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春夏秋冬

　　夏生伸手去抢，被秋生用胳膊肘狠狠怼开：“臭夏生，你敢抢我跟你拼命。”
　　“这是同桌给我。”夏生探手去抢。
　　秋生死死抱在怀里，伸脚蹬他，全然不顾她今天一身小洋装，动作粗鲁：“谁是你同桌了，是我同桌，淘淘是来参加我的生日不是参加你的，你就是顺带的，别想跟我抢礼物。”
　　夏生无语地伸手在她脑门上戳了戳：“杜秋生你能不能别这么小气，给我看看总行了吧。”
　　秋生才不给他看，给他看就会被抢走。

　　秋生挽着陶白的胳膊进去。
　　包厢里人很多，大家齐刷刷看着陶白，陶白整个人都有些僵硬。

　　偌大的两个大圆桌坐满了人，男女混坐。
　　最里面那张圆桌已经坐满，只剩下外面的那张桌子空出三个位置。
　　全场就两个寿星和陶白还站着。

　　苟旭的左手边坐着林菲，林菲的旁边是赵梦丹，赵梦丹的旁边是刘萌。
　　许斐就坐在苟旭右手边，而他的旁边空着三个位置。
　　照理说，夏生应该坐在他旁边，但秋生直接把陶白推到了许斐旁边的位置。
　　陶白整个人都懵了，她下意识站起身。

　　“怎么啦，要去洗手间吗？”秋生以为她要去洗手间，双手撑着她的肩，给她指位置，声音放得很小。
　　陶白张嘴，双唇张合几次，还是没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想换位置的话来。
　　男生清冽的冷香无孔不入窜入鼻腔，流动在四肢百骸，陶白浑身紧绷。
　　许斐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脑袋微微垂着玩手机，对包厢里的聊天声充耳不闻，只偶尔附和苟旭两句。

　　林菲朝赵梦丹使了个颜色，赵梦丹看了眼许斐，脸颊泛红，朝她使劲儿摇头。
　　不行，开不了口。
　　他们虽然是一个班的，但许斐除了夏生和苟旭，在班上基本不和别人说话。
　　尤其是女生。
　　喜欢许斐的女生很多，敢和他说话的人却很少。
　　可同桌吃饭的机会太难得了，赵梦丹一时也很踌躇，双手在桌下搅动。

　　人来齐了，秋生和夏生这对双胞胎坐在一起，首先举杯说了些场面话，感谢大家来陪他们庆生，都是好朋友不要客气云云。
　　服务员上菜后，一群人边吃边聊。
　　聊着聊着，有人提出问题：“夏生，你和秋生是双胞胎，你俩怎么就一个‘夏’生，一个‘秋’生，隔季了呀。”
　　夏生今日也是特意捯饬过的，整个人帅气逼人，朝问话的女生看去，笑道：“那能怎么办，家里还有个春生，我总不能叫冬生啊，我可是哥哥。”
　　“咦，还有春生啊？”
　　夏生点头：“嗯，还有个大哥。”
　　秋生哼笑，想起家里腻歪的父母：“说不定以后还有个冬生呢。”

　　陶白握着杯子，小口小口喝着饮料。

　　秋生一直因为自己比夏生晚了几分钟出生而耿耿于怀：“要不回家我和妈妈商量一下，给你改名叫秋出吧。秋出秋生，不隔季，一听就是双胞胎。”
　　夏生用筷子在她手背上轻轻抽了一下，气笑了：“你想的可比你长的美多了。”
　　一群人哈哈大笑，气得秋生挨个指他们。

　　苟旭全程在旁边给林菲献殷勤，那股殷勤劲儿看得秋生直翻白眼：“哟，狗哥今天都变得不像狗哥了，怎么这么体贴呢。”
　　苟旭悄悄看了林菲一眼，居然脸红了。
　　他的想法就差写在脸上，刘萌在旁边捂嘴笑，胳膊肘撞了撞赵梦丹，赵梦丹顺势撞林菲。
　　林菲面上看不出什么，仿佛什么也没听懂的样子。
　　苟旭面上闪过一抹失望。

　　陶白安静坐在一旁，偶尔推推滑落的眼镜，悄无声息啄完了一杯饮料。
　　今天秋生是主角，找她说话敬酒的人很多，她也无法时时刻刻照顾到陶白。
　　陶白握着已经见底的被子，悄悄放在桌上。
　　她背挺得笔直，双手交握放在大腿上，只是身体悄无声息往秋生方向倾，若非有心人，没人能发现她的小动作。
　　许斐右手垂在桌上，坐姿恰好面朝着陶白方向。

　　“淘淘，你喜欢吃什么就转桌子呀，别不好意思。”秋生抽空回头看了她一眼，往她碗里夹了一只虾。见坐在她另一旁的是许斐，原本想打算开口请他照顾一下，触及斐哥那张冷淡的脸，直接闭了嘴。
　　让她斐哥照顾人，那不是异想天开。

　　“秋生，你不用管我。”陶白小声说，今天秋生是主角，她不想给她添麻烦。
　　她的朋友只有秋生，但秋生不同，她的朋友很多。
　　她顿了顿，微微起身，想去够桌上的饮料。然而她人矮手短，伸了两下没够着。
　　陶白有点泄气，刚准备缩回手，一只白皙的手臂伸了过来，修长的五指握着橙色的饮料瓶身，拿起来放到她面前。

