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本为神

　　2017年，夏天。

　　“像个女孩，”她横卧在客厅的沙发上，晃悠着两条悬空的腿，“特别是那双眼睛。我猜，他的嘴巴是用来吃饭的，眼睛才是说话的。漂亮是漂亮，男子气概就是一个问题了吧。”

　　反正，不是自己的菜，她便随意说什么都可以了。

　　客厅似传来“吱呀”的声音，她仰起头，那个身着她梦寐以求队服的少年正挂在墙上，朝她微笑。因门旋而未关，对门照进来的阳光里，像是一片氤氲不清的雾。

　　她慵懒地伸了一个腰，对着电话那头的宝宁说：“我先挂了。”她依旧绻卧在沙发上没有起来，那时候，她歪着头看着墙上的照片发呆——也不知道多久才能跟他一样。

　　门外梧桐树绿意正浓，入夏的城市已蝉鸣四起。

　　妈妈站在门外喊她，那时候，入学通知书来了。

　　她的脸上竟没有一丝喜悦。

　　——

　　他长得很好看，是那种女孩都比不上的精致好看。他低调温和的性格，因此，也备受长辈喜爱。因此，雅俗共赏，便是老少皆宜。居家必备……一盏接一盏的灯光亮起，天地连成一片，就像炽焰一样火照天光……台上，气氛高涨。台下，情绪热烈……

　　只是，文静的外表下，隐藏着他凶悍的实力。这回，杀戮的超神他又一次站在赛季上荣登国服榜，国服第一，当之无愧。

　　灯光旖旎，璀璨星河，如红一样的鲜红，如荼那样洁白，归朝的那天，碧空千里，遥看旌旗烈烈，军容之盛，鼓乐齐鸣……

　　她握住马缰，战马踏蹄嘶鸣。

　　那是天明将至的时候，天荒之境，分为天婴，云荒，临幽三界。

　　课程似比以往少些，下午的课完以后，汝摇雪便离开了，那天，刚巧她去了那间杂货铺。

　　据说，这家杂货铺年代久远，听说，里面还可以买到，很多外面买不到的东西，比如，秘制配方的芝麻酱，或者是红酒冻，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老古董。竟是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也不知道它做什么用。只是知道，它存在很久了，至少，小时候就是那个样子的。

　　只记得，那时候，自己还是个中学生。然而，那天天气还算爽朗，两旁的梧桐树影斑驳婆娑。在这阳光晴好的冬日里，汝摇雪便在铺子里淘了一本杂志，还有一个形状迥异的小瓶子，水晶质地的瓶面竟刻出了如同一棵树一般的造型，上面还千丝铸件的两颗墨蓝色的珠子，发着幽蓝的光。瓶子上镶嵌一层年代看似古旧的铜铸鎏金，看起来，既复古又有别致的感觉。瓶子里面似乎有几颗风干的种子，以作修饰。她不知道为何买下它，便当做是心情好，又刚巧碰到了。

　　买完东西，便走出了铺子。在距离铺子不远的地方，汝摇雪看见一个很奇怪的老头蹲坐在那里，瘦小轱辘，茕茕孑立，大概是觉得他可怜。也不知道，是出于好奇，还是什么的，她便多看了一会。

　　“可以给点吃的吗。”看起来，那个老头也不是坏人。

　　她便回家，给他拿了点面包过来。她想，她是不会给他钱的，大概是疑问这个念头，便觉得给些吃的东西会比较靠谱些。

　　他拿起面包的时候，眼睛眯了一下，看了汝摇雪一眼，“残魄不全，灵智未开。”

　　“蛤？”汝摇雪听得是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听着好像是某本修真小说里的隐士高人似的，但是，摇雪当时确实是一头雾水的。

　　“小姑娘，来，你可以问我一个问题，”那个老头精明地转了一下眼珠子，“作为这份晚餐的回报。”

　　汝摇雪狐疑地问，“什么都可以。”

　　只见，那老头点了点头答道，什么都成。

　　汝摇雪便什么也没以为的，随口问了一个，“世间有神吗？”

