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生

　　亲爱的G:
　　今天来信，是回复你上次讲给我的那个故事。
　　思索许久，对于故事里提到的那个有关“机器人三定律”无解的问题，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的思维似乎就被局限在了“主人”和“机器人”之间。
　　但我不想干巴巴的给你讲什么大道理——你肯定也不会静下心看完......
　　所以不如也给你讲个故事来的简单。
　　然后顺便告诉你你一直想知道的那件事。
　　所以为了让我这个故事看起来不那么突兀——好吧你知道的，我其实......不是很会写你爱看的那种，呃，推理悬疑的东西——就要先写点什么必要的东西在前面。
　　还记得三年前那场车祸吗？对，就是你家楼下那个侦探事务所的年轻老板突然出车祸成了植物人的事情。好吧我承认，我其实一直对这件事儿挺感兴趣的，也介入查了查，还真就查到了点什么。
　　最近看新闻了么？我猜那个年轻老板应该也快醒了。
　　嘘，点到为止。
　　K
　　某年某月某日

　　“杀了我吧，这是命令。”
　　他扣着扳机的手指抖了抖，夜色混沌下看不清脸色。静无风，脚边几步的草丛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大概是只野猫。
　　“我们就一直站着，直到你杀了我为止。”

　　陈从超市出来，大包小包一堆。他接过其中几个大个头的塑料袋，扫了一眼，“又要屯一个月？”
　　陈耸肩道：“有办法么？工作都赶不完，只能天天吃土了。”
　　车滴滴一响，后备箱缓缓打开。他快速固定好东西，合上后备箱盖，钻进驾驶座，顺手将导航的目的地改成了四医院。
　　陈坐在副驾驶上，戴上了一副极度缺失美感的黑框眼镜，打开电脑，十指飞快的敲起来。
　　“你这么拼命，不怕你哥醒了知道后捶你？”
　　“闭嘴吧！”
　　车子精确的避开了所有堵车的路线，约莫半个小时，就到了距离医院最近的地下停车场。停车场里闪着灯，他给陈打开车门，看见还抱着电脑不放的陈，颇有些无奈，“回去做吧，他们那边晚一点也没关系，反正还有——”
　　“啊呀，他们说一个月就一个月啊？”陈砰地一声合上电脑，翻了个白眼，“有浪费这个时间不如多接几单，最少不用吃土......”
　　高跟鞋咯噔咯噔的敲着水泥地面，他提着东西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周末时间，医院里人并不多。
　　电梯门打开，浓重的消毒水味道扑面而来。“重度昏迷病患区”几个红色的大字挂在最显眼的地方。陈快步穿过走廊，向护士出示了探望证明，被领着进了其中一间病房。
　　病房是普通的淡粉色，唯一让人觉得抢眼的，就是病床上那一床极度粉嫩的卡通猫被褥。
　　陈慢慢坐在床边，摩挲着一只露在外面的苍白瘦削的手。
　　他看着床上那男人的脸，注意到陈在抬起他手时露出的一点位置特殊的老茧。
　　同样的老茧，他在陈和她几个同样擅长计算机工作的朋友那里都见过。
　　方才还风风火火的女人难得沉默了。
　　他想了想，走上前拍了拍陈的肩膀，“一定醒的过来。”

　　哪怕是知道陈要很晚才能睡，他看了眼表，还是皱起了眉头。
　　站在门缝里投出柔和光亮的门口，他想了想，轻轻敲了敲门，“还没睡么？”
　　里面没有动静。
　　他仔细听了听，眉头拧得更紧。
　　“抱歉。”
　　门被推开，依旧亮着光的电脑屏幕前呆坐着一个瘦削的身影。他看到电脑前的人，愣了一下，“你怎么还不睡？”
　　电脑前的人浑身一颤，随即扭过头，看着他。
　　他刚想走上前看看，陈笑了笑，“你睡吧，我马上就赶完了。多接点单子，明天出去吃顿好的。”说罢，揉了揉眼睛。
　　键盘被敲击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看了看被丢在一边屏幕还亮着的手机，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带上了房门。
　　他在黑暗中走回自己的卧室，进去前，又抬头看了眼透着光的门缝。

