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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云初露
皇帝依旧没有召幸漪澜殿主人,听闻西境沙盗作乱,互市商贸影响严重,其实盗贼之乱,不足为祸,不过皇帝索性以此借口不再召幸任何一个妃子,倒得了一个勤政爱民,事必躬亲的好名声。熙和很同情这一届妃子,像一个局外人,虽然隐隐不安,却暗自期待一直像一个局外人。
上次熙和出逃在怜星和小箱子的共同掩护下,没人发现异常,皇帝似乎没有将那夜之事放在心上,未做表示,唯有一人偷偷记了下来。小箱子来报,常有宫人借故来漪澜殿转悠,打听一个身材瘦弱,眉目清秀的公公,小箱子觉得奇怪,从未见过所描述之人啊!没多久,便听说元秀公公莫名被罚了。熙和偷笑。
“过几日中秋家宴,是宫里的大日子,宫中有地位的嫔妃可以接家人进宫,与天家同庆。咱们玄家午宴与太后一处,合宫晚宴设在天元殿。到时人多口杂,娘娘您务必谨慎,千万别露馅啊!”怜星担忧地瞧着贵妃椅上胡乱瘫着的熙妃,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矜持端庄。
“放心吧,我在宫里都混了那么久。玄老爹会来吗?”熙和翻了个身。
“大老爷明日就从玄隐山庄启程,二老爷一家也会来。”
“如此甚好。”
中秋节前各宫都得了许多恩赏,除了有宫中太后皇上赐的,还有各地王爷进贡的,多是些金银珠宝,脂粉首饰。只有睿王,熙和有些惴惴不安地望着桌上硕大的红珠,这样的宝物堪当价值连城,却是一个王爷送给一位嫔妃。
“想是睿王手下人出了纰漏,竟将这么好的红珠送到本宫这儿。怜星,仔细收好了,以后还给睿王。”
怜星应承一声,犹豫着开口,“娘娘,睿王从前待娘娘也是极好的。睿王母家殷实,出手时常阔绰,娘娘担心落人口实,可若要因此与睿王疏远,反而得不偿失。”
熙和决定退回红珠,自认为在恪守皇妃的本分,可向来小心谨慎的怜星似乎在暗示应当与睿王保持这样强的关系,莫非玄家?若是玄家有不臣之心,那谁会成为第一个牺牲品?熙和恐慌。
“为何要拉拢睿王?”熙和直言问道。
“娘娘慎言。睿王母妃与当今太后是闺中密友,娘娘自小入宫便同睿王关系亲厚。如今延续这份情谊也是有益大于弊。”
“如此。听闻睿王母妃与当今皇上生母几乎同时过世,为何姑母收养了皇上而非睿王呢?”熙和细细想来,宫中局势确实有些古怪,皇上表面上对玄氏权重不满,几番朝臣洗牌却不动玄氏根基,玄氏亦不动声色中配合皇帝制衡了前朝后宫的格局。从头到尾惊弓之鸟只有贪生怕死的沈熙熙一枚。不对,不对,不对,还有很多蹊跷。
“当时奴婢留在玄隐山庄,亦不知晓。”
熙和接着问道,“玄氏对睿王究竟是何态度?”
怜星有些慌张,低头跪下,“是奴婢失言,娘娘请勿多想。”
“在我们离开玄隐山庄之前,玄老爷一定和你交代过什么吧?”熙和不指望能从怜星口中问出事关朝局之事,而是生气,玄家各个神气活现,唯有一无所知的熙和如惊弓之鸟,入宫后日日提心吊胆。
“老爷交待奴婢尽心辅佐娘娘。”
“从前的熙和究竟为何魂离身外?”
“小姐落水了。”
“玄隐山庄家丁仆妇侍卫随处可见,那么尊贵的小姐落水,能等到魂离身外才有人搭救?”
“奴婢不知,奴婢不知……”怜星哭腔已起,熙和有些不忍。
“最后一个问题,从前的熙和,更看重睿王,还是齐王?”齐王,是当今皇上未登基时的封号。
“小姐金枝玉叶,又怎会和我等下人多言。奴婢实在不知。呜呜呜……”
熙和挥手,怜星擦干泪痕,捧着红珠出了房间。熙和无奈,最该哭的人难道不是自己吗?身边无一人可信任,又能和谁哭?继续糊涂度日,听之任之,恐怕会落入更危险的境地,可还有命回去?