　　许斐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靠回椅背。
　　陶白愣了愣，给自己倒了一杯饮料，捧着杯子。
　　许斐玩着手机自带小游戏，过了一会儿，听见女生软又糯的声音，低如蚊呐：“谢谢。”
　　许斐食指叩击桌上，算是回应了。

　　赵梦丹一直在暗中关注着许斐，见到这一幕，她咬了咬嘴角。
　　林菲在桌下握了握她的手。
　　她们都认识陶白，秋生的同桌。但秋生从来不带她出来和她们玩，她们也没想到这次秋生生日会邀请她。
　　她们一直以为秋生和她同桌关系一般，毕竟陶白的性格太不讨喜了，她们也不喜欢她。
　　女生之间的友谊和男生不同，陶白没有和她们一起玩过，她们对陶白是陌生的，又因彼此有一个共同的朋友，她们会暗自计较秋生是和她们玩得好还是和陶白玩的好。
　　赵梦丹原本就不怎么喜欢陶白，陶白太独了，她向来看不惯这种性格的人。心里存着小心思，又见许斐居然在照顾她，她不由看陶白更不顺眼。

　　之前陶白在门口就把生日礼物给了秋生，隔得远，她们没看见是什么。
　　赵梦丹送给秋生的生日礼物是一个大品牌新出的新款香水，她家境很好，零花钱多，出手也阔绰，她不相信这个穿着打扮土里土气的女生能比她送的礼物好。
　　赵梦丹看向秋生，突然开口：“秋生，你同桌给你送了什么生日什么呀，看你很高兴，能给我们看看吗？”
　　秋生收到礼物时反应那么激动，甚至比她送她香水还要高兴，赵梦丹越想越不虞。

　　包厢里说话的声音一顿，都看了过来。
　　能来参加生日会的都是平时和秋生玩得好的朋友，赵梦丹是二班的文艺委员，在班上人缘很好，出了名的善解人意。
　　秋生看了她一眼，觉得她今天出门是不是没带情商。

　　陶白和林菲她们又不同，赵梦丹如果想看林菲和刘萌送给她的生日礼物，那正常。
　　可陶白和她们又不熟，这话出来就很唐突了。
　　不是每个人的礼物秋生都当场拆开，秋生虽然平日里大咧咧，心思却很纤细。
　　人都有攀比心，只是成年人思想成熟，他们能笑着面对别人的嘲讽而面不改色。少年人没有经过社会磨砺，很容易因为一件原本无足轻重的比较受到伤害。
　　即便是一句无心的话。

　　秋生家境好，贵重物品不缺。
　　但她的朋友不是每一个人家境都好，送的东西自然不能以价格来分贵重。
　　她有点不开心了，赵梦丹平时不是这样的。
　　淘淘原本就很内向，她的礼物只要用心观察，都能看出是费尽心思准备的。
　　虽然只是一块木头，但和赵梦丹花钱买的香水一样，在秋生心里都是一样的重要。
　　甚至更重要。

　　秋生掩下心头不悦，看着赵梦丹：“你想看？”
　　赵梦丹点头，并没有发现秋生已经不开心了。
　　秋生见她居然还点头，心里啧了声。
　　今天毕竟是她生日，赵梦丹也是她朋友，她虽然有点不开心了，但也没有落她面子的意思。
　　想了想，她道：“那待会儿偷偷给你看。”
　　说都这么说了，秋生以为赵梦丹总该懂她的意思，这事儿该打住了。
　　赵梦丹却有点纠缠不休的意思：“咦？不能现在看吗？我真的很好奇嘛。”

　　苟旭原本正和许斐说话，闻言也安静下来。
　　许斐端起桌上的饮料抿了口，目光冷淡。

　　夏生见秋生面上虽然在笑，甚至比平时笑得还灿烂，他却能明显感觉到她在生气。
　　他在心里咒骂了声，连忙出来打圆场：“杜秋生你不是吧？你同桌给的礼物连我都不给看，就这么轻易答应给赵梦丹看了？”
　　说完，他扭头看向赵梦丹，笑着打趣：“秋生眼里只有姐妹没有哥哥，你看她愿意私下偷偷给你看，都不愿意给我这个哥哥看一眼。”
　　赵梦丹笑容有点僵。

　　夏生的话明着是说秋生跟她关系好，其实是让她差不多得了。
　　秋生愿意私下给你看，私下，懂了吗？

　　赵梦丹掐着手指，偷偷看了许斐一眼。
　　男生靠着椅背，表情淡漠，面上毫无情绪。

　　她很怕在许斐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当下也有些后悔，笑得有些勉强：“那待会儿秋生一定要偷偷给我看呀。”
　　林菲和刘萌对视一眼，插话道：“还有我们。”
　　秋生环住陶白的肩膀，知道她不习惯被这么多人关注，也不喜欢招惹别人的目光，却还是态度强硬地搂着她，看似调笑，却意有所指道：“淘淘亲手做的礼物，我特别特别喜欢，是我长这么大，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我会好好收藏一辈子。”

　　全桌人都看着她们，陶白轻轻扯了秋生一下。
　　秋生面不改色搂着她，脸上的笑容真诚灿烂。

　　赵梦丹脸色超难看。
　　苟旭见气氛愈发不对，赶紧插科打诨把这事儿岔了过去。
　　赵梦丹是林菲的好姐妹，他存着讨好林菲的想法，几句话就把气氛炒热，缓解了赵梦丹的尴尬：“来来来，都吃都吃，吃完好出去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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