　　老头回答，“有。”

　　汝摇雪一听，觉得倒挺新鲜挺有意思的，便继续听了下去。

　　他说，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身体里都有一个神的，并不是神护法之说。而是，神真的存在于你身体里，你自己，其实是会感应到的……不过，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在沉睡的，因为他的本体也在千万年以前便沉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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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为什么人的思维比人自己本身要高出许多维。

　　那便是，人和神，是人神合一。也就有了后来的逆天改命之说。

　　当你处在逆境的时候，你会觉得，身体里会有一股力量推动你扭转局面，事后回想，人们常常觉得，那是神灵庇佑，其实，那个便是你自己，也是属于你的唯一的神——你自己！

　　渴望自己拥有某种力量，则很可能那是因为，你曾经可能真的拥有那些能力的，至少，在你的潜意识里，是这样的，没错。所以，世界上的奇迹，才会不断发生。其实，你也只不过，在不断地在将最完整的自己找回，拼凑出来。拼凑的越完整，你便会更加强大。

　　大概，这便是，人一生下来的使命吧。也是你，存在的意义了。

　　所以，跟着自己的心走，随着，自己的心意去就行，便是这个道理了。

　　有的神，遁入魔道，则为魔！大概，因为他渴望短时间里，得到某种力量，而这种力量很强，所以极有可能是遭到了极强反噬的结果。

　　有的人，则因为换神行大运，也有的会更加倒霉的。其实，这都跟他的喜好有关。就如你的喜好，大概就是每个人的口味不一样，就像有的人一样，有的喜欢甜的，有的喜欢咸的，还有的，喜欢苦的。

　　是会换的，但是，一般是不会，似乎也不被允许的。而现在说换神的，大多是骗人的。

　　这便人生旅行一样，谁愿意走一半，中途退出的。而且，已经很成熟了。基本上，不会有这样情况的。

　　如果，遇上些不合气的东西，便是再好的，也不如原先的。

　　所以，为什么有的人天生命苦，孤煞天星。

　　有些人，则含着金汤匙出生，天生富贵命的。

　　大抵，是跟你的那个沉睡的神有关，可能是这个家伙希望体验的不大一样罢了。

　　也就是，这家伙每天锦衣玉食的，习惯了，偶尔也想换换口味。那么，这些天生富贵命的，也便没有什么好稀奇的了，很可能，他们的神，比你的低阶，至少是地位要低得多……

　　那便是遇上爱玩的神了。

　　这算是回答了吧，老头看着她。

　　只见老头忽然，似乎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便对着汝摇雪眯起眼睛多瞅了几眼。

　　我来看看，你的吧。

　　他仿佛若有深意的说，你身上的是，一位天神。

　　你的命理有要注定要遇见的人，不是皇亲就是贵戚。

　　现在，哪里还有皇亲贵戚的，汝摇雪正打算离开。转眼想了一下，难道是英国皇室……她忽然想举个爪子，表示还是比较喜欢自己国家的帅哥，品质上乘，秀色可餐……古风的，似乎更是一绝……

　　正当她陷入晋江的某部文学作品中……

　　只见那老头忽然来了一句，只不过，你的魂魄不全，注定天生愚笨。

　　笨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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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可不可信。汝摇雪的表情立马变成了鄙夷状。

　　只是，一切表征看起来，她确实不怎么聪明。

　　也不知道，那个老头是不是借机故意来挖苦自己的。

　　也许只是个江湖算命的，便也没有多作在意。

　　——

　　神，将会如何？

　　三更天，雪色和月色，皆未眠。

　　芷离上神，借着集魂灯的七日寿，她身上似乎已没了生息。苍白的脸色，白皙透明地仿佛一点点揉碎在冷青色里，一旁的宫灯散出的光，笼的她越发无暇剔透，仿佛整个人都要变得透明了。

　　“多久了，这便是第几日了。”

