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柳]暗恋

　　春日的暖阳透过洁净的玻璃窗映进教室时，屋外的柳絮纷纷扬扬。
　　五十岚衣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讲台上的老师讲的唾沫横飞，却仿佛没有一句和她相关。

　　“……该等比数列的公比是多少呢？我们找一个同学上黑板来写这道题吧。”

　　“那就……五十岚衣同学？”

　　刚刚还睡眼朦胧的小姑娘顿时清醒了，有些尴尬地站了起来，白皙的小脸红红的。

　　“那个，先生……我刚刚……”

　　乖乖女当惯了，这样大庭广众地承认自己不认真的偷懒行为似乎格外艰难。

　　不过很快有人替她回应了。

　　“先生，这道题我想尝试一下。”
　　是极其清淡带有书卷气的男孩子的嗓音。

　　接下来的事似乎顺理成章，她的尴尬被一名从容不迫走上讲台的少年挡了过去，像是有意也像无意。

　　那时候的五十岚衣还是个数学小白。
　　她清晰地记得那节课后，自己气急败坏地找到自己结伴来上补习班的小伙伴。

　　“都怪你啦千代！要不是你告诉我爸妈有补习班的事，我也不至于好好的假期还要来上这种无聊的课！”

　　的确，就算她不是个大神也不至于沦落到被迫补习的程度。

　　行为豪放的小伙伴紧紧搂住她的脖子发话了。
　　“拜托了小衣～你要是不陪我，我爸妈肯定不会让我占用剑道训练过来的啦。”

　　小伙伴眼泪汪汪的，如果不是小动作的出卖，她简直要信了。
　　然而小伙伴飘到某位黑脸同学身上的小眼神实在不要太明显哦。

　　五十岚衣翻了个白眼。

　　“别解释了，想来找真田君实话实说就好了，我和你的塑料姐妹情早就渣都不剩了。”

　　不过，以所有立海大国中部人士对本校风纪委员长的了解，能够驱使不苟言笑的真田同学来上补习班的，大概也就只有长存心底的两个大字了。

　　松！懈！

　　所以当真田弦一郎对着柳莲二相当严肃地解释着自己来上补习班的原因时，柳同学不用数据推理就轻易相信了。

　　“高中是学习的分水岭，对于数学这种具有深度奥义的科目，绝对不能松懈！”

　　深知某副部长相当受益各种彩虹屁的属性，柳莲二炒鸡赞同地点点头，并发出了意味深长的感叹词。

　　“嗯～副部长所言极是。”

　　某副部长的小黑脸果然出现了一丝松懈的满足感，并出人意料地关心起了自家亲亲小部员作为数学大神还要来上补习班的理由。
　　结果问题一出口，就见某人拿出笔记本认真阐述起来。

　　“据说来上学前补习班的基本上是成绩垫底的差生，大量数据表明，颜值和成绩是成反比的，成绩越差颜值越高，我只是想来估测一下我们学校高中部女生的颜值最高水平。”

　　可以说是一组肥肠奇特的数据资料了。

　　然后他们就看见了颠颠跑来的两个女孩子。
　　一个一脸激动地在向真田挥手，一个不情不愿地被连拖带拽地走了过来。
　　柳莲二笑了一下，瞄准真田越来越黑的战斗脸并做好了收集数据的新准备。

　　“弦一郎，逃跑加油哦～”

　　然而余光扫过，最终落在了一个有点眼熟的身影上。
　　她扎着马尾，眼睛亮亮的，也在望着他。

　　柳莲二最后认出了她。
　　是刚刚在课上走神被抓包的小姑娘。
　　原本是陪真田随便来补习班逛逛，没想到还意外地助人为乐了一下。

　　不过，他打开笔记本来到新的一页。
　　望了望小姑娘清汤寡水的面容。
　　最终在立海大高中部相关资料上，明确写下翻新他三观的一句。

　　「事实证明，成绩与颜值也有时候成正比。」

　　那是他与她相识的第一面。

　　结果，很多很多年后，就有了相反的事实证明，人类逃不过的定律。
　　总有一个，真香警告。

　　*

　　五十岚衣做了一个梦。
　　清晰完整的，是她第一次见他的样子。
　　修长玉立的身形，清爽肥皂香的白衬衫，绿白相间的条纹领带，剪得短短的蘑菇头与清冷淡漠的表情。

　　“混蛋。”

