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

　　1.
　　“你也这么大了。不结婚不合适吧？就去见个面，反正成的几率也不大。就是吃顿饭，又不少你块肉。”
　　他腹诽，“哪里不少了？哪次以相亲为借口的蹭饭不是我掏钱包。”
　　“你不说话。我当你是同意了。我和别人去说。地方呢？你觉得有合适的么？我挺想去吃那家，叫啥来着，新开的，环境挺好的。”
　　他嫌吵，接话，“随便。你去定。都安排好了告诉我。”
　　“那行。”那人愉快的走了。
　　他清静了。
　　面前的文档因为他的聒噪仍然是空白一片，他思索着敲了几行字，没多久删了。
　　关了。
　　玩了游戏。
　　没一会。
　　消息发来了。
　　时间地点人物都安排齐了。
　　他开始计划那天的着装了。
　　未雨绸缪，是他良好习惯。
　　2.
　　一个环境尚可的地方，由于是新开，有些嘈杂，他们坐在一处靠窗的位置。与另一排的餐桌，数米之隔。
　　他真的太不喜欢这样的开放空间了，人与人之间的私密和隐私荡然无存。
　　相亲？
　　找这样的地方。
　　能成功才见鬼了。
　　他也不喜欢这里的椅子，硬质的木椅，面很小，又滑，没扶手，他得假装很端正的支在桌上才能保证不至于吃着吃着就钻进桌子下面去。
　　真是太不愉快的安排了。
　　他望着被塞在角落里的轮椅，责备自己一时头脑发热接受了这样不合理的建议。
　　他真的不觉得这是相亲该有的态度。
　　3.
　　她丧偶。
　　精确点形容是，她交往近十年的男友跟着她交往近二十年的闺蜜跑了。
　　这是很耻辱的一个话题。
　　她一时间心灰意冷看破红尘。
　　她的蓝颜知己为了替她打开心扉扬言要替她寻找新目标。
　　没多久，兴致勃勃的跟她说，我给你物色到了一个，脾气不错，请饭也爽快。
　　她当然知道他有多不靠谱，也许对他来说，后半句才是重点。于是她自动过滤为他与她合谋可以爽快的坑一个无辜者一顿。
　　这是一个新开的餐厅，他与那人早早寻好了位子等她。
　　那人如他所说，白净的，有点腼腆，头微微低着，抬头看了一眼，笑了笑算是招呼，抱着手在桌边正襟危坐。
　　看着是个包子。
　　她松了口气，假装矜持，打过招呼。
　　他立刻张罗着，“点菜吧。你们边吃边聊。”
　　她推去了菜单，那人目光又落在了她的脸上，进而转向菜单。
　　她心道，“这睫毛。真长。”
　　“招牌的。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说着，菜单又交还了她。
　　她也随意点下了几个。
　　蓝颜热络的给他们问着酒水和饮料。
　　他抬了头，“不知道你习惯些什么。我不常出来吃。”
　　“我都行。”
　　蹭饭得又蹭饭的觉悟，可不能太矫情。
　　他与她，都觉得太过沉默不好，找了小话题，网络上的段子，奇怪的视频。
　　他语气温和，她兴致勃勃。
　　多数，她会说很多，他才接一句，又成了神来之笔。
　　直到，菜上齐了。
　　她和他又开始客套的推让。
　　4.
　　然而平静的故事总有波澜，临着不远的餐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起了争执。
　　她的蓝颜眼疾手快跳起来跑了。
　　她的水煮肉还在筷子上。
　　他正端着一杯水。
　　他们俩。
　　正聊着天。
　　他瞥了情况开始失控的地方一眼，手支着桌子坐正了一点，示意她道，“吃啊。肉冷了不好。”
　　她才从尴尬中出来，嚼着肉，看着他一小口一小口喝着白开水。
　　拳头，打在肉上。
　　砰砰的响着。
　　他的目光低垂，看着桌子。
　　她瞟了一眼，筷子不由自主又添了一块。
　　他还在喝水，她也当仁不让的吃着菜。
　　他的目光不停扫视自己和矛盾中心之间的距离。
　　不多不少，两张圆桌。
　　有没有可能他被误伤？
　　桌子离门不远，提醒她跑还来得及。
　　她叫什么来着？
　　怎么几个人都没想起来互相介绍。
　　他该怎么称呼才合适。
　　这样的相亲。
　　能成功才是见鬼吧。
　　他用水清了清嗓子。
　　这个。
　　他肯定不知道，他忙着想事的时候，眼珠子会滴溜乱转，一看就是不老实的。
　　当然好就好在，她忙着用吃掩饰自己的尴尬。
　　5.
