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到今天为止,许宣仍然认为那是一场命中注定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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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关键字:主角:许宣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蛇皮

立意:立意待补充

  总点击数: 230   总书评数:1 当前被收藏数:0 文章积分:419,522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类型: 随笔
  • 作品视角:
  • 所属系列: 杂文
  • 文章进度:完结
  • 全文字数:7799字
  • 版权转化: 尚未出版(联系出版
  • 签约状态: 已签约
  • 作品荣誉: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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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皮

作者:南淮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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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蛇皮

      到今天为止,许宣仍然认为那是一场命中注定的相遇。

      一:

      许宣往嘴里灌了口酒,杯底空了,他摇了摇晕沉的脑袋,在一片觥筹中朝人打了个手势,喊道:“我先回去了。”

      一群狐朋狗友早就喝的不知东南,他们正对着每一个走过的人打口哨,毫不在意他的离开。

      许宣晃晃忽忽的走出酒吧,黑魆魆的天空被猩红酒绿的霓虹灯印出最赤燃热烈的色彩。口袋里的手机已经响了很多遍,焦躁急切,带着点歇斯底里的前兆。

      天空蒙蒙的飘起小雨来,细如千针,密如牛毛,扑醒了他被酒意熏染的双颊。

      天气预报没说会下雨,离家还有五条街的距离……铃声还在一遍遍的运作,就像很多次那样,势必要把手机打到没电为止。

      许宣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婚姻总是爱情的坟墓。葬去往日激情,埋住未来向往,只剩那一片片斑驳的、焦苦的愁意。

      细雨迎风扑面,给整个杭州城披上一层润酥的外衣。眨眼间,纯白的连衣裙随轻风缠绵,细腻如花瓣的鲜嫩藕臂,像是从西湖里浮出的,那最柔软最含媚的一波。

      就像曾经他爱的绵绵春雨,抚的细柳柔枝。

      许宣觉得自己还没醉到这个地步,可脚下的路的确开始打滑。蜿蜒的绕了几个转,再几个弯,比蛇还要曲折。

      “要伞吗?”清冷如初雪的声音。

      一段在杭州城下的相遇,两股由伞相递的秋波。一个是醉眼朦胧,一个是烟视媚行。就似千年前宣纸上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带着才子佳人的猜测,甜唇蜜齿的倾吐。无独有偶,她姓白,他唤她阿贞。

      许宣不止一次的笑说他们是现代的白蛇和许仙,阿贞则扭着水蛇似的柔软腰肢,雾蒙蒙的眼里像下了一场如油春雨。

      “听过白蛇传吗?”

      许宣哼笑出来,阿贞接口道:“西湖春媚,烟波如柳,他二人断桥相逢,借伞生情……”

      “后面的故事我看过。”许宣不以为意,“白蛇传,每年都要重播。”

      阿贞反问,“结局是法海收了白蛇,许仙愧疚此生?”

      许宣嗤笑了一声,遂又着迷的看着阿贞清美如浩烟的脸孔,“许仙是无福消受美人恩,白蛇被他关到了雷峰塔,青蛇又不知所踪。也真是该终老一生。”

      阿贞幽长的瞳孔里细微的一变,茶几上的手机先她一步“嗡嗡”的震动了起来。阿贞勾起一个轻嘲的笑容,“倦鸟该归巢了。”

      许宣利落的挂断,关机,促狭的笑了起来,“我就喜欢你说这些文绉绉的酸话。”

      阿贞媚眼如丝,薄薄的红唇一抿,诱得许宣扑到她身上。二人在安乐窝里滚作一团,夜色正浓,漫漫春情无边,月色漏到阿贞白如初雪的肌肤上,正是酣畅淋漓间,阿贞却恍惚忆道:“我说到哪里了?对了,许仙。”

      许宣正意乱情迷,含糊应道:“我在这。”

      凉夜如水,细碎的割开散漫的情、欲。一缕一簇的,凝成对往事的回顾。

      “真正的开始是,许仙早有个青梅竹马。”

      许宣尽了兴,抱着阿贞喁喁低话,“青梅竹马,她叫什么名字?”

      “既是青梅竹马,就叫青梅。”

      “好好好。”

      二:

      天边漏了寸许光,迷蒙的沾亮鱼肚白。远处水光依依,天水一片。一轮红日刚升,鲜亮的淋漓尽致。白府正开了门,漾出的药味由淡转浓,青梅挎了个包袱怯怯的看,“许仙在这里?”