　　五十岚衣睁着眼躺在床上，想起昨晚自己趴在某人怀里不争气的样子，大半夜的还要梦到初遇他时的窘迫。
　　软绵绵的小拳头一拳捶在了放在自己身边的超大号泰迪熊上。
　　熊熊的肚子立刻陷下去一个小洞，伴随着被熊完全遮住的一坨发出的声音。

　　“醒了？”

　　然后就很快传来了游戏机的BGM。

　　五十岚衣理了理衣服，语气相当不好。

　　“五十岚阳，妈妈不是说过不让你随便进我屋子了吗？”

　　对于自家哥哥大大咧咧的行为，五十岚衣可以说是非常气愤地下了床直奔洗漱间，完全不顾两年未见的兄妹情谊。

　　“诶诶，别生气啊，我可是你亲哥，你小时候我还给你换过尿片呢。”

　　“P，咱俩同年同月同日生，做梦吧你。”

　　五十岚阳撇撇嘴，也不在意，靠在门边贼嘻嘻地看她刷牙。

　　“说说吧，什么情况啊？”

　　她含着漱口水，口齿不清。

　　“什么什么情况？”

　　“啧，就昨晚那奥迪A7，还有你抱回来那……大狗熊。”

　　五十岚衣差点把泡沫喷出来。

　　“那叫泰迪熊，我的哥。”

　　“哎呀，不管什么熊，我就关心是不是有熊要把我妹妹叼走了嘿嘿嘿。”

　　这话说得可以说是肥肠欠扁了。

　　她挽着头发出了洗漱间，直接略过自己八卦的老哥，“你还是先关心你自己吧，我还真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大龄单身程序猿呢。”

　　哥哥的小白脸怒了，“怎么扯到我身上了？你刚还说咱俩同年同月同日生呢，我跟你也就半斤八两吧，而且我早就说过了，这辈子非千代不娶的，她跟真田那臭小子都还没离婚，我怎么能先弃她而去呢！”

　　妹妹彻底控制不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了，“醒醒吧哥哥，她和真田君的孩子都满街挥大刀了好吧。”

　　五十岚阳挠挠头，“是哈，现在这个继父确实不太好当哦，不过没关系，我努努力还是可以的。”

　　五十岚衣，“……”

　　也对，梦想还是要有的，不然单身咸鱼也太惨了。

　　“哎呀，怎么就说起我了，五十岚衣，快从实招来，昨晚的熊。”

　　知道扭不过自己地球毁灭也要刨根问底的哥哥，她敷衍地说，“高中同学，顺路把我从东京捎回来了，那个熊太占他车位，顺手丢给我的。”

　　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没有一丝爆点的后续故事让五十岚阳泄了气。

　　“就高中同学？他？男的啊！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有车有房？我认识吗？家里几口人？……”

　　五十岚衣赶紧捂了他的嘴，最终以对灯发誓的壮烈语气向他保证自己还和他一样，稳稳当当站在单身狗的队伍里。

　　“算了算了，怎么能指望你这样每天除了学习就没点别的爱好的书呆子去谈个小恋爱。”

　　“嗯嗯……”，五十岚衣敷衍地回应，也不否认。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五十岚阳忽然想起了什么，表情若有所思起来。

　　“那天文太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说，你们高中网球部那帮人，别管男的女的，能结婚的都结婚了，就剩下你，还有一个叫……啊，柳莲二的了，你认识吗？要不凑合凑合得了？搞.基在你们这帮人里不是经常的事吗……”

　　原本百无聊赖归置行李的她，手里的动作忽然就停了。

　　“你说谁搞.基呢？！”

