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故事

作者:秋叶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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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人鱼食谱(五)


      人鱼醒来的时候,手边放着一碗饭,一双木筷子和一个瓷勺,她从未吃过这种东西,也对吃这个没有半点兴趣。

      天虽然已经亮了,屋内仍是一片黑漆漆的,不过不至于什么都看不清。

      人鱼摸了摸尾巴上的伤,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看上去还需要很多天才能好。她想离开这个地方,不管怎么样,她都不相信人,如果继续待下去,无异于等死。

      她忍着痛用双手撑着地往门口爬,由此地上被她的尾巴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迹,可是好不容易到了门口,她却没办法打开那扇门,她海里的家是没有门的,所以她不知道这边的人会在门上上锁。

      她使劲地用手拍门,门只是露出一道缝隙而已,她又用身子去撞这扇门,仍然没有用,但是她终于看到了门外的那把锁。

      她被囚禁起来了!她现在哪里也去不了!

      人鱼流下了脆弱的泪水,一滴滴眼泪落在地上变成了乳白色的圆珠。这一切的一切,都怪她的愚蠢和莽撞,如果她没那么冲动,她也不至于孤立无援了。

      以前哥哥警告她离人远一点,劝她离海面远一点,可她就是不肯听。她喜欢浮出水面,去看看海上的东西。有时候她会看到捕鱼船,那些人找寻合适的地点,将网抛下,捞起许多小鱼,那也是她爱的食物。有时候她忍不住想看看住在岸上的人是怎样的生活,就会在天将亮的时候,或黄昏,或黑夜,爬上岸,去窥探他们的生活,这让她觉得很有趣。

      可是她太傻了,她以为世界上所有东西除了外表不同内心都是一样善良的,就像她认识的其他所有人鱼一样。她以前听说过美人鱼食谱的故事,可她以为那只是用来吓唬她的,直到她被那个厨子抓走,同时还连累了她的哥哥。

      那个厨子抓走了她和她的哥哥,他总是看着他们咽口水,又总是想狗一样舔舐他们的每一寸肌肤,而她什么也不会做,只会哭,是哥哥帮助她逃了出来,可她却没有办法回去救哥哥了。

      袁枚回来的时候,人鱼躺在门口睡着了,他差一点就踩上了她的脸。地上铺满了许多白色的圆珠,让人一样就能看出人鱼哭了多久。袁枚将人鱼抱回了衣柜,又去打了一桶水过来,他想,鱼是离不开水的。

      在等待人鱼醒过来的时候,袁枚捧着书在窗前翻看。这些天因为蔡炳生遇鬼的事,人心惶惶,夫子心中也怕,便放了他们的假。这段时间正好让他去查找半人半鱼的传说。他找遍了《搜神记》、《述异记》、《博物志》、《太平广记》……依旧对鲛人无法理解。

      传说多只寥寥数语,看着新奇,却又没有太多解释。不过几乎每一则传说都说鲛人居于南海,怎么她会出现在书院的井中呢?袁枚心中好奇,但是他知道她不会回答,她甚至不会愿意开口说话。

      果然人鱼醒来后,只是用警惕的眼神瞪着他,一个字也不说,一句话也不问。

      接下来的半月,她也不曾开口说话。每日袁枚都会变着法给她食物,可她碰也不碰,眼看着她日渐消瘦,跟快要死了一样,袁枚沉不住气了,他威胁道:“若是你再不肯吃东西,我就将你公之于众,你知道,我们人最喜欢瞧新奇的玩意了,我想就算我收人一两瞧你一眼,一定也会有许多人挤破了头来看你,其实我还可以将你进献给皇上换取荣华富贵,也许到时候皇上还会广发请帖,万国来朝,我真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呢,他们坐在上面那些位置,见过瞧过的都比我多,自然玩的花样也多,也许有人还会想尝一尝你的尾巴滋味如何。”

      听到最后一句话,人鱼气得从地上跳了起来,扑倒袁枚,抓着他的手狠狠咬了下去。她的牙齿是尖的,十分锋利,咬的力气又重,几乎要把袁枚手上的肉撕咬下来。

      袁枚被咬痛了,想将她推开,却敌不过她的力气。怕是她有了寻死之心,要与他破罐子破摔,这样可不行,袁枚眼泛泪花,忍着痛温柔地抚摸人鱼枯燥的头发,和声细语劝道:“对不起,我刚刚不该那么说的,原本我以为吓一吓你,你就会乖乖吃东西了,没想到你性子这么烈,我向你道歉,我刚才那样吓你实在不应该。可是你再不吃点东西,会饿死的。你真的不饿吗?你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很不好,你的头发已经失去了光泽,变得像枯草一样,你的肌肤也是,尤其是你的嘴巴,都干裂成那样了。我想你一定也是有家人的吧,要是你的家人看到你不吃不喝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会伤心难过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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