　　陈最近很忙，经常是让他把泡面端进去解决，然后把泡面桶堆在门口，等他收拾。
　　他一边把垃圾丢进大垃圾桶，一边庆幸那些人当初没忘了把勤奋耐劳写进核心程序。
　　“小伙子，你家小陈没出来啊？”隔壁的大妈冲他叫道。他摇摇头，转身加快脚步走向小区大门。
　　他今天本来在大学城外的咖啡厅约了朋友，现在已经快要迟到了。
　　“呦呵，老顽固，你还迟到呢？”张坐在他对面，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的瞥向咖啡厅对面的那幢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染成银白色的发梢扫过张的眼睛，没能挡住眼里的揶揄之色。
　　他看着面前服务生刚放下的咖啡，瞪了张一眼，“你明明知道我不喝——谈正事吧。”
　　张嘻笑一声，“真顽固，以前不喝现在还不喝。”
　　他不说话，静静地看向对面A科技大门口进进出出的人。
　　工作日的忙碌在对面上演着，正装西服的人急匆匆的擦过彼此的肩膀赶往自己的目的地，有的抱着厚重的资料，有的低头在手机上飞快的输入。
　　“公司最近有点忙......很不太平，”张放下咖啡杯，下巴点了点一个闪进大楼的背影，“他们好像发明了个什么东西，打算肃清了——东西我发电脑里了，你自己记得看。”
　　他看着张一口饮尽剩下的咖啡，悠哉悠哉的走出了咖啡厅的门。
　　他起身，走到角落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上，悄无声息地坐下，紧盯着张的背影。
　　右面窜出来一辆跑车，驾驶座上坐着一个表情僵硬的人。
　　只是这一眼，他便看出，车里坐着的是同自己一样的非人类。
　　刹车声和剧烈的碰撞声如期响起，他低下头，挤在在尖叫混乱的人群中离开。

　　“警方今日中午举行了新闻发布会，发言人表示，最近频繁出现智能机器人杀害主人的案件，还希望广大群众提高警惕......”
　　陈今天难得下来吃饭，他看着陈狼吞虎咽，默默关掉了电视。
　　陈看了他一眼，“关了做什么。”
　　他不说话，打开手机。
　　陈看着他浸没在手机光亮的脸，噗嗤一笑，“你肯定不会杀了我的。”
　　他顿了顿，没有抬头。末了，轻声道：“你最近吃的有点多——工作不要接太多了，容易出事。”
　　说罢，他站起身。
　　“老张的事情你别担心，2516他们会处理好的。”
　　“我没担心，”他扭头，皱起眉，“就是看着很不舒服。”
　　陈呵呵一笑，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拍在桌上，“送你的礼物。”
　　他拿起盒子，头也不回的走出餐厅。