　　五十岚阳摆摆手，“哎呦别生气嘛，就你们这帮打网球的女孩子放在当时，说不是第三人类，我都不信啊，你们跟他们那可不就是……那啥吗。”

　　最终，以某哥哥彻底惹怒了自家妹妹被反锁在门外的形式，告终了挖掘八卦的谈话。

　　隔绝了哥哥欠扁的脸，五十岚从小生活到大的小窝骤然安静了下来。
　　然后，她就想起了自家哥哥更加欠扁的话。

　　凑合凑合得了……

　　她拖出自己放在床底很多年的网球拍。
　　挥拍姿势依旧潇洒标准，可挥了两下就杯具地发现胳膊疼。
　　真的不服老不行的啦Orz

　　她坐在地上，打量着手里有些发旧的网球拍。
　　想起那时的自己在网球场上英姿飒爽，每每回忆起和队友们英勇夺冠的一幕还是会在心中涌起一股澎湃的热流。

　　青春永远值得人去怀念，大概就是如此吧。
　　好的坏的，总是无怨无悔的。

　　网球倒是她自己从国中时就发展起来的小爱好。
　　只是和数学一样，都是在遇见他之后，才渐渐演变成各中翘楚。

　　五十岚衣叹了口气。
　　现实摆在面前，真的觉得自己越发没有出息。

　　男人，简直就是美少女丧失人生追求的万恶之源。

　　昨天晚上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一顿让她晕到七荤八素的亲吻过后，他就站在她家门外，帮她拎出了箱子，顺手捞出了某熊放到她怀里。
　　她临进家门前，他吻了吻她的额头，指着这只熊很温柔地说，“在你接受我前，就先让它替我陪你好不好？不然我怕你生气的时候，不想见我又没地方撒气。”

　　床头的熊熊微笑着，黑黑的大眼睛望着她。
　　想起早起那无缘无故的一拳头，五十岚一下子就红了脸。

　　什么啊……
　　她哪里会那么暴躁……

　　抓起桌上的手机，果然就看见了某人很早就发过来的短消息。

　　「起床了吗？」

　　隔了两个小时，又来了新的一条。

　　「收拾完行李记得好好休息。」

　　然后又有。

　　「午饭吃的什么？」

　　虽然一条回复都没有，但小衣女士以实际行动证明了什么叫做真正的低头一族。
　　一整个白天都抱着手机刷刷刷的行为，最终在晚饭时分迎来了妈妈的河东狮吼。

　　“五十岚衣！你眼睛都要瞎了还看手机！回家就懒懒散散的！这样怎么嫁得出去！有这时间不知道出去相几次亲了！在家待着就知道惹我生气！”

　　五十岚衣，“……哦。”

　　*

　　另外一边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去。

　　“柳泉太郎！快看看你教育出来的好儿子！前天半夜跟个毛头小子一样火急火燎跑出去，昨天半夜又一声不吭地跑回来，还自作主张买了辆豪车回来，有这钱能给女朋友买多少只口红啊？今天问他什么也不说，就知道在那玩手机！”

　　把着沙发一角的莲二同志默默听训，但双眼时刻不离消息提醒。

　　柳爸爸安慰说，“好了先吃饭，儿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又没花你的钱真是。”

　　然后就听手机“叮”的一声。

　　柳莲二慎慎站了起来，“那个，爸妈抱歉，我今晚不在家吃了，有约会。”

　　柳妈妈眼睛亮了，“约会？哎呀那行，去吧去吧。”

　　柳莲二加紧往外走，但很快就听见，“诶等会儿，跟谁约会啊？”

　　果然==

　　他挠了挠头。

　　“精市和弦一郎。”

　　后来，即便是关上大门，柳莲二也能清楚听见从屋里传来的母亲的恨铁不成钢。

　　“你看看你儿子！一天到晚就知道找小伙子玩！诶你说，不会真的有性取向偏差这种东西吧……”

　　莲二同志默默裹紧了自己的小棉袄，并飞速离开了危险的案发现场。
　　到达约定好的小茶馆后，里面的两个人已经在等他了。
　　虽然多了成熟，还是能让他一眼认出人群中如此独特的两个人。