      许仙刚从内堂出来,小青柳腰轻摆的朝他迎上,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许官人,有位女子来找你。”

      青梅还在无措的打量这高门府邸,看到许仙时眼里才一下有了光彩。这一路风餐露宿,白壁蒙了尘,错成了风尘仆仆的愚妇。

      许仙惊的面无人色,偏偏身后余音款款,“官人,是何人来了?”

      “许……”

      “姐姐。”许仙忙忙使下颜色,大步走到她面前,双眼含泪的执了她的手,一把收紧,“一别数年,姐姐可算来了。”

      白蛇闻声也随了上来,因着晨起,她只披了一件浅淡的纱衣。薄纱下身段如柳,似秋水捏造,神玉做骨。她的眼里盛了烟波浩渺,“是姐姐来了?”曼妙身姿不仅使得青梅无颜色,教许仙也直了眼睛,“娘子。”

      他又重重一握青梅的手,“姐姐怎么不寄封信就来了,这一路可吃苦了!”他瞥到一旁的粗鄙男儿,“姐夫也在。”

      男儿一惊,他本是青梅同乡,奈何青梅早早许了人家,他只能把旖思咽下。此番也是耐不住青梅苦苦哀求,才陪她同行,共来寻她数年不见的未婚夫。

      可看此情此景,原是这许仙另娶了人家。男儿喜从中来,忙不迭地的揽住青梅的腰,“娘子,我就说弟弟家有良妻美眷,让你别白白操心。”

      许仙咬着牙,面上依然波澜不惊,“姐夫说的正是。”

      青梅霍霍倒退了两步,甚至无法顾及腰上多出的手,含水的眼眸又怨又怜的瞪着许仙,满腔的怒怨不知如何诉说。

      站在他旁边的白蛇眉目如画,一身的白色更显清华,她轻盈的施了个礼,“往后,姐姐就在这住下。”

      青梅受了礼,此身分明。

      三:

      入夜后,白蛇早早睡下了。许仙侧着身,一直等到耳畔呼吸平匀才掀被起身,蹑手蹑脚往院中走去。

      院中银月光华,被一树树繁枝筛碎了寸许寸光。院中一池清水,清如滑镜,偶尔风摇树动,水面荡起无数波澜。

      青梅早早等在了那处,眼泪滴在池中,粉面被泪水冲刷的分明。她仿佛知道许仙定会来此,也不含糊,张口便道:“许郎既寻了好去处,为何不早告知于我,何必要我辛苦寻来!”

      许仙冲上去忙捂住她的嘴,颇有责意,“你不该……”回想二人昔日情意,口气又软了下来,“我只是,你知道,我流落异乡……”

      三言两语,青梅又流下泪来,“最难消受美人恩。”

      许仙本不是巧舌,被她落中实处,张口难辨。

      “你打算怎么安置我,往后,就姐弟相称了吗?”

      “等我找到机会,就跟娘子说。”

      青梅为自己不平,“何不直截了当的告诉她,你一妻一妾,岂不快哉。”

      许仙被唬了一跳,“不可。”他娘子不仅美若天仙,又是十方百里的善人。人人都唤她“白娘子”,他们夫妻恩爱,早是佳话。

      何况,这良田美宅,那药铺营生,都是她娘子牵线搭桥,才让他成了远近闻名的名医。

      想他许仙,无粮也无银,初初流落此地不知吃了多少腌臜苦楚。那彻骨的凉意,怎教他再体验一次?

      “青梅。”他似下了决心,“此处人杰地灵,你若不弃,我也可以为你寻个好去处!”

      “哟,许官人,大半夜的,怎还不歇息去?”天外一声砸的许仙魂不知窍,原是小青提了个纸灯笼,烛光忽闪忽闪,映得她眼现了绿光,“原来家姐也在。”

      “是小青,你怎也不歇息?”许仙遮掩,话语凄寒,“姐姐看我家有贤妻,一时感慨,就触景伤情了。”

      小青只笑不语,天井中夜色浓稠,水波徐徐,盖住了她手中烛光。

      许仙禁不住她的笑容,转身时听她喃喃,“许官人怎从未说过,家有仙姐呢?”

      青梅如遭雷击,面色红红紫紫,一转身朝了客房奔去。想到这一路的苦楚,悲恸莫名。谁料甫一推门,却见一壮汉恒据在她的床上,惊的她毫无防备,“你怎么在这!”