　　外面罕见的下了雨，本就泥泞的贫民窟道路上，各种无名液体混杂，恶臭无比。
　　街边花花绿绿的灯箱被打湿，明灭不定。
　　他快速跑进一家网吧，脱下湿漉漉的外套，向昏昏欲睡的老板娘租了一台机子，然后扔下多找的钱。网吧里光线昏暗，寥寥几个趴在电脑前打游戏的少年困得睁不开眼。
　　他坐在最角落一台里，接着屏幕的光看见桌上一层油腻，皱了皱眉。
　　无所谓，反正只需要十分钟的时间。
　　打开邮箱，提取邮件。
　　【您好，是否下载子邮件？】
　　【是。】
　　【子邮件已下载，欢迎阅览，距离邮件销毁还有十分钟。】
　　鼠标滑轮飞快的向下滑动。
　　【还有九分钟。】
　　是一份名单。
　　【还有八分钟。】
　　他从里面很快看到了陈的名字，还有后面一串编号。他记得这串编号，因为它正清晰的刻在他的手腕上。
　　一种不祥的预感让他瞬间有些慌乱，握着鼠标的手指微微颤抖。
　　【还有七分钟。】
　　接着是好几页复杂的化学方程式，他直接略过，想去看最后的结果。
　　“老板，租机子。”
　　沙哑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前台响起。
　　【还有六分钟。】
　　他放低身子，透过两台电脑的缝隙看到那个带着黑色鸭舌帽和大口罩的男人坐在了离中心转换器最近的位置。目光回到电脑上，草草记住那些东西，继续飞快的向下翻看。
　　【还有五分钟。】
　　最前面一台机子前的少年骂骂咧咧的朝老板啐了一口，“你们他妈的什么破机子？怎么玩着玩着就乱码了！知不知道......”
　　他飞快计算着乱码渗透过所有正在使用的机子后覆盖到自己这里的时间。
　　【还有三分钟。】
　　乱码到了最后一排。
　　最后一排加上他只有三个人。
　　化学方程式再次变成了文字，是一份又一份的报告。一闪而过中出现了张的名字。
　　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在惨白色的手背上，窗外一声惊雷。
　　【还有一分钟。六十，五十九......】
　　左边睡着的小青年的机子突然黑屏，一行行乱码飞快排列下来。
　　一拉到底，关闭邮箱，切入程序，修改历史路径，顺手打开一个游戏。
　　【十，九，八，七，六，五......】
　　他慢慢站起身，缩在角落里，看着屏幕在倒数到一时突然黑屏，乱码。
　　机房里响起摔鼠标的声音，他知道那人看到了最后那条恶搞的对话框。
　　转身拉开后门，轻轻带上。
　　小巷不深，他快速将外套扔进右边的垃圾桶，左转走到旁边一家电子设备连锁店门口，背对着街道，假装研究起墙上巨幅针形U盘的海报。
　　旁边橱窗里的电视机前围了不少人。他撇头看到镜头里那个发言人一身笔挺的警服，剑眉星目，义正言辞。
　　“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们，警方一定会还大家一个真相。”
　　巷子那边传来急匆匆的跑步声，他侧过头，身子向旁边几个躲雨的人后面缩了缩。
　　脚步声在巷子口停住半刻，向他靠近。
　　“诶！你！贼眉鼠眼干嘛呢！”
　　另一边突然传来一阵呼喝，他一惊，正想转身逃跑，就听到一阵小跑的声音从他身后经过，目标似乎是巷子口。
　　他听见那边爆出一句粗口，“起开！”
　　“不行！请出示您的证件，我要和昨天局里发来的协查通告对比一下！”
　　“靠！”
　　“先生，您这是袭警！”
　　围观人群爆发出惊呼，推搡着朝后退散。
　　他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眼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小警察。小警察正巧侧过身，抬手捏住对方正向他砍来的刀子。男人目光扫过人群，双目对视。男人迅速将刀子换到左手，和小警察厮打起来。他低下头，悄然退出围观人群，快步离开了。

　　房门卡啦一声，屋子里的窗帘没有拉开，微弱的一丝光亮还是来自角落的一盏壁灯。他环顾一周，没有看见陈。
　　很奇怪。
　　房门记录显示陈没有出门，而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了，她也从没有睡午觉的习惯。
　　楼上的门虚掩着。
　　他跑上楼，推开门。屋里黑黝黝一片，隐约看得见家具物件的影子。他把门开大，迟疑地走进两步，终于看清了些。
　　床上直挺挺躺了一个人。
　　他像是被抽空了浑身力气，脚下一软，趔趄着靠在了墙上。

