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线管理协会

作者:青天收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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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安静的春天


      “……如何证明?”薇薇安皱眉愣了一下。
      证明自己,这本来就是个悖论。
      不是所有的事都想明确的数学公式一样。又或者,它们真的有证明的必要吗?

      “……说说那个叛徒的事吧。”最终薇薇安把视线从垃圾桶里的被揉成一团的信纸上移开,心里叹了口气,“就是那个从逃城里逃出来的叛徒。”说完后,她才发现这句话说起来有点绕口。

      “那个叛徒的代号是白橡。”
      世界线管理协会里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代号。比如薇薇安自己是蓝雀,杰克是黑云杉,路易教授是白日菊,贝拉是紫罗兰。起初这是一种保密性安全措施。因为根据会长先生的设想,当协会的成员们用代号彼此交流时,会想交流天气一样自然。
      尽管有时候会出现“灰鹰不满意,扣除蓝雀工资,并亲切叮嘱白日菊监督蓝雀的学习”这种蜜汁造句。但大部分时候都是很靠谱的。而它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在外人看来,这些对话不知所云。
      只有协会内部人才知道彼此的代号。
      比如,灰鹰是会长,尤里安·斯威夫特。

      “叛徒白橡,三个月前从逃城逃了出来,目前不知所踪。”薇薇安总结了一遍杰克刚刚所说的话,“那么……当初他为什么要背叛协会?”
      “不知道。据说是以前会长请他吃了一顿饭。结果结账时会长因为公务繁忙,提前离席。于是那顿饭的饭钱便由乌鸦先生所付。从此他愤然背叛协会,三番几次想要谋害会长。”

      “……”她抬头看他,后者一本正经的冷淡声线让她觉得,“你是认真的吗?”

      “不知道。反正都是据说。”他声音依然冷淡。低头喝了口咖啡。

      “我一直在追踪他。一个月前终于有了他的消息。跟踪他。被他发现了,有了第一次交手。”杰克冷冷回忆道,“看起来大约四十多岁,男性,身材中等偏高,灰白色西装,他身手不差,有一把刀。刀上就有这种粒子。接触皮肤会产生火烧的触感。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摸起来像某种柔软冰凉的沙粒。”
      “上个月你发现他的踪迹……上个月……”薇薇安沉思。

      “贝拉也在这里,对吗……上个月发生的枪击案,你们有没有,嗯,参与?”

      “你是在套我的话吗?希望不是为了某个年轻的警察。”黑衬衫年轻男子冷冷说,修长手指搅拌汤匙,“知道太多总是没好处。我以为你懂这个道理的,调查员小姐。

      “他虽然伤了我,但此刻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杰克摸了摸手腕,绷带仍渗透有隐隐血迹。“他的行踪已经完全暴露了。之后他能伤到我的可能性就很低了。过不了几天,他就会死。”

      “杰克……那天晚上,你忽然出现在我的房间里,检查我死了没有,并且要求我不要出门。是不是也是因为叛徒乌鸦正在追杀你?”薇薇安抬头看他。清晨的阳光洒在他的黑衬衣上,像有人向漆黑的咖啡里倒了几滴金黄的蜜糖。有那么一刻,她忽然觉得他良心未泯。

      “本来是这样的。但是最终你没拿钥匙,成功把自己锁在了门外。你总是能给我惊喜,小姐,每当我以为,你不会变得更加愚蠢的时候。”他冷淡点头,慢条斯理喝咖啡,“那种黑色沙粒还有某种致幻作用。我总是感觉到有人在暗处用狙击枪瞄准我,除此之外,那家伙还千里迢迢来到了英格兰北部的山谷,似乎准备专程来杀你。小姐,你本人的安危我是不在乎的。但是如果你就这样在疗养院死了……我觉得会长肯定会扣我工资。于是我便跑过来准备提醒你。”杰克放下咖啡杯,微微眯眼看向自己裹着纱布的手腕,没有看她。
      “看来当时我的视觉已经出现了错误。我一直以为你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直到你在我背后忽然开口,我转身一看,却看不见你。我才意识到,我的眼睛已经靠不住,大脑已经产生了某些幻觉。”

      片刻的沉默。她看了他一会,便移开视线,提起水壶泡茶。

      “怎么了?你在想什么?”他背靠桌子,挑眉看她。

      “没什么……只是觉得哪里有点不对……算了。”薇薇安皱眉。“你的伤好了吗?你现在就要走了?”

      “当然,现在就走。我还有很多的事,不像你这样清闲。我要赶时间去杀死他。”杰克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依然,别忘了,小姐。每天都要给我写信,向你的监护人报告你的行程。”
      阳光落在他的脸上,他的脸色依然有些苍白,此刻在那雪山般锋利的侧脸上便出现了一道分割光暗的雪线。他的眼睛连同高挺的鼻梁一起被笼罩在阴影里。

      “一般来说,我不会回信。”他的声音冷淡平静,“接下来的一周里,如果你收到了任何有我署名的信件或包裹,说明那时我已经死了。”

      “……你已经怎么了?”薇薇安一怔。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他这么说。

      “我说,那时我已经死了。”他淡淡重复道,“到时候你就去找尤里安会长。就说我死了。叛徒也死了。让他把你调出疗养院,调回伦敦。无论如何,不要再回到这里。这里很危险。”

      “那么,早上好,调查员小姐。我走了。”他披上黑色风衣,压低帽檐,从她的角度,看不到他漆黑的眼瞳与挺拔锋利的五官,只能看见他锋利如刀削的唇角。“你这次总算完成的不错。伤口清理得还不错。”

      随即他转身。他披着黑色风衣的背影随军靴的脚步声一同走远。她站在门口,捧着一杯热茶,看着他走进走廊。很快她就看不见他了。

      薇薇安坐回到桌前,想了又想,决定先把茶泡完。顺便把咖啡倒掉。如果不是他来,她根本就不会泡这种苦的要命的黑咖啡。
      收拾桌子的时候,她推上抽屉,忽然从里面掉出了一张小小的纸片。
      那张纸片大概先前被夹在抽屉的夹缝里。薇薇安低头看了一眼,顿时僵住。一个月前的枪击案,死者躺倒在灌木丛里,双手交叉握着一张小小的黑色卡片。那是警方所能找到的为数不多的现场证据。
      在维德的允许下,薇薇安用相机将卡片翻拍了一张。就是如今这张掉到地上的纸片。
      纸片上面没有字,颜色漆黑。只有用银色笔勾勒出的一个小小图案。看起来像种苍老的树木。比如白橡。

      他就是白橡……也许,死者就是白橡。那个逃出逃城的叛徒。一个月前他死了。但种种证据表明,他还活着。

      薇薇安弯腰捡起纸片,手心微冷。

      这种纸片,她也有一张,被严密地缝在外套的内衬里。也是一张黑色的纸片,上面是一只蓝色的鸟。对应着她的代号——蓝雀。

      至少在昨天深夜,他还活着。他袭击了杰克,用某种不明武器,留下了那些带有灼伤性腐蚀效果的黑色沙粒。

      死掉的人,有可能复生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薇薇安想,没有可能。
      那么,在一个月前,死在海森家别墅晚宴上的人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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