　　他的构思能力，在这种事情上显得十分优秀。
　　于是，他的思维丰富到，他还没想完假设如果以及应对方法。
　　闹事的一桌已经被彼此的亲友分开。
　　战局，没有扩大到足以伤害他们。
　　他大松了一口气。
　　她对他的好感顿生。
　　这可是难得的沉着冷静。
　　她客套的问他联系方式。
　　他正在构思如何将自己的纸尿片帅气的砸在那个出馊主意的王八蛋脸上。并且坚定的在心中发誓一定要是用过的。
　　他的毫无反应。
　　被她解读为怠慢。
　　她敏感的思维让她一下子对他没了丁点相处的兴致。
　　她拍案而起。
　　转身要走。
　　她的背包带子挂住了椅子。倾倒的椅子又砸到了她的腰。
　　穿着高跟鞋的她被自己绊了一下。
　　他的反应能力不算太差。
　　见她倒向自己。
　　伸手一下拽住了她的手。
　　当然。
　　英雄救美的举动在这里也就戛然而止。
　　他被她的动作带倒。
　　她被他压在了地上。
　　她的感觉糟透了，用力踹了他一脚，“搞什么！起来啊！”
　　“等等。等等……”他直觉她踹得可不轻，即使并不会觉得她踹得会痛。
　　她更急。
　　他忙道歉解释道，“走不了。我以为他跟你说了。”
　　她哭笑不得，“那王八蛋只说让我来吃饭。”
　　他俩谁都知道王八蛋是谁。
　　他在心里把给他预备的特效面膜从一张提到了三张。
　　他扭了手，别扭的撑着从她身上翻开。
　　她飞快地爬了起来。
　　他靠着桌子把横在走道的腿拽了回来，摆了盘膝的姿势，指着墙角藏着的轮椅，“麻烦你。把那玩意儿弄过来。”
　　她推了回来。
　　他心中大悦，娴熟的放下手刹，把自己拽上去再打开。
　　他大概是太愉快了，愉快得自己推着轮椅在狭小的过道里来回。
　　她被他逗乐。
　　他舒爽的叹道，“以后谁再让我干这事。我打得他爹妈都认不出他。”
　　她猜想被打的大概是他，这不，他被她踢到的腿上一个显眼的脚印。
　　她说，“对不住。我刚还踹了你。”
　　他说，“踹？那没事。反正也不疼。”
　　她说，“今天你挺不高兴的吧？”
　　他想，“这倒没有。我卡的情节有眉目了。”
　　6.
　　当然。
　　最后他和她还是有了继续。
　　毕竟，一顿不那么愉快的饭只是个开始。
　　开始之后，才有了联系。
　　她说她挺喜欢前几天看到的那个小视频，挺真实的，以前没有过这类视角。
　　他说，“你喜欢啊？我编的本。亲身经历。”
　　她说，“你啥时候编的。”
　　“就那天吃过饭回去。”
　　难怪她觉得那个胃口挺棒的小姑娘有点似曾相识。
　　他手艺还行，她也不挑。
　　后来。
　　蹭饭成了常事。
　　她常也会借此向他吐糟前任的始乱终弃。
　　他借此写出了一系列的《前任归宿大全》。
　　再后来。
　　她被问起感情的时候，心里面的人变了样。
　　她提到前任的话题少了。
　　他开始编一个有点长的剧本了。
　　也许还有后来吧。
　　谁知道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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