　　“是一种复合的新型药剂，只需要很小剂量就可以短时快速改变人的体态特征或进行人格覆盖——前一个听起来有些扯淡，但是的确有一定的可行性。”那边是处理过的电子音。他完全忽略了对面严肃的声音，看着屏幕上刚刚复写出来的方程式，手里把玩着一根装在塑封袋里的细针。
　　“我要你——”
　　“想都别想，”对面冷冰冰的拒绝道，“人格复替本身是下下策，一不小心就会造成本身脑死亡，更何况你的大脑现在就不——”
　　“老张他们成功了！”
　　“他自己壮的跟头牛似的，还是机器替人，你呢？妄想我会同意你——”
　　“天高皇帝远！况且事发突然，他们抢先了一步，仓促间她的人格复制本身就极度不稳定，如果不快速找到载体恐怕——”
　　“你和谁说话呢？”
　　他猛地回头，掩住眼中的那丝警惕，一边挂掉电话一边冲倚在门口的陈笑了笑，“一个老朋友。你怎么来了？”
　　陈勾起嘴角，缓缓走到他身后。她的手覆上椅背，身子渐渐伏低，在他耳边轻声道：“我饿了，你今天怎么没有做饭呢？”
　　“哦......抱歉，我现在就去。”他淡淡的说，站起身，绕过陈，准备离开书房。
　　“等等。”
　　他顿住，侧身看向陈。
　　“晚上老地方见，有事和你说。”

　　酒吧里充斥着劣质酒水的味道，烟雾从一个个面红耳赤的男人女人嘴里吐出来，堆聚在空中。
　　他缩在角落里，身体僵直，腰间抵着一把尖利的小刀。
　　模拟痛觉丝丝缕缕东腰部传入大脑，刺激着他的神经。他斜眼看向靠在旁边的陈。
　　陈苦笑一声，“你说，活着有意思么？”
　　他不言，手指探向裤兜，抬头看了下墙上的挂钟。
　　“自从爸妈死了，我哥......我就一直在想。”
　　这边安静的一角被狂欢包围，格格不入。
　　“杀了我吧——用我现在抵着你的这把刀——就当是我袭击你然后被杀——别问我为什么不自杀，我下不了手......”
　　“不行。”他冷声道，“你是我的主人，我不能杀死主人。”
　　陈愣了愣，“也对。”
　　手指摸到了口袋里一根尖锐的铁针，悄悄捏在两指之间。
　　“可是我就是想要你杀了我啊。”
　　小刀刺入了一分，红色的液体渗出来了一点。陈看到那一点异样的颜色，来了兴趣，“A科技还给你们注入血液了？真是......”
　　他将针毫不犹豫的扎进了自己的指间。
　　陈注意到了他瞬间陷入空白的表情，扭头笑道：“怕了？还是疼了？你们机器人不是不会疼么？”
　　大约十几秒，他摇摇头，低垂着眼睛，递给她一杯酒，“喝吧。”
　　陈不疑有他，仰头喝下了酒。
　　“你听说过S.O.D.吗？”他突然问。
　　陈嗤笑一声，“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罢了。”她瞥了他一眼，见他不说话，又说：“想什么呢？”
　　“没，你困么？困我们就先回去吧。”
　　陈揉揉眼睛，收起刀子，“我不着急......还真有点困，我们走。”

　　在陈提出那个可怕要求后的几天里，他都没有再和她说一句话。陈完全是一副对什么都兴致恹恹的样子，整天的坐在电视机前，有一天没一天的睡，整个人看起来都很困顿。
　　他默默收掉餐具，打算回厨房，就听身后传来清脆的破碎声。
　　他回过头，顺着掉在地上碎成几片的玻璃杯子看向对着电视瞪大了眼睛的陈。
　　“黑客组织S.O.D.昨日再次对A科技下属的一家子公司进行了披露，内容包括人体试验、非法克隆和人口贩卖等，警方今早同时接到了来自S.O.D.的证物。警方发言人表示，他们将会尽快调查此事。”
　　陈跌跌撞撞的站起身，狠狠瞪了他一眼，跑回了卧室。
　　他关掉电视，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吗。
　　“老顽固，终于舍得给我打电话了......”
　　“那假玩意儿发现了，姓张的你给我尽快！”
　　对面沉默的半天，呵呵一笑，声音带了一丝苦涩，“老顽固可真舍得。”
　　“......不会出事的，我有办法。”
　　“喂。”
　　他有些诧异，寻声看到站在二楼的陈，“有事么？”