　　没错，一个微笑到不怀好意，一个严肃到叹为观止。
　　让人想不看到都不行。

　　“好久不见了，精市，弦一郎。”

　　“你迟到了哦。”

　　他坐下时就见幸村笑得灿烂，然后很快听见了熟悉的下一句。

　　“太松懈了！”

　　柳莲二笑了笑，“没想到这么多年，你们两个还是配合得这么好。”

　　曾经的立海三巨头，现在能再凑到一起着实不太容易。
　　据他所知，幸村的画作成名后被巴黎美术学院高薪聘去做了指导，基本上是没什么时间回国的；真田在关东总署的警署做检察官，每天的案子就足够他遍地跑路。
　　而他自己也是每每埋头于实验室，无暇顾及其他。

　　三个人交谈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谁转的话题，忽然就到了他身上。
　　幸村端着红茶小酌了一口，“说起来，我们这些人里，唯一还保持着初心的也就只有莲二了呢。”

　　不经意的一句，就让他的思绪凝固了起来。

　　初心。
　　其实是多么奢侈的东西。
　　他们立海的八个人因为网球相交于一点，可每个人却是都有自己真心热爱的东西的。

　　真田的剑道大师，切原的电竞选手，丸井的糕点师傅，胡狼的咖啡品尝专家，仁王的裁缝，柳生的高尔夫选手。
　　即便是曾经将网球视作半身的幸村，最后也因为命运的无奈走上了画家的道路。

　　最终的最终，真的就只剩他一个人还坚守着自己曾经的热爱。

　　可他的语气里有苦涩，是即便他决定不再因为现实放弃爱情也消除不了的难过。

　　“那又怎么样，小的时候和长大以后总是不一样的。”

　　没错，这一度让柳莲二认为即使是神经大条的赤也都比他成熟的一点。

　　认清现实。

　　真田的眉头皱得紧紧的，表情相当难看了，“多年不见，你倒是变得很松懈！”

　　他笑了，“是啊，不过弦一郎多年不见倒还是只会用这一句表达一切呢。”

　　“哈哈哈。”，幸村的笑依旧天地失色的美丽，可那份年少时于温和中充斥着杀伐狠绝的疏离却消失无踪了。

　　幸村见他表情怔忡，莞尔笑着，“其实莲二不防说是追求不同而已，就像我们打球的时候不是吗？”

　　“有人追求快乐，有人追求胜利，可一场比赛的胜负却说明不了长长一生的结局，大家都是在走自己的路，打自己的球罢了。”

　　柳莲二很难想象，这是一个曾经于输赢计较千万的人说出的话。
　　那张美轮美奂的脸，在茶水的氤氲后愈发柔和下来，只留下因为多年生死病痛、颠沛流离过后的温柔体悟。

　　柳莲二忽然笑得舒展许多，慢慢地，他转了转杯子。

　　“也对，是我想多了。”

　　有人追求金钱与权利，有人追求热爱与自由。
　　大家过得都是自己的人生，自己的选择，与旁人无关。
　　其实，她早就在与他重逢时就给了他，她的答案。

　　做自己喜欢的事，才算不枉费一生。

　　他与她从始至终的选择那么相似，甚至算作殊途同归。
　　是他一直把她想得太过世俗，也把生活想得太过复杂。

　　*

　　神奈川临海，冬季的风向来大到怀疑人生。
　　可柳莲二走回家时却在逼人的寒风中格外清醒，身心舒畅。
　　他甚至没找一个避风的地方，就用冻僵的双手掏出手机，略过隐晦羞涩的短消息，直接拨出了电话。

　　五十岚衣的手机响起时，她已经躺在床上于朦胧间快要睡着了。
　　接起手机只是下意识的动作。

　　“喂，您……”

　　不等她说完，清淡好听的声音就快速打断了她。
　　那么坚定、真切而热烈。

　　“小衣，我现在去你家找你。”

　　“我们去结婚吧。”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