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在远方,幸福在路上

作者:春风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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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7年8月(1)


      袁爱爱发现自己有了一种病态的不安全感。她是在陆续买到第四个微型录音笔时才意识到问题的存在的。袁爱爱的录音笔越买越微型,越买越具有隐蔽性,价格也越来越昂贵。袁爱爱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每天出门只穿有口袋的衣服,把录音笔藏在口袋里,而且,只要不是一个人在家独处的时间,她都会开着录音笔。
      袁爱爱觉得这是一种心理问题,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很变态。但同时,随时录音取证的好处也渐渐显现出来。靠着随身的录音,她已经投诉了两个骂骂咧咧的司机、三个态度恶劣的服务员和一个不按地址投送包裹的快递员,这种录音证据带来的安全感让袁爱爱越来越欲罢不能,所以,袁爱爱总是一边鄙视自己,一边又在网上浏览新型的录音笔。

      一个周五的晚上,袁爱爱回家后发觉自己把钱包落在了办公室。纠结了一会儿,袁爱爱还是决定回办公室拿一趟,她甚至算好了时间,买了一张夜场电影票。

      办公室亮着灯,但是没有人,估计门口的保安去别的楼层巡逻了。袁爱爱自己打开大门,回座位上拿好钱包,准备离开的时候,她正面撞上了郭易军。
      郭易军明显的瘦了,只见他耷拉着肩膀,神色黯淡,早没有了往日的精神和气派。袁爱爱想起,她有段时间没在公司见过郭易军了,她想起前几天曲曼神神秘秘对她说过,有关部门正在查郭易军。
      袁爱爱看了郭易军一眼,脚步没停,刚刚走出几步,就听到郭易军在身后叫她,“爱爱,能陪我聊聊天吗?”
      袁爱爱警惕的看着郭易军,她没想到郭易军对她还没死心。
      “你就当是,陪个老头子说会儿话吧。”郭易军灰败的眼神中透着恳求。
      看着郭易军的样子,袁爱爱又心软了。虽然她并不想和郭易军谈什么,但此时她心中对郭易军的可怜超过了鄙视。
      袁爱爱心想,这里是办公室,有摄像头,有保安,郭易军肯定不敢把她怎么样的。
      袁爱爱摸了摸出门时匆忙装进口袋的录音笔,“我先去一下卫生间。”
      郭易军点点头,“我在办公室等你。”
      袁爱爱进了卫生间,迅速从口袋里拿出录音笔打开。