　　月上中天，如履华盖，水泄潋滟，流光如昼。只见她，蓝衣薄锦裳，衣饰清简，茕茕孑身，风骨孤傲。

　　七日里，有两日大雨，两日大雾，算起来，也就这一二日的事了。

　　神也会死吗。

　　月华之下，茕茕孑立。

　　他为了你，已收集了九座神庙的香灰。

　　他提着木榆盒子，揣着装香灰的锦囊，去了海外十岛，就只为了有这么一个说法。

　　集过九座神庙的檀香灰，便能实现她在这世上多留几日的愿望。

　　再多等几日。

　　侧旁的侍女苦苦哀求。

　　殿下他，全心全眼里都是上神你。

　　姑娘，便是再多等上几日就好。

　　跪在地上的丫鬟久久不肯起来。

　　风似，吹得更是烈了，她似看不清了，也听不见了。

　　一种暮色的气息在她的脸上蔓延开来。

　　空中寒气森森的，一阵风刮来，即便是吹开了窗子，天寒地冻的，那一刻，窗外竟飘起了樱粉色的花瓣来，尤似初见时节。

　　“你可不许告诉别人我藏在这里，”空中似响起了一片清脆之声。

　　映着月间的水色旖旎，她久久地回过头来，一指嫣然融进冷月莹莹，月下，她就在那里，任影子拉成长长的罅隙。

　　此后一生，愿不再醒来。

　　她似乎连抬头都不利索了。

　　窗外已是近了年关，重重的深雪压低了青松。在宫殿的回廊上，一个人影匆匆穿行。

　　记忆起，真心相待并非要时时刻刻，长长久久的才好。

　　日且久长，你还有许久时间。

　　但是，对于芷离而言，却没有时间了。

　　疏离的昏黄灯火，奢华的宫殿，迂回的长廊，宫殿的大门打开。

　　以后，每一日，我都陪着你。

　　当他推门而入的时候，她已安坐在那里，双目低垂。

　　他为她拂去身上的花瓣。

　　刚要为她，取香施法之际，却被她拦下了。

　　“这一路，着实不好走。”

　　她望着他，“我的时候也该到了。”

　　施香后，就算能活上些时候，也要他不断的将自己的寿命传送给她，而且，过了十日，他便又要重新将收集来的香火和年寿来供养她。

　　“不允，我不许你走，”就算是殚精竭力，不遗余力，也不许她走。

　　“你能留我多久。”她没有一丝悲喜，像是只留下了空灵雍容的身姿来。许久，她才吃力地开口了，似有若无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我不是她，我只是她的一丝结魄。”

　　“我不管，”他的口气霸道。

　　“我不想永无止境的生命。”

　　她的眼睛里满是空洞。

　　“放我去另一世可好。”

　　良久，集魂灯泯泯灭灭，灯芯，恍恍惚惚，将熄将灭。

　　“来生，等来生，你嫁于我，可好？”

　　在她弥留之际，屋中灯火依稀，她目光清亮，不知是看向空中的哪里。

　　不知起因，却又笃定。

　　欢喜又深情。

　　她应答说，好。

　　集魄灯熄灭。

　　窗台上的薄雪草枯萎，花瓣被风吹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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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天荒之境，焱都都城门外，黄沙漫漫。这里，有这样一棵高大的梧桐高大的梧桐，枝繁叶茂，盘根错节的枝条像是巨兽张开的爪牙，恣意地伸展着腰枝，树身足足直径两丈宽。盘绕的枝蔓，缠绕，攀附，不依不饶地盘踞在这片土地上。

　　传言这是炎帝开创这片天荒大陆后，是一位后世的天神带来的。

　　据说，这棵树有神力。

　　只是，在这颗树身上，仿佛是镶嵌上的一个巨大黑洞。阳光也好，风尘也罢，只要靠近，便均被巨大的暗影吞没，掩化。

　　而在这个盘根错节的大树下面，掩藏着什么。

　　树下光影婆娑，点滴斑驳似水印，似泉，似湖，似敛光水榭。

　　然而，据传闻，原来世界的神，便沉睡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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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入沉睡时，曾言，神已不复存在，人族称霸。

　　汝即是神，

　　汝本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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