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夫人

作者:一头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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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6 章


      小九从香炉里拿出一把灰撒在伤口上,道:“只要大家都还好好的,这点伤不算什么。”

      席瑶看着略带血腥的画面眉毛跳了跳,忍不住扒着门框干呕。

      霍小八问小九:“你从哪里寻来这么一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

      小九这才想起来还没介绍席瑶,便指着他道:“他叫席瑶,路上偶遇的。”

      霍小七拿白布将小九的手层层叠叠的包了,又看见袖肘处印出的血迹,刚想捋袖检查,又觉不妥便问道:“手肘处可疼?”

      小九笑道:“一开始疼的很,现在不怎么疼了。”

      席瑶将昨天吃的饭全都吐出才觉轻松,回头将跌打损伤药膏找出:“这些可都是上等的跌打损伤药酒,你省着点用。”

      小九接下道了谢,问道:“现在是春天,前几天又刚下过雨,按理说天气湿润不容易着火,山上为何无辜起火?”

      霍小八坐在刚才秀才师父跪坐的蒲团上,悠悠道:“昨天晚上我与秀才师父睡得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醒来后便被人拖到山下了。”

      霍小七摸着还在隐隐发疼的后脑勺,担忧道:“昨晚你我分明闻到一股异香,之后便浑身无力,后脑勺被人锤了一下,醒来也同秀才师父他们在一起,哦,对了,山上所有的居民也都无事,只是他们也像我们一样是被迷晕拖下山的。醒之后我找了好久,这一天里你可遇到什么事?”

      小九摇头道:“我醒来后睡在路边,是席公子又骑马把我送回来的。”

      怕他们担心,小九直接省去了劫匪那一段。

      席瑶看了她一眼,也没否认,撩衣坐下:“是我把她送回来的。所以你们怎么招待我这个救命恩人?”睨了眼还在火堆里的地瓜:“你们不会要给我吃那个烤的灰不溜秋的地瓜吧?”

      “休想!”小九三人一起吼道。

      席瑶双手捂耳委屈道:“早知道就不救了……”

      “你敢!”霍小七与霍小八同声道。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席瑶嘟囔道。

      小九提着他的耳朵:“你说谁是犬谁是虎?”

      “哎哎哎,疼疼疼……”席瑶脸上却无甚恼色,只配合着喊疼:“我哪能是老虎啊,明明您才是勇震山林天下第一的虎中之王!”

      明夸暗贬,这一套席瑶用的出神入化,骗过了单纯无知的小九,却没骗过霍小七与霍小八两个人精。
      小九笑呵呵的接受了他的奉承,霍小七却道:“席兄太高看她了。小九不过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寻常女子,如何担得起席公子的夸奖?”

      霍小八拍了拍小九的肩膀,道:“那是,小九可是全世界最厉害的人!”

      席瑶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脸上却笑道:“各位明天要何去何从?”

      霍小八叹声道:“本来我们今天就该动身去盛宇,谁知昨晚竟发生了那样的事,人是安全了,钱却没了。”

      认真抄书的秀才师父突然抬头道:“钱财乃身外之物,只要人没事就好。”

      席瑶:“既然各位身上钱财皆无,不如就呆在江陵城再挣几年钱?”

      “不行!”霍小七毅然道。

      小九扯着霍小七的衣袖:“反正科举考试下一年三月才举行,我们有的是时间。就算用两只脚也能走到盛宇城。”

      席瑶见他们执意要去往盛宇,当下也只能尽自己最大能耐帮一帮,隔着腰带摩挲着那块熟的不能再熟的腰牌,心中暗叹:“多亏这次出来带的人手够,要不然这山上的数十条性名早就成了一堆骨灰”。

      幸而早一步吩咐手下准备了足够多的迷香,幸而比上头的早一步找到她。

      上头把她掳走又放火烧山。

      上头真的是痛下杀手啊!

      转念一想,都说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想来高高在上的那位应该想不到他们会在眼皮子底下偷生。

      想至此,席瑶笑道:“明日我正打算回盛宇,不如就与我一同去?”