到了中秋节当日清早,宫门官道的车马络绎不绝,妃嫔们早早派了奴才侍婢前去迎候,翘首以盼与家人相见。
怜星引着玄老爷到了漪澜殿内院,许久未见,玄老爷又清瘦了些。熙妃与父亲相见不似旁的热切,处处合乎礼仪,无可指摘。
并退众人,父女二人一时相顾无言。熙和犹豫要不要索性同玄老爷问个明白也好见机行事,如今势单力薄还需倚仗娘家的庇护,又担心如果问的多了反而引起玄老爷不满。
“娘娘,宫中可还好?”玄老爷先开口。
“尚好。只是本宫忘了许多往事,又听闻本宫自小进宫伴读,与宫中众人渊源深厚,如今再见,难免局促。”
“当年老夫为太傅,入宫教习王子贵女,一同进宫伴读的除了你还有其他重臣子女,同窗情谊可贵,娘娘珍之慎之即可。”
“女儿居熙妃之位何所图?”熙和还是沉不住气。
“在其位,谋其事。身为后宫嫔妃,自是要尽心服侍君王。”
“女儿自认为恪守皇妃规矩,父亲却授意也要同睿王亲近。”熙和猜想,怜星言行必是有玄老爷的首肯。
玄老爷不动声色,“和儿,世间诸事并不是非此即彼。人力有限,常需顺势而为。和儿自己,不也是既来之,则安之?”
熙和抿了一口茶,答:“女儿受教。”看来,还是玄老爷棋高一着,轻而易举便破解了熙和的刁钻问题。“女儿还有一事请教,玄氏前朝地位稳固,皇后之位亦只是锦上添花而已,姑母为何……?”
玄老爷有些黯然,低声轻叹:“执念啊!此事不可操之过急,顺势而为罢!”
熙和有些惊讶玄老爷的淡然处之,她也越来越看不懂玄氏所图,但也印证了从前的一个猜想,玄氏与皇权之间必然达到了某种微妙的平衡,不似外界传言中受君主忌惮,这是不是也解释了皇上对熙妃威慑与冷淡,以及偶尔的,温柔?
“娘娘,老爷,康宁宫午宴备好了,请您二位过去呢。”
康宁宫花园内,熙和远远便听见有一个女孩儿清脆的笑声。
“煦儿,快下来!你像个猴儿一样,将来谁敢娶你?”
“哼!照哥哥,老夫子!将来有哪家姑娘敢嫁你?”笑声停,女声起。
“你们两个,小小年纪就惦记着嫁人娶妻,传出去可要给旁人笑掉大牙?”平和温柔的女声嗔怪,还夹杂有几分笑意。
熙和同玄老爹来到花园,一位身着绛紫缎袍的生面孔男子笑意吟吟地迎了上来,利落地行了个拱手礼,“大哥,熙妃”。来人与玄老爷长相有些相似,气质却截然不同,有英姿飒爽的行伍之气,想必这就是熙和的二叔,大名鼎鼎的威远将军玄明恺。
玄二叔向榕树下的三人一挥手,三人走了过来,熙和才瞧清了刚才那段可爱的对话中三位主角,一个扎着羊角辫,走起路来蹦蹦跳跳的小姑娘,高一些肤色稍黑,神采奕奕的男孩,两人跟在一位靓青华服妇人身后,妇人眼角眉梢皆是温柔,让人第一眼便觉得亲切。
“婶婶安好。照儿,煦儿,又长高了不少。”熙和喜欢这一家人,即便是初次相见也想尽可能地表现亲近。宫中人孤独,没有这样和美的家庭。从前的熙和生长在这样普通的家庭里只觉得寻常,如今才发现这份平凡的幸福难能可贵。
午宴上,太后高兴,接连喝了好几杯酒,闲话家常后,突然失态地拉着玄老爹的衣袖,“大哥,你若还在朝中,万万轮不到杨相陆晖之流文臣作大。你和二哥一文一武,朝中何人能及?熙和成为皇后还不是……”
“太后!”玄老爹欲制止太后酒后失言。
太后不顾,“大哥,当年你到底为何辞官归隐?你究竟有何把柄在陆……”
“小妹!”玄老爷严声呵斥,“太后慎言。”
良久静默,太后起身整理妆容,若不是眼角的一点红,看上去与往日端庄持重的模样无异,微微欠身,“今日本宫酒后失仪,望两位兄长见谅。本宫有些不适先去休息,两位兄长随意即好。”说完,款款退去。
玄二叔给熙和斟了一杯酒,“熙妃,容臣僭越,再唤你一声熙和侄女,外人都道是太后照拂熙妃,自家人才说请你要照看好太后。你在宫中受的委屈二叔都知道,可是太后入宫了半辈子,她的委屈更甚。我们外臣力所不能及之处,只有你和你姑姑守望相助。”熙和感动于兄妹之情,举杯一饮而尽。
席间,熙和堂妹煦儿偷偷伏在熙和耳边,“大姐姐,你可知姑母为何每年中秋都有些反常?”
“不知。”熙和看煦儿脸上有些小孩子像得知了什么大秘密的得意。
“因为先皇就是中秋节后崩逝的。”
“哦,原来姑母对先皇用情至深。”熙和从前以为太后一心逼自己成为皇后是喜好权势,没想到却是如此重情之人。从前糊涂,得过且过,如今稍稍留心,才发现很多人很多事不如表象单纯。
“大姐姐,你对皇上也是用情,嗯,至深吗?”煦儿太小,对这词还有些懵懂。
“乖,吃菜,等你长大了,姐姐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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