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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周熹的简历很漂亮，有内推的资格几乎没有什么波折就进了南城日报。
没想到的是自己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到了江正庭的手下。
命运。
如此美妙。
李弱的在的经济版已经不缺人了，最后调到了社会版。
传说中最苦，最累，最锻（折）炼（磨）人的地方。
“我送你到这里了，里面是社会版的办公室。哎，好羡慕你，想跟你换。”
周熹诚恳的看着李弱，“我觉得没问题，你留在这里，我去经济版享清福。”周熹作势欲走，被李弱扯回来，“你想得美，除了唐师兄那样的人谁愿意主动留在社会版，便宜你了，可以跟师兄朝夕共处。”
周熹小手摆得像电风扇，“不不不我这个人从来不爱占小便宜，你留，你留，连唐师兄都留不住你了吗？你这追爱的心也太不诚恳了。”
“你赶紧给我滚进去，我哪有追爱，胡说。”
周熹被她一脚揣进社会版的大门。
.....
“嗨......我.....新来的，实习生，周熹，大家好。”
鸦雀无声。
大多数人连头都没有抬。
少部分人抬起了青紫的面庞，瞧了她一眼。
眼神里写着，“又来一个倒霉蛋。”
周熹后悔了。
从来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
至此一生在钻研投机取巧，偷懒摸鱼的道路上一条走到黑。
她觉得自己吃不了这个苦，但是生活的沉重压完了她脆弱的脊梁骨。
陶渊明到底是怎么做到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呢？
唐希牧在周熹面前已经摇了一上午的头。
周熹实在忍不住了，“师兄，我哪里不顺你的眼吗？”
“不是。”唐希牧想不明白，“怎么会呢？周熹你怎么会考不上呢？不应该啊。”
周熹咽了咽口水。
“哪个是小周？”
周熹从座位上弹了起来，“这里！”
“跟我进来一下。”
如果说每个版块的记者都有画像的话，法经版的记者一定都是风流倜傥，衣冠楚楚。娱乐版块的记者稍好些，面前这位王记者，周熹的师父，就是在社会版混了几年以后的典型。
油腻的鸡窝头，格子衬衫，灰突突的冲锋衣冲锋裤，落了层灰的运动鞋。
“周.....熹是吧。”
“我是，您说。”
“来了就得干活，我们这可不是什么喝茶的地方，养不起闲人，以后你跟着我负责出外事，没意见吧？”
绝对不敢有，但是听起来就有苦又累。
敢怒不敢言。
*
程嘉木轮到了肾内科的时候很抗拒，每天都不想进科室。
因为妈妈就是在这里走的。
他进科室的第一天，肾内科转来了一位肾衰竭的病人。
女性，53。眉眼间有点像他去世的母亲。
如果妈妈还在的话，这个时候也是这个年纪了。
她丈夫是非常有名的香道师，完全有能力为她做肾移植，只要能够找到匹配的肾源。
看着男人忙前忙后的伺候在病床前，就想到当年程远山对他们母子俩的不闻不问。对他的恨意就加深一份，天下的丈夫深情薄情的都有，只是妈妈她太无辜，偏偏遇到的是无情的那个。
跟妈妈比起来，这个妇人就太过幸运了些。
即使如此，程嘉木还是重点关照着，希望她能早些好起来。
每周都要做的透析太折磨人，女人的形容不好，头发也逐渐变得稀疏，丈夫每天依然坚持为她仔仔细细的梳头，羡慕坏了一屋子的小护士。
*
“资料都看完了吗，小周。”
“看完了师父。”
“来，说来听听。”王记者带徒弟，乐得自在。悠闲地端起来茶壶，上面让他重点关照这个实习生。
“曲茗风，原名曲超，2009年从事香道行业，撰写并出版了国内第一本香道学著作《沉香》，香道学造诣颇深，在海内外享有盛名。此人脾气古怪，但尤其爱他的结发妻子，最近......最近我看看，被N城大学聘请为客座讲师。”
“恩。”王记者点点头，“不错，还是有准备的。”
周熹骄傲了一下。
“这个人，恃才傲物，从来不接受任何报纸杂志的采访，咱们报社从半年前开始就在计划给他搞一个专访，但是一直不同意。”
周熹认真聆听着。
“当时他老婆得了病，他就闭门谢客，咱们的人根本连面都见不着他的，一直很难下手。”
恩，所以呢。
“不过最近啊，他老婆病情加重，住院了，就在市立。趁这个时候上门的人肯定络绎不绝，那些家伙鼻子可灵着呢，所以小周，咱们也要抓住这次机会。”
周熹想了想，觉得不妥，“可是，王老师，人家都说了，特别爱他的结发妻子，咱们趁人家病重的时候跑去，那不是趁火打劫嘛，这样不好吧。”
“我也知道不好啊，可是你不去别人就会去，拼一拼搏一搏嘛。”
“哦哦哦。”周熹点着头赶紧用笔记下来。
这点跟周熹的另外一个人生信条不谋而合。
人一旦不要脸，世界就别有洞天。
*
“王老师，我还要带什么嘛，相机，录音笔，记者证.....”
