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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 勘虚术与真心话大冒险
菩提带着一众同门上去了不一会,便有隐约的欢声笑语传来,我与水芝互相看了一眼,只作低头品茗。
水芝不经意道,“也不晓得这些娃儿仙在一处都聊些什么,这样开怀,你家菩提平日里看起来孤高寡语的,跟他们在一起倒活泛了许多……”
我轻轻点了点头,只不作声,盯着茶盏竟是发呆。水芝见我不言语,挨近我耳边轻声道,
“姐姐想不想瞧瞧娃儿们在作甚?”
我抬头对上她一对明眸,心下一动,喏喏道,
“怕是不妥吧,菩提都大了,该有自己的圈子了,咱们贸然去瞧,孩儿们不免拘谨……”
“谁讲是上去瞧了?”水芝鬼鬼一笑,复又道,“前几日,刚练通了一门仙术,只管打出一面水镜,心念其人,放出仙识便可如亲见……”
“你说得可是 ‘勘虚术’?”我吃了一惊道。
“正是!我只在锻造司里偷偷瞧过姐姐,你也晓得我那姐姐,心性恬淡无双,往来无非是读书,吟诗,作画,织造,瑜伽……瞧了也没个趣……”水芝撇撇嘴道,“今日来了这么些娃娃,我瞧着一个两个都有趣得紧,特别那个叫什么 ‘阿立诺’的,特立特别,言语举止皆不似别人;空夺小姑娘也生得花容月貌的,我可是瞧见菩提不时地偷瞧人家呢……那个宛童,矮冬瓜似的,长相却那样老成……”
“哎?真的假的?我怎没瞧见?菩提这才几岁,还不至于对姑娘动心吧……”我急急打断水芝道。
“少年人情窦初开,菩提又一向多思善感早熟些也是有的……姐姐若是不放心,咱们偷偷看看便是……”水芝又继续怂恿道。
“若是叫菩提发觉了,他定然要不高兴的……”我心下痒痒却又犹豫,扭捏道。
“姐姐莫怕,他们毕竟都是些娃娃仙,仙术尚浅,断不会识破我们的手段的……”水芝见我心动,便跳将起来,撸起水袖跃跃欲试。
“那……你小心些,我再造个结界将你我气息隐去……”我终于捺不住好奇,点了点头。
只见水芝微微一笑,玉手一翻,瞬时造出一汪水镜,她轻轻幻出纸笔,三下两下画了几个惟妙惟肖的小人,轻轻投入水镜中,樱口轻启,念念有词,双手结印,往水镜中拍去。水中浮纸竟也不浸湿,一叶孤舟似的漂浮在水中,纸上的小人却渐渐隐没了身影,化作涟漪,沉入水镜之底。
我在四周仔细地布下结界,隐没了我与水芝的气息。屏息凝神,紧盯着水镜中的变化。
又过了片刻,飘在水面上的纸“腾”地一声,燃起一团蓝火,幽幽跃动。从水镜底部渐渐浮出几个小人,却不似先前那样,只是聊聊几笔的简笔勾勒的画中人,而是幻成了一个个有鼻子有眼,有血有肉的傀儡娃娃,我定睛一瞧,正是菩提,小白,阿立诺,空夺,宛童,皮金几个孩儿……
“大妙阿!”我不禁失声赞道。
“嘘!”水芝食指按在樱口上对我作了一个噤声。
我忙住了嘴,只瞪大了杏仁眼,竖起了耳朵,专注了心神。
几个小傀团团围坐,栩栩如生。好似在玩什么游戏。只见“阿立诺”反身跨坐在一张椅子上,脑袋懒懒的靠着椅背,长手垂着,长腿乱伸着,一团稀泥似地瘫着,嘴里叫嚷道,
“该谁了该谁了?”
他身旁斜坐着美丽的小少女“空夺”,双腿并拢,微微露出裙下的杏色缎鞋,她伸手拿起一个木罐子,上上下下摇晃了几下,放到草地上,轻轻掀开盖子,众孩儿伸头去瞧,旋即大声笑道,
“乃是真心话!”
小老儿“宛童”递了另外一个大罐子过来,乱七八糟好似堆着好些纸团。“空夺”,有些紧张地伸手去拿,她将手伸入纸团中掏了几掏,几番犹豫,终于择定了一团。捻起来展开一瞧,俏脸顿时红了。
身旁的“皮金”站起来,绕到“空夺”身后,晃悠着小脑袋大声念道,
“讲出你欢喜的意中仙!”
“啊!” 众娃惊呼,笑闹着起哄,阿立诺将手指塞进嘴里吹出一个响哨,尖声尖气叫道,
“哇哦!要出大事了噢!咱们的大班长心里欢喜哪一个呢?”