      霍小七正想拒绝,小九却道:“这个方法好,等我小七哥中了状元,必定十倍的还你!”

      席瑶呵呵一笑:“但愿如此。”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席瑶就不知从哪里找来一辆马车,五人乘坐还绰绰有余,中间摆了一张小方桌,桌上小火炉上正烧着茶水,碧绿色的茶壶配茶盏。

      秀才师父本不愿坐在上位,在席瑶的再三谦让下才理不直气不壮的坐下,坐下之后大有君临天下之势,两手边的徒弟与席瑶都成了执笏上朝的大臣。

      也不过行了半个时辰,小九便靠着霍小七的肩膀呼呼大睡。

      席瑶轻轻笑着摇头,掀开帘子欣赏路上美景。

      行了四天才到盛宇城,席瑶在闹市中为几人寻了一处简单的院子。

      五间房,院子正中央有一棵粗壮的梧桐树,树杈间拴了一架秋千,被风一吹荡悠悠的,使整间院子显得很幽静。

      席瑶又找来两个年轻力壮的仆人,叮嘱许久才来拜别。

      秀才师父从身后的包袱里拿出一把足有十两碎银子,道:“路上多承公子照顾,这些银子就当给公子喝个茶。”

      席瑶望着秀才师父道:“本公子府上从地缝里随便一扫都够你们一辈子无忧的。我之所以这般照顾你们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我与小九姑娘的交情!”转而对小九严肃的说:“没事别往外跑,皇城脚下多的是你们不想见的人!”

      小九面对恩人乖巧的答道:“知道了!”

      席瑶冷哼了一声:“要是让我在街上遇见一次,就把你们师徒四人送到寒苦的北玄国!”

      霍小七道:“公子府邸何处?待我们飞黄腾达必定登府致谢!”

      霍小八道:“方才走在路上听说席国公府的小公爷外出游玩已有半年未回,不知……”

      “你倒挺会想,天下间同名同姓的人何其多,本公子倒是想做沙场御敌的小公爷,可惜没有那样好的气运。虽姓了席却没那命。”

      席家祖上就是边疆小镇里杀猪的,后来北玄国起事,当时的南朱国皇帝御驾亲征,两军交战中受了重伤,被席家祖上的人所救,后又在皇帝手下做了一名小兵,三救圣驾,功德显赫,得胜回朝后便封了定国公,赐国公府。

      如今南朱国建国两百年至今无一人有此殊荣。

      席家祖辈忠君爱国,即使荣耀加身,后辈也不敢滥用权柄,反而又都勤加练武,若有朝一日异族来犯,必定披甲重上阵。

      这是席家的立家之本,更是爱国之道。

      霍小八垂眉答道:“在下妄自猜测,还望席公子不要见怪。”

      霍小八的猜测也不无道理,一路上席瑶花钱大手大脚,又一副见惯世面的样子,回到盛宇城又听到传言,有所猜测也正常。

      席瑶甩袖道:“记住我的话,没事别出去,有事更别出去!”

      秀才师父连连应声,席瑶晃着身子往盛宇城最大的妓馆“秦楼”去了。

      这天晚上,小九在房间里洗了个热水澡,才觉一路风尘累的很,便坐在院中的秋千上晾刚洗好的头发。

      师父住在中间最大的房间,霍小七与霍小八住在西厢房,小九睡在东厢房。

      秀才师父年纪大了,经不得颠簸,太阳刚下山便去睡了。

      霍小七与霍小八则挑灯夜读,准备来年的考试,只有小九闲的很。

      秋千随着夜风起伏,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为自己披上衣服,梦里呓语说了声谢,那人动作一滞,随后苦笑道:“我也是与你一同生活了三年,何故就连梦中都对我如此生疏?”

      那人坐在秋千的另一端,悄悄地把小九揽在怀里,脚尖点地,秋千便晃晃悠悠的荡了起来。小九半干的头发散发着皂角的清香,那人亲了亲小九的发,望着天上忽远忽近的星星若有所思。

      小九醒来时已经午时,霍小七正坐在她房间的桌子旁认真练文章,见她醒了便去厨房把早晨的饭热了端至床前。

      小九爬起来喝了口粥,问道:“我怎么在这儿?”

