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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新租的房子在城中村里头，楼下不到八点就有人推了小推车出来，就地开了烧烤炉子，食物在火上滋滋冒油飘出的香气，钻进行人的鼻子。
嗓门老大的大妈们在马路边圈了块地，拿着二手店里淘换来的音响，轰隆地放着歌，就跟打炮似的，震得人的耳朵都发麻。
一只肥硕的橘猫脖子上挂着牵引绳，口子开得有点偏小，直接勒出一圈肥肉。
肥猫不耐烦地拿爪子不停地挠着脖子环着的绳子，凶狠的眼刀杀向蔡淼淼。
“对不住，差点让猫爷上吊，成了吊死猫。”蔡淼淼赔着笑脸，给局长的牵引绳放长了一段，顺手捏了捏它的胖屁股以示友好。
她刚吃完晚饭，自己糊弄几口就对付过去了，牵着猫出门遛弯，打算消消食。
俗话说晚饭七分饱，剩下给烧烤，意志薄弱的蔡淼淼攥着钢镚，兴奋地排在夜宵队伍的最末尾，等待光顾烧烤小哥的生意。
“老板多加辣！”
“小姑娘看不出来还挺能吃辣的。”烧烤小哥双手腾飞，麻利地给炭上的烤串翻个身，乐呵呵地说道。
“我来自蜀中，自然是会吃辣的。”蔡淼淼叼着滴油的羊肉串，嘴巴里塞得满满当当，口齿不清地说道。
“蜀中？”烧烤小哥愣了一下，憨厚地一笑，继续给肉串涂着油，油汪汪地冒着光。
蔡淼淼流着哈喇子，接过撒满辣粉的鱿鱼串。
脚边的肥猫已经接近疯魔状态，给了蔡淼淼好几爪子，攀着她的裤腿就想往上爬，单方面试图加入食物争夺战。
“别扯别扯，我裤子要掉了，当街耍流氓不好。”蔡淼淼咬着鱿鱼，一手提着裤腰，讨饶地说道。
“蔡淼淼！蔡淼淼在么！”
一个洪亮浑厚的中年男人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城中村里，套着拉链外套的男人急切地拉住路人，一个一个问过去，大家摆摆手表示不认识。
“过来领家属！”男人焦急地喊道。
家属？！打哪冒出来一个家属，难不成是师傅终于出山，进城来寻亲了？！
蔡淼淼站在烧烤摊前，歪着脑袋考虑了半天，咬了一大口肉。
不对，以师傅小学文化水平，估计基本只能在镇子附近晃悠，出了镇子要买火车票之类的高难度操作基本抓瞎。
“蔡淼淼在不在！再不过来领人，我就送警察局去了啊。”男人绝望地大喊。
“我怎么这么倒霉，摊上这么一桩子事，这一晚上就算白忙活了。”
“来了来了，师傅别暴躁，这就来人了。”蔡淼淼吃完手里所有的烤串，将竹签子扔进了垃圾桶，擦了擦嘴就举起手，用力地挥了挥。
“你就是蔡淼淼？”男人揩了揩眼睛，带着哭腔，看着眼前溜着一头大肥猫的少女，嘴角还沾一块肉屑。
“可算找着你了，过来领人。”
林屹川端正地蹲在马路牙子上，一辆豪华的轿跑停在一旁。
他看到蔡淼淼的脸，敲了敲发麻的腿，挣扎着直起身子，冲着她的方向，踉跄地走过来。
“祖宗，要摔了，这么大人做事就不能稳当一点。”蔡淼淼一个飞扑，接住差点重重砸向地上的林屹川。
他伸手搂住蔡淼淼，把头搁在她的头顶，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手臂抽紧了一些。“是活的。”
“别咒我，我活蹦乱跳着呢。那个兄弟，我今天没洗头，要是有什么味道你多担待一点。”蔡淼淼不好意思地说。
“什么味道，是蔡淼淼的味道，很好闻。”林屹川乖巧地回道。
“大半夜说什么胡话呢，你怎么来这里了？”她身上承受着林屹川大部分的重量，她咬碎了一口小白牙，把他往上提了提。
“嚯，死沉死沉，刚刚吃的烤串的热量全给消化了。”
“我来散步。”林屹川一本正经地点了一下头。
“散步？大老远跑过来？你蒙谁呢。”蔡淼淼无语地说。
林屹川磨蹭了一下她的头发，安静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她撇了一眼旁边的豪车，敏感地嗅到林屹川并未挥散完全的酒气，她瞪圆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你喝酒了还开车？你酒驾啊，要蹲局子的知道不？！”
“没有没有，你家家属没酒驾，我是代驾，是我负责把车开过来的。”一旁的中年男子替林屹川解释道。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胆这么肥，都敢挑衅法律权威了。”蔡淼淼捋了捋心口，放心地说道。
“师傅谢谢你啊，人已经送到，麻烦你也回去吧。”
“钱都没还结呢叫我往哪里走。得，算我自认倒霉，耽误我这么多功夫接下一单，我也不跟你们计较了，一趟二百。”中年男人摊开手掌，冲着蔡淼淼晃了晃。
“还没结钱？！合着人家吃霸王餐，你坐霸王车啊，一趟还二百，你是绕着嘉州跑了一圈是么。”蔡淼淼的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叫车的地方远在郊区，单程价钱自然就贵了。我手机接单，里头都有里程数，按表算钱，我可没讹人啊。”中年男人掏出手机屏幕要给蔡淼淼确认。
“大哥说啥呢，我还能不信你。。”
蔡淼淼把林屹川小心翼翼地交到代驾大哥手里，说：“大哥，你帮我扶着点啊，我这就给你拿钱。”
林屹川不满地从男人手里挣脱出来，死死地拽在蔡淼淼的手，一把将蔡淼淼又摁进了自己的怀里。
“松松手行不，你这样我没办法掏钱。”被固定住的蔡淼淼好声好气地跟林屹川商量道。
林屹川无动于衷，一动不动继续抱住她。
谈判失败的蔡淼淼艰难地摸遍了全身，翻出一百二十块三毛，还差七十几块。
她低头思索了一下，又抬头瞥了一眼守着结账，虎视眈眈的大哥。
“大哥，我现在说这人我不认识，还来得及么？您行行好，不如直接给送派出所去吧。”
“你说呢？”大哥语带威胁地说。
蔡淼淼胆小地缩了缩脖子，老实地说：“我这不看气氛有点沉重，想活跃一下气氛，大哥你看你还真急眼了。”
“逗我玩呢？有你这么说话的么？”
“我身上就一百二十块三毛，多一分都没有，要不你先拿着，剩下的钱，明天我保证让他以一赔三给你打到账上去。您看这样成了？”蔡淼淼脖子一横，豁出去地说道。
“不然你跟我在这干耗着也不是个事啊。”
“得得得，算我走背字，以为开着这么好的车是个大主顾，没想到身上半毛钱都没有，我认栽。”男人骂骂咧咧地接过钱，从后备箱里取出迷你电动车，大屁股坐在座垫上，长扬而去，激起一地的尘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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