老王摆了摆手，“又不是让你去采访的，蹲点，懂不懂，说服人家接受我们的专访，而且是独家专访。你带这些有的没的，拿着记者证就行了。”
周熹顿时泄了气。
感情他们根本就没有把活交给她，她就是个出去挨打挨骂拉皮条的。
“好吧......”
“记住啊，独家专访，你学新闻的吧，独家懂不懂？一定要说服他接受排他条款，只接我们的采访。”
“明白了。”
“好了，去吧。”
.......
周熹也不傻，回头问了一句，“那他要是不接受呢。”
“跟他磨，一天不同意蹲两天，两天不同意蹲三天。”
“啊？这不是浪费时间吗，我不用干别的啦？”
“你目前的任务就是他，你能拿下他，我替全社同事谢谢你。”
周熹一走，旁边格子间的记者探出了脑袋。
“王哥，你就这么坑人实习生啊？这个曲茗风，估计咱们整个报社的人都出动过了吧，没有用啊，她能拿下？”
王记者喝了口茶，“给她找点活干嘛。”
他压根就不指望周熹能拿下这个曲茗风，说实话曲茗风这个计划他早就搁置了，因为几乎不可能完成。
不过小朋友，刚从学校出来，要先挫挫她的锐气。
要她知道，记者这个活，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干。
“来，阿芸，喝水。”试了试水温，刚刚好，给妻子端上。
刘芸接过水，“老公，外面那些人.....真的不用管吗？”
“不用，等会我会叫保安来赶他们走的，就是医院也不会让他们在这的。”
“好吧，你每天陪着我也无聊，不如就帮帮他们吧，我看他们也挺可怜的。”
“哼。”曲茗风冷哼一声，“这些人，都是些鸡鸣狗盗之徒，给根骨头就是肉，能追到医院来，足以说明他们没有任何道德底线，不用管。叫保安处理吧。”
刘芸想想也是，就作罢。
“张主任来啦。”
程嘉木随着主任一行人一起来查房，跨过门口蹲着的记者们进入病房。
“张主任你好你好。”
“曲老师你好啊，感谢你愿意相信我们医院，带令夫人来我们医院治疗，放心，我们一定全力以赴。”
“主任过谦了，谁不知道N城市立这方面全国第一。把我夫人交给你，我很放心。”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小程，以后就全程负责令夫人的床位，”
“小程医生你好，我信曲。”
“曲老师不用客气。”
刘芸看见程嘉木一喜，告诉曲茗风，“我刚来医院那天你不在，就是这个小医生帮我到处忙活的。”
“哦，是这样，真是太感谢了，小程医生。”
程嘉木微笑，“应该的，我看夫人也很面善。”
周熹几经波折，好不容易找到了曲茗风夫人的病房，大叫不好。
王记者说的没错，这些人的鼻子真的是比狗还灵啊。
难怪娱乐记者又叫狗仔。
太生动形象了。
此时病房门口挤成一团，各家媒体几乎都出动了。
他们正在互相自报家门呢。
“我城市晚报的，你呢。”
“别提了，我星华社的，这什么破差事啊，谁不知道曲茗风难搞。”
周熹默默地蹲在一边。
“哎，你南城的吧。”
周熹问他，“你怎么知道？”
那人随手一指，“喏，各大家的都在这了，就差你们南城了，我还心想这次南城这么大手笔，这么块肥肉都不来分一杯羹。”
周熹心想，吃不吃得着还是一回事呢。
“您这话说的，肉这不还没下锅吗。”
“哼，难说，下不下得了锅，下谁的锅，可就不知道了。”
周熹想，反正也不会是我的锅。她就是来凑个数。
“让一让让一让，各位，你们另寻别处吧，这儿是医院，不是普通的公共场合，请不要打扰患者的正常休息。”
小护士出来赶人了。
这些人都是油锅里炸出来的老油条，耐草的很，根本就不会听。
小护士急了，“你们再不走，我叫保安了！”
她不知道眼前的老油条们刀山火海都下过，地震水灾永远冲在一线，区区一个保安。呵。
别人不动，周熹也跟着不动。抱着手臂蹲在墙根静待局势明朗。
她还拿着录音笔在地上画圈圈的时候，病房里的医生们出来了。
照例是跨过他们，周熹躲了一下，直接就撞到人的腿上。
“抱歉抱歉，我到那边去。”
抬头一瞧，哟呵，还是熟人。
顿时换了副嬉皮笑脸，“这么巧啊，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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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熹姐的事业线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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