“皮金”激动地上窜下跳,拍着手叫道,“欢喜谁欢喜谁?是不是皮金是不是皮金?”
“小白”伸手就弹了一下“皮金”脑门,呲牙道,“欢喜谁也不会欢喜你!你个矮冬瓜!”
“宛童”与众娃不同,有些木然地躺在草地上,嘴里咬着一根草不晓得在发什么呆。
“菩提”静静端坐在一角,不叫不闹,只咬着下唇,有些紧张地盯着“空夺”,神色隐隐有几分期待。
“空夺”眨巴了几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斩钉截铁道,
“不答!”
“不回答可是要大冒险的约!”“阿立诺”咧嘴坏笑道。
我偷眼去瞧“菩提”,小傀虽细小,我却也能一眼辨认出他脸上独有的表情,似有一丝放松,又似有几分失望。
“大冒险就大冒险!”“空夺”微微撅嘴道。
“宛童!大冒险拿来!”“阿立诺”朝着躺在草地上的小老儿大叫道。
“噢……”“宛童”如梦初醒,慢吞吞爬起身子,又递来另一个木盘。“空夺”伸手接了,又掏了几下,抓出一个纸团,展开看去,翻了一个白眼扔到地上。
众娃又凑头去瞧,都哈哈哈笑闹起来,皮金又摇头晃脑念道,
“化出真身唱歌跳舞!”
“空夺”有些无奈地立起来,缓步走到屋中一片草地上,微闭双目,双手合十,导向眉心,突地一个胡璇,一阵白雾弥漫,自中显出一只神兽,通体碧青,血红的圆眼,三瓣小嘴,绒毛柔亮,两只长耳竖在头顶上,耳端吊着两颗碧玉耳坠。四肢有力,好似鹿蹄。
我晃了晃头,贴近水镜去细瞧,嘴里嘀咕道,
“这是何方神兽?”
“这叫 ‘’,可是远古的稀有神兽呢,这小姑娘看来是尊小神,气派不小。”水芝小小声解释道。
“?看着倒有些像只小兔儿,但可惜也不是树,与咱们菩提怕是不成吧……”我很有些忧虑道。
我与水芝对话之间,只见碧青色神兽早已一蹦一跳舞开了,摇晃着纤细的身子,抖动了一双长耳很有韵律地舞蹈着。舞过的地方都留下一串梅花状的蹄印,甚是玄妙美丽。
众娃看得颇为兴高采烈,一起拍着手掌和起了拍子,“皮金“也忍不住窜至草地中间,围着兽蹦蹦跳跳,一派喜庆。
一曲舞罢,兽又“腾”地一阵白雾中隐没,化出人形。“阿立诺”戳了戳还在出神的“菩提”道,
“哇塞!了不得了不得,班长果然祥瑞啊!兔身鹿脚,二合一,战斗力肯定爆表。”
“菩提”对“阿立诺”的聒噪倒好似充耳不闻,脸微微有些红,眼中也一片迷蒙。
“该谁了该谁了!”“阿立诺”瞧“菩提”不理会他,有些无趣,便又嚷嚷道。
“该你自己啦!”众娃道。
“噢,该我啦!”“阿立诺”吐了吐舌头笑道,俯低了身子伸长胳膊从小木罐里随便抓了一团纸,展开念道,
“你是如何飞的仙?”
“噢约,不错约,真心话!” “阿立诺” 耸耸肩道。
你若是不想说,便可不说的……”身旁的美丽少女“空夺”柔声道,刚刚一场舞完,额上的碎发微微有些汗湿,细细地贴在她细白瓷一般的脸庞上,更显得整张脸晶莹剔透。
“菩提”微不可察地瞥了一眼“空夺”,又瞥一眼“阿立诺”,脸色暗了一暗。
“哎,这有啥不能说的,反正就是讲讲怎么死的咯?” “阿立诺”满不在乎地挠挠一头乱发,拖着腮帮子,眨巴着一只自乱发中露出来的灰眼眸,继续道,“我想想啊,也有些记不清了!好像就是我考完试,在校园里瞎走,然后,就看见楼顶上站着一个人,摇摇晃晃好像要跌下来。我一时好奇,走近去看,好像是我们班的班花皆班长大人,付琳大小姐。我就朝她喊,‘付琳大小姐,站那么高吹风啊,小心一阵风把你刮跑了~~’,也不知道我是乌鸦嘴还是倒霉催的,她,她居然就真的一片枯叶一下跌飞下来,我一惊,赶忙伸手想去接,然后,然后就……小命不在了……其实,后来想起来觉得自己傻逼透了,物理课代表白当了,十几层的楼上掉下个人,这加速度大的,我哪接得住?我又不是钢铁侠……哎,可惜了她,也可惜了我……”
“啊?!” 众娃一听都瞪圆了眼,齐刷刷瞧向“阿立诺”,“阿立诺”被瞧得有些发毛,忙又挠挠头解释道,“怪可怕的哈,被砸得稀巴烂……”
“她,是寻死吗?”“空夺”小小声问。
“我哪知道啊,她一直都是尖子生,学习好,人也漂亮,暗恋她的男生从教室门口能排到校门口,不知道她还有啥不满意的……世上好玩的东西那么多,有啥烦恼不是打一场游戏不能解决的啊?!”