      霍小七笑道:“你不在你房间,那该在哪儿?”

      小九模模糊糊的想起昨晚在秋千上晾头发,什么时候跑回来的?

      霍小七看她喝了一口后便无动静,奇怪道:“这可是你平日最爱喝的小米粥,怎么今天做的不好喝吗?”

      大约是自己困的太厉害,自己跑回来的都不知道。

      小九端起碗隔着窗子看到席瑶留下的两个仆人正在扫院子,便问道:“那个秋千上有没有我的衣服?”

      霍小七诧异的看着她,道:“没有,怎么了?”

      “没事。”小九继续喝粥。

      平日席瑶留下的那两个仆人抢着做脏活累活,无怨无悔,弄得干惯活的三人一时手足无措,渐渐习惯之后便觉得现在生活真惬意,直至身上的积蓄花的差不多之前,才有了一丝焦灼。

      虽然席瑶临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不许出门,奈何身上没钱不能饿肚子啊!

      时至盛夏,太阳晒的秀才师父睡午觉时都要不停的扇着蒲扇,霍小七与霍小八则走街串巷干起了以前的营生,小九坐在梧桐树下的秋千上数蚂蚁等他们。

      这一日晌午,秀才师父像往常一样安静的睡觉,小九在这巴掌大的院子实在呆的厌烦,便避开仆人悄悄地推门出去。

      因是三伏天,又在晌午,街上行人甚少,小九连蹦带跳的欣赏着盛宇城繁华的美景。

      “那个席公子还真是奇怪,不送粉黛不送钱,偏偏送这许多无用的兵书。”一个十二三岁的丫头左手抱着一摞书,右手撑着把素色油纸伞,伞下站着一位绝代风华的柔弱美人。

      一双美目含情脉脉,不浓不淡的眉毛好像白云飘过的山峦,蛮腰一掐。本是个惹人怜爱的柔弱美人,但一袭红衣又增几分巾帼不让须眉之英气!

      美,实在是太美了!

      小九站在柳树下看的痴了,直到那位美人落在她面前,小九才傻笑出声。

      那位美人的到来让小九觉得自己身在天宫,四周彩云白雾,仙鹤齐飞。

      美人尖尖的十指将一方锦帕递给小九。

      小九忙伸手去接,又道:“姑娘,你真好看!”

      没有嫉妒,没有艳羡,就像遇见一朵长的十分好看可人的鲜花发自内心的赞叹。

      小丫头笑了:“我家姑娘可是整个盛宇城第一美人,能不漂亮吗?!”

      小九呵呵的笑着:“漂亮漂亮!”

      美人见她这幅痴样比寻常男子还要夸张,掩唇笑道:“姑娘可会真会说笑。”

      “我说的是真的!小七哥小八哥曾与我说过什么王昭君西施,说她们是倾国倾城的美人,我看姑娘才是!”

      美人头上精致的不步摇前后摇晃,玉石相碰间,声音清脆。

      “小九!”霍小七霍小八每人抱着一摞书往这边赶来。

      “小七哥,小八哥!”小九使劲朝他们招手,怕他们看不见自己。

      美人道:“那我们先告辞了。”

      小九点了点头。

      霍小八走到树荫下叹息道:“看背影就是个美人啊!”

      小九走在街上手舞足蹈的形容刚才那个美人到底有多美,但霍小七霍小八皆是兴致阑珊,随意应和了她几句。

      走到胡同口时见那里贴了一张告示:“为庆祝安宁公主殿下十六岁生辰,特在七月二十二日于品花楼举行赏花大典,届时各位识花之俊杰可携所养之珍花异草前来参赛,经殿下评比,选出前三甲,每人赏黄金一百两。

      结尾处盖了一个鲜红的大章。

      霍小八道:“皇家真是出手不凡,随便一赏便是我们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小九上前把那张告示揭下,仔细的叠了。

      霍小七问道:“难道你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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