      袁爱爱敲门进入郭易军的办公室时,看到他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发呆。
      “坐吧。”郭易军指指办公桌对面的办公椅。
      袁爱爱却挑了离门最近的单人沙发坐下。
      看到袁爱爱警惕的样子,郭易军笑了,“这里是办公室,外面还有保安,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我上次也没想过您会对我做什么。”袁爱爱还嘴,在她心目中,此时的郭易军已不是高高在上的董事长。
      郭易军悻悻,抚摸起了办公桌上的一个笔筒。
      袁爱爱看到郭易军桌子上有各种摆件——奔马、铜牛、帆船,但郭易军似乎只对那个笔筒情有独钟。
      就在袁爱爱看郭易军摸笔筒看的快不耐烦的时候,郭易军开了口,“爱爱,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进公司的吗?我上班的时候估计你还在上小学……一转眼,就三十年了。”
      郭易军重重的叹口气,“前些年还想搏一搏,到处拉关系,想着能跳一个更高的位子,可是没成功,人外有人啊……想想没几年就该退休了,在这儿安安心心退休养老也不错,可谁现在看看,也不能如愿了。”
      “这个笔筒是我工作以后第一次得先进工作者时的奖励———那个年代,这样的东西已经算好了——虽然不过就几块钱。”
      袁爱爱没说话,她实在不懂郭易军叫她来为了什么。
      “爱爱,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残酷的事情是什么吗———是人的出身。一出生,人就被划分成三六九等,这是谁也不能选择的。生在城市和生在农村,生在干部家和生在农民家,命运就是天壤之别,这一点,你们这代人的体会也许比我还要深……”
      “我们那个年代,读书是可以改变命运的,但这种改变,是有限度的。有些人他的出身就是优势,他可以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做,照样有比你多的财富、有比你高的地位。一个人的出身就是他身上的烙印,一辈子都得跟着……”
      袁爱爱看着郭易军,她的眼神很冷淡。
      郭易军看出了袁爱爱眼神中的鄙视,“说穿了,谁都一样。爱爱,你想过没有,如果没有你舅舅,你进的了公司吗?你的月薪和奖金至少是你同学朋友的两倍吧?你拿的工资和你的工作量成正比吗?”
      袁爱爱被郭易军堵的说不上话。
      “权力就是这样的东西,一旦你掌握了它,尝试过高高在上的感觉,享受到阿谀逢迎,你就会越来越乐在其中……但有些时候,人也是身不由己的,一旦参与进去,很多事情就再也没有了转退路……”
      “你太高估权力的作用了,封建皇权制度早就被推翻了,都过去一百多年了。”袁爱爱语带讽刺。
      “爱爱,你是个聪明姑娘。”郭易军叹气,“但你没过吃过亏,你不懂人心的险恶和这个社会的黑暗。”
      “这些您都让我见识过了。”袁爱爱反唇相讥。
      郭易军摇摇头,“你还年轻,而且太单纯。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不敢这么单纯了。爱爱,老实说,那天我是借着酒劲,但也是真心,我的心里是真的喜欢你的,即使到了现在,我还这么说。”
      袁爱爱不为所动,“我不稀罕,而且,你也不配!”
      郭易军愣了愣,对袁爱爱摆摆手,“行了,你出去吧。”
      袁爱爱站起来,冷眼看着颓然的郭易军,她也说不出此时心中的感受。事情已经过去近一年,在她心目中,已经把作为领导的郭易军和借着酒意试图侵犯她的郭易军严格分割开了,她逐渐淡忘了郭易军曾经给过她的伤害,她到现在可以肯定,她并不恨郭易军,相反,郭易军给她上了意义深刻的一节课,这节课会让她受益终身。

      齐俊家里终于凑够了盖房子的钱,公公留在老家监工,婆婆提出想来住上一段时间,陈骨朵心里虽然不大情愿,但也知道这是义务,不能拒绝,她不仅主动给婆婆买了机票,还和齐俊一起去机场把婆婆接回家来。

      陈骨朵料想到和婆婆住在一起会有很多麻烦,但她实在没想到,最简单的衣食住行居然都成了问题。婆婆来的第一天,陈骨朵想表现的热心周到些,特意提出让婆婆先洗个澡,还给婆婆从里到外准备了换洗的衣物。婆婆倒也爽快,洗完澡把身上换下来的衣服扔在卫生间后就再不过问。最后,陈骨朵指能用洗衣机把衣服都洗了。

      陈骨朵的工作时间不固定,习惯了晚睡晚起,反正只要保证在中午十二点前把稿件交给编辑就可以了,但婆婆来了的第一天,陈骨朵不好睡懒觉,便努力调整自己的作息时间,终于在早上9点钟爬了起来,却发现厨房的水池里扔着锅碗,婆婆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婆婆看到陈骨朵说,“我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你自己做吧。”陈骨朵什么都没吃,也没动水池里的锅碗,直接出了门。
      陈骨朵故意吃过中午饭才回家,回去时,婆婆关着门在睡午觉。陈骨朵便回自己房间写稿,一直等到5点多,也没听到婆婆有任何动静。眼看到了晚饭的时间,陈骨朵走进厨房一看,早上的锅碗还扔在水池里,而且又添了几个,看来是婆婆中午吃饭用过的。陈骨朵气的牙都痒痒了却没办法,只能认命的把锅碗都洗了,然后一个人准备起晚饭来。
      6点,婆婆精神奕奕的走进厨房,嘴上说着我帮你干点儿什么吧,手上却根本没动作。这时,齐俊开了门,婆婆便立刻把陈骨朵刚刚炒好的菜端了出去,招呼齐俊吃饭。陈骨朵在厨房里继续跟油烟奋战,听到外面婆婆在齐俊面前说着邀功的话,除了加大手上的力度,跟锅碗瓢盆撒气之外还真是一点儿办法没有。
      陈骨朵有些后悔以前听到向芳抱怨婆婆时自己的不屑,她当时觉得只要两个人相爱,一切事情就都是可以被原谅的。陈骨朵以为,向芳对婆婆有那么多的牢骚,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她对常往的感情并没有那么深。但现在,陈骨朵只想回到过去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单纯单纯,其实就是一个字,蠢!