“料想是遇到什么不如意的事了吧……”“菩提”开口道,“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反正,我就这样一命呜呼了,醒转来,就到了这里。刚开始,我当我穿越了!你们一个个说话文绉绉的,穿得古里古怪的,还想说,惨了,我历史最烂了。后来发现不是,居然能飞能变,太牛逼了!就以为肯定摊上无限流了,要不然就是进入游戏界了!……”
还没等他说完,“菩提”皱眉打断他道,“阿立诺,说人语!”
“阿立诺”一愣,扁了扁嘴道,“哎呀,不说了,说了你们也不懂,你们不是仙就是神,要么早几万年就飞仙了,跟我这种新新人类有深深深的代沟!”
众娃面面相觑一脸懵圈。从水镜上偷看的我,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心下暗想,原来他是新近飞升的现代人啊,难怪,言语举止那样古怪,好久不曾听到的一点点遥远的“乡音”让我有些恍惚,也不晓得,如今的凡界又日新月异是个什么样了。
“继续继续!不说我的破事了!反正,这儿也挺好玩的,跟打游戏差不多!真人版!该谁了?” “阿立诺”伸了伸懒腰,嚷嚷道。
“皮金玩过了,小白也玩过了,就剩下宛童跟菩提了!” “皮金”跟着嚷嚷道。
“宛童!你又发什么呆啊!快点!” 皮金推了推始终躺在地上的小老儿。
“噢……”宛童慢吞吞地坐起身子,木楞楞地抓了个纸团,展开念道,
“化出真身腾云架雾吐火。”
“宛童”呆看了纸团半响,皱起脸傻傻笑道,
“我只会化真身,不会腾云驾雾吐火……”
小白呲牙不屑道,“你都学了上万年了,还不会啊?”
“宛童”又傻乎乎咧嘴一笑道,“是啊,我都学了上万年了,还不曾学会,夫子们都讲我太笨了,怎么教也教不成……”
“宛童,你不笨,你就是太懒了,比皮金还懒,每日上课都在睡……” “皮金”从旁好心安慰道。
“是啊,我是好懒啊,每日夫子一讲学,就好困好困。” “宛童”好脾性道。
“宛童,你到底几岁了啊?” “空夺”不由自主地问道。
“哎,我自己也忘了,应该不小了吧,我记得初入仙塾的时候,陆判子君还刚飞仙,长梧神君还跟我一起上过学堂,做过同门呢……” “宛童”慢吞吞道。
众娃瞧着他一张胡子茬茬的脸,都有些为难起来,心里默默地算起了辈分。
大致是觉得“宛童”辈分实在太大,虽尚在留级,仍是大大大前辈,总不好太失礼数,便不强求了,都转向“菩提”催促道,
“该你了,该你了!”
“菩提”冷着脸,抓了一团纸,缓缓展开,轻轻念道,
“真心话,你心里最在乎的是谁?”
“啊!”众娃又是一阵起哄,大家料想他必跟“空夺”一般选择避而不答,纷纷叫嚷道,
“菩提你需答!你的真身梵谷里皆知了,再变出来好没意思!”
“正是!”
“噢约,有大事情噢!”
“菩提菩提!”
……
“菩提”垂着头沉默了一会,抬起头轻声道,
“好,我说…”
娃们一听都安静下来,一个个都竖着耳朵静静候着。
“我最在乎的,一个是长梧神君,一个不知是否是我父亲的大神;还有一个是老陶,一个不是我娘亲,却总在当我娘亲的老仙……”
一颗眼泪突然自我眼框中滚落,“啪”地一声滴入水镜中,正砸在“菩提”的小傀身上,“菩提”小傀警觉地抬起头,四下一望,喝了一声,
“谁!谁在偷窥?!”
水芝吓得一抖,忙虚空结印往眉心间收了 ‘勘虚术’,镜中众小傀皆化成云烟散去。她慌张地推了推还在犹自出神的我,急道,
“不好!叫孩儿们发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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