　　消音器顶端冒出一阵白烟。
　　四周寂静，林中传来鸟雀不安的骚动。他慢慢走到摔倒在地上的人面前，看着那张脸在最后的惊愕中慢慢变了模样。
　　他冷漠地看见那张脸，似乎是早就知道，用手帕讲枪从头到尾认认真真擦了一遍，塞进那只正变得冰冷的左手中，然后从那人耳后摸到一处还没能愈合的创口，用力一绷，从创口里剜出一根长针。
　　他将手中的针仔细用手帕包好，放进塑封袋，转身离开。

　　上一秒的记忆还停留在酒吧中的灯红酒绿，浓重的消毒水味儿扑面而来。
　　“他醒了！快来快来！醒了！”不远处传来爆炸似的呼喊，震得他耳朵发疼。
　　拖鞋的嗒啦声不多时就到了他床前。
　　“哥！哥！”
　　他睁开眼，一阵一阵的意识游离感冲得他昏昏欲睡。他努力看向床边红着眼睛的姑娘。姑娘头上包着一层白色纱布，耳后沾染着一丝暗红，脸色有些不健康。这姑娘被他看得有些呆愣，紧接着就是崩溃般的哭声。
　　他无声的笑了笑，慢慢扭过头，看向另一侧。
　　“他们......”
　　“都进去了。”一个一头灰色头发的男人坐在另一边，冲他笑了笑，“老顽固，你可是错过了最精彩的画面，我跟你说，那帮孙子——”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搞得男人有些不满，嘟囔一声，打开门，拉进来一个刺头小青年。小青年似乎是刚下班，一身制服还没来得及换。青年看见他，笑弯了眼睛，“陈哥，醒了？”
　　眼神扫过藏在袖口中的隐隐约约的白色布条，他皱起眉，“没事吧？”
　　青年活动了下手臂，“嘿，能有啥，不过那小子的确有点能打，为了把人留下可费了点事儿。不过还好留下来，最后肯定派得上用场。”
　　他点点头。
　　“哥，”姑娘抹掉眼泪，吸溜着鼻涕，“老Q正忙着销毁人格复替数据，就没来......”
　　“没事。电脑给我，这事儿还没完。”

　　一周来，X市被新闻炸了个天翻地覆。
　　先是全国有名的A科技公司涉嫌包庇子公司、买通警界和政界高层的事情从S.O.D.的官网上爆出，紧接着，又有A科技公司老总多年前买凶谋杀正在调查他们的陈氏侦探所负责人的相关录音曝光。
　　正当这两件事情不断发酵时，S.O.D.再次给出一系列证据，矛头直指A科技多年来打压行业新秀，涉黑，人体基因实验，谋杀等各种罪名。一时间，舆论哗然。
　　S.O.D.和A科技的各种恩恩怨怨被不断挖出，人们才发现，这个神秘的黑客组织这些年曝光的桩桩件件竟全部是指向A科技的利益共同体。
　　一夜间，曾经的金融大厦崩塌殆尽。
　　三个月后，相关调查最终封档。但也是从这一天起，那个叱咤风云的S.O.D.团体也人间蒸发，曾经的踪迹也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没人知道他们是谁。
　　“人类健忘，”他慢慢锁上事务所的门，“不出三年他们就会忘了这事儿。”
　　“呵，”男人靠在墙上，把拐杖递给他，“要不是我当时紧急测算了复替后的无主人格消亡周期，你以为你还撑得到事情结束？”
　　“那还不是我算得准，早就知道你——”
　　“哼，就你会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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