他们’……”
　　“跪下！”
　　顾老夫人不待门房说完，朝着柳五一声怒喝。
　　先前她还疑心柳五究竟做了什么，欠下周乾这么多银两。
　　原是借钱放了出去。
　　高利贷可是大罪。
　　眼下，侯府尚不至于因管家放高利贷就受牵连。
　　但这至少于名声上极不好听。
　　柳五直接瘫软在地。
　　“拖出去。从今往后，他不再是侯府的人。”
　　“立即将其家私变卖，清偿周乾那头的银两。”
　　顾老夫人冷冷道。
　　柳五是侯府的家生子，其人身财产俱归主家所有。
　　一般情况下侯府不至于剥夺其财产，但今日他犯下之事显然过于不像话。
　　“管家一职，由王瑞即刻接替。”
　　顾老夫人摔下这句话转身而去。外头小厮们忙着驱散众无赖小儿。
　　“哥儿，那柳五被撵走了。”
　　不过半刻钟后，植茗面带喜色地对顾谨之说道。
　　柳五甘为顾江月母女爪牙，在物质和精神上对他进行双重压迫这么多年，现在终于被打出侯府。
　　顾谨之无比畅快。
　　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二天王瑞便宣布了两项新政。
　　头一件，甄别了柳五原先亲信的仆人，将不称职者尽行革退。
　　之前抢地的几人全部被撵了出去。
　　第二件，清理历年来积欠份例，不足者补够，多发者追回。
　　这一项举措看似大胆，实际上开罪的人有限，毕竟这么多年来能多得份例的只有顾江月母女。
　　倒是从中得到好处的人有很多。
　　顾谨之就是其中一个。植茗从管家房那领了九十一两份例银子交给他。
　　植茗与采莲二人也各补了些份例。
　　顾江月母女则被迫退了二百多两银子出去。
　　连续好几天，母女二人都不在府内走动，躲在自己屋里也不见人。
　　在府中霸道惯了，她们还是头一回遭遇这样的直接打击。
　　而后顾老夫人有令，柳五家财变卖后偿还印子钱尚有剩余，现将剩余银两分与各房哥儿姐儿。
　　顾江月因荐人不当，不得领取银两。
　　顾慎之也跟着受了连累，只得领五两银子。
　　银两是按各房平均分配的，如此一来长房便只剩下顾谨之，他一人独得了六百三十两银子。
　　顾谨之手上已积攒了一笔银钱。
　　他后面外出时经常留心街上铺面，打算遇到满意的就买下来。
　　就在顾谨之满心筹划着置业计划时，府中多出了一个对他不满的重量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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