      但陈骨朵最不能容忍的,是婆婆来的第三天说不方便起夜出去不知道从哪里买了个痰盂回来。陈骨朵当然不能接受自己的家里突然出现这种东西,但她不好意思明说,只能把配有卫生间的主卧让给婆婆,自己和齐俊搬到了次卧,可套间内的卫生间对婆婆来说几乎只是个摆设。陈骨朵发现婆婆还是在用她的痰盂,而且从来不及时倒掉。几次陈骨朵早上进去拿东西,都能被闻到刺鼻的味道刺激的干呕。

      那个痰盂成了陈骨朵的心病,一个晚上,陈骨朵翻来覆去睡不着,终于把自己的不满对齐俊说了,这种事情她出声不合适,只能寄望于齐俊可以从中协调。
      照顾到齐俊的情绪,陈骨朵的语气很是客气,“我能跟你商量件事吗?你能和你妈说说,别在家里用痰盂了吗?下来走两步去卫生间不行吗?”
      齐俊立刻就有些不悦,“我妈年纪大了,你迁就迁就吧。她住院子里住了那么久,习惯了,实在改不了。”
      “那你跟她说说,用完之后早点清理行不行?要不弄得家里味道那么大……”
      齐俊立刻反驳,“我妈说那些活儿以前都是她给婆婆做的。”
      陈骨朵这才明白,老太太不是来投靠他们的,而是来摆谱的,这都什么年代了,婆婆居然还守着“多年媳妇熬成婆”这句话,想来考验她?
      陈骨朵冷笑一声,“怎么?你的意思是应该我给你妈倒是吗?你妈现在是生活不能自理了吗?”
      齐俊立刻坐了起来,两眼瞪圆,“你什么意思?咒我妈是不是?我妈不就想在这儿住两天吗?你阴阳怪气的干什么,你要是不想让她在,我现在就跟她说让她走。”
      陈骨朵也不示弱,“你现在就去,不去你是孙子!”
      齐俊没想到陈骨朵会这么说,愣在了当场。
      两个人怒目相对,没想到门外突然传来呼天抢地的哭喊声,“儿大不由娘呀!娶了媳妇忘了娘呀!深更半夜把我往外赶,你是想让我露宿街头啊!你好狠的心呀!”
      伴着哭喊声,还有翻箱倒柜的声音,齐俊立刻翻身下床,冲出门去。陈骨朵冲着门外翻了无数个白眼,在心里骂了无数遍,最后也只能先出去看个究竟。

      客厅里,婆婆披头散发的坐在沙发上,正抹着眼泪和鼻涕,地上放着她来时带的提包,提包敞着口,里面的东西都散在外面。齐俊弓着腰,拉着婆婆的另一只手,一直在说好话。看到陈骨朵走出来,齐俊狠狠对她使个眼色,让她过去道歉。
      陈骨朵心不甘情不愿,但眼下的情形,她只能道歉。于是,陈骨朵走过去,酝酿半天才怏怏的叫出一声,“妈!”
      婆婆一听,闹得更欢了,“我可不敢当!儿媳妇要把婆婆撵出门,这是什么世道呀!”说完又转向齐俊,“儿子呀,怪你爸妈没有本事,咱们家没有钱,不能给你在大城市买房子,咱们娘俩只能寄人篱下,看人脸色!”
      齐俊的脸色青了白白了青,突然大吼一声,“想走就走!别废话!”
      吼完,齐俊回房“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婆婆和陈骨朵都被齐俊的突然发作吓了一跳,婆婆也不再哭嚎了,只盯着陈骨朵,根本没有要走的动作。
      陈骨朵也窝火的很,但齐俊撂了挑子,她不能不管不问。于是,陈骨朵只能忍下气来,先把婆婆劝回了房间。
      回到卧室,齐俊已经把灯都关了。陈骨朵知道齐俊肯定没睡着,但她也不想在与齐俊辩论,便悄悄躺下。陈骨朵越想越委屈,眼泪很快打湿了枕头,但身旁的齐俊却始终未发一声,没多久,竟传来轻微的鼾声。第二天,陈骨朵醒来,齐俊已经上班去了。陈骨朵走出房门,发现婆婆破天荒的给她准备了早饭。
      想到自己之前的计较,陈骨朵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主动跟婆婆打招呼,“妈,昨晚睡的还好吧?”
      婆婆笑眯眯的点头,“好。我煮了挂面,你快吃吧。”
      陈骨朵虽然刚刚起来没什么胃口,但为了缓和关系,她立刻吸吸鼻子说,“好香呀。”
      见陈骨朵吃的高兴,婆婆便也坐下来,“朵朵,是这样。你和齐俊结婚的时候,我们家也没准备像样的彩礼,那个时候手头实在是紧张……是这样,我和老头子算过了,这次翻修完房子,手头还能剩三万五万,想作为给你的彩礼。妈没见过世面,但也知道,你们俩在大城市生活,花销一定不小。”
      “不用了,妈,我们两个生活还不成问题,钱还是留着给小弟用吧。”
      “那怎么行?朵朵,妈知道,你是大户人家的孩子,你识大体。”
      陈骨朵笑笑,她不知道婆婆怎么会突然想要给她彩礼的。
      “对了,朵朵,这个房子是你的吗?”
      “是。”
      “我听说,买房子要贷款的是不是?贷款多不多?”
      “是我爸给我买的。”
      “那房子是写你的名字还是写你爸爸的名字?”
      陈骨朵不太明白婆婆问话的意思,先没做声。
      “其实,我昨天帮你们打扫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大红本上写的是你的名字。”
      陈骨朵吃不下了,房产证她小心的放在书房柜子里,不是随便能“不小心”看到的。
      婆婆陪着笑脸,小心翼翼的说,“朵朵,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给你彩礼,你在房子上加上齐俊的名字,反正都是一家人了,不用分的那么清楚,是不是?”
      明白了婆婆的意图,陈骨朵的脸一下变了,她直接顶了回去,“三万五万就想要一半房子?你以为这房子是充话费送的?”
      婆婆眨眨眼,没听懂。
      “这房子是我爸给我买的,你们家来人住几天——可以,想加名字——没门!”陈骨朵说完,摔碗站了起来。
      婆婆的慈眉善目再也装不下去了,她又拍桌子又拍胸,“你出去看看,哪家的儿媳妇敢这么跟婆婆说话的!你这是根本不把齐俊放在眼里,根本没把我们一家放在眼里!我就知道,当初问也不问大人就领证结婚,匆匆忙忙,原来是早就跟别人搞过了!这个楼,楼上楼下都知道!就我家齐俊最傻,捡个破鞋还当成是宝!是被你灌了……”
      “你闭嘴!”陈骨朵握紧拳头,恨不得上去照着婆婆的脸扇上几巴掌,但仅存的理智提醒她不能这么做。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追求爱情的奋不顾身,在齐俊的家人眼中是这般的一文不值。陈骨朵到门口提上包,鞋都没换就冲出了门。

      陈骨朵气的浑身发麻,满腔怒气的出了单元门。楼外刺眼的阳光照射的陈骨朵一阵眩晕,刚刚吃过的早饭突然一阵阵往上翻,陈骨朵忍不住,在旁边的绿化带旁吐了一阵。
      吐完,陈骨朵更觉得难受,身上软的几乎站立不住,小腹也一阵阵的刺痛。陈骨朵扶住绿化带旁的电线杆,一动也不敢动。
      还好,小区的保安正好巡逻到这里,看出她的异样,便上前询问,还帮她叫了救护车。

      这是陈骨朵第一次坐救护车。虽然身上软的没有力气,却陈骨朵还是一直紧紧握着电话,她还在犹豫要不要给齐俊打电话,电话却在这时响了。
      “你刚才跟我妈说什么了?”电话那头传来齐俊的声音,“你是不是跟她吵架了?你摔门出去了,是不是!那个人是我妈,你做这些的时候考虑过没有……”
      陈骨朵含着泪,挂了电话,下腹越来越痛,好像有什么正从体内剥离开来……陈骨朵拉住救护人员的手,有些难以启齿,“我,我好像……”
      救护人员看到她的症状,为她简单检查了一下,突然问,“你有多长时间没来月经了?”
      陈骨朵看着救护人员的表情,恍然间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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