      青梅一番剧跑,发髻全乱,朱钗乱斜。裙踞还翻腾着乱舞,领口斜斜散散,露了颈间最鲜红的一根,别样的风情。

      壮汉红了眼,泄了情,多年的心愿就要冲体而出,“你我已是夫妻,你问我怎么在这?”

      青梅用力唾了一口,“哪里来的痴心妄想,收回你的肚里去。”

      壮汉倒不觉被辱,他等了一晚,总是通体舒畅。他一个箭步上前,堪堪按住青梅欲挣的双臂。只把她往肩上一抗,往了床上掼去,心里柔情蜜意,手上粗暴异常。青梅哑着嗓子低低的哭了几声,怨哀在心,转眼就似被猫叼了舌头,只有沉闷的,粘腻的哭响。

      “莫喊莫喊,教那许仙知道了,他娘子也就知道了。女人啊,总是你妒我,我妒我。知道你曾是他相好,她能饶了你!”

      青梅还在挣动不休,眼泪滚烫的沾了面颊,却听他道:“这一天我可打听的清楚,这宅子是那白娘子给的,那药铺也是白娘子的地皮。你若泄了声,那许仙就连个落脚处都没了。你就只能跟我回乡,做些粗妇活。”

      心头被针尖刺刺的一扎,青梅含着泪,又给吞了下去。

      “嘿,我的好妹妹,你也莫怪我。是你那旧情郎将你许给了我,我也肖想了多年,眼下天时地利,哪能这么放了你。你若要怪,就去怪那许仙好了。”

      青梅被捂着嘴,倒也不挣扎了。被里翻着红浪,烛火莹着春波,眼泪也随那蜡烛一样,越烧越干了。

      姐姐,姐夫,倒是一语成谶。

      窗纱上飞快的印出一道曲影,吐露红信,像蛇的曲折。

      三:

      青梅第二日喝下白蛇奉的茶,一头青丝绾了个高髻,缠缠绕绕,像包藏祸心,把渐渐污秽的心脏紧紧的缠住。钗头玉梳,映了芙蓉面。

      转眼到了端午,要饮雄黄酒,愿阖家安康。

      这日艳明蒸腾,黄土闷起热气,一家子吃过饭也就散了。壮汉最近寻了个衙差的活计,青梅帮着白蛇主持家计,不像初初的闷闷不乐,反似有说不出的快活。

      入了夜还是那样热,白蛇打着扇,一身凝脂似被水洗过,热汗滚落,腻得她万般焦灼。

      天这样热,她的脸还是如常的苍白,浸了潮态。许仙眯着眼欣赏了会含珠美色,痴看着就要窃玉偷香。白蛇身上灼热,隐有万千股热气要破体而出。她素手一挥,面上忽现痛色,毒辣辣的热气都喂到了心腹。她扭曲了脸色,忽地跌在床扯了帷帐覆住全身,“官人,那酒里,酒里加了什么?”

      白蛇少露狂态,许仙极是不解,“端午佳节,自然要饮雄黄酒。”

      “雄黄!”帐内尖声骤起,许仙连忙朝外奔去。

      青梅独自坐在天井,石桌上摆了两杯凉酒。她见许仙匆匆而来,也不问缘由,只递了他一杯酒,“不陪我这个长姐饮一杯?”

      她口称“长姐”,许仙顿生羞愧。想着自己要去给娘子打水,可转念间,又想起和眼前的人有过的花前月下,郎情妾意。一时触动情肠,接过酒立时饮下。

      “小青不在,你娘子又不快活。真是难为了今天这么好的日子。”

      青梅颊染了红粉,眸中嫣嫣切切。水银月色浸淫下来,直瞧得许仙柔心大动。青梅唇红齿白,五官精巧,比起他高洁脱俗的“白娘子”更有一分少女的青涩娇媚。月下少女似一枝嫩芽,指尖一掐就染春水。

      不,她初为人妇,又有了点微浸的风韵。似刚绽的苞,只开了一层,更甜的在里头。

      他怎忘了,这原就是他的人。

      有句话如何说来,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又不如偷不着……

      他娘子是好,可就是太好,白莲都熬成了温水。投个石子下去,又给吞的不见踪影。

      院中竹叶悉嗦,砖地上还残留着今日的灼热。青梅发钗凌乱,衣衫半解,勾着许仙的脖子半推半就,“现下可知道我的好处了。”

      许仙红着脸,意外的,竟有说不清的畅快,“这雄黄酒,不能多喝……”

      青梅婉转扭腰,半身掩在竹林里,在他耳边吹风,“酒醉还有三分醒,你去同你娘子说。让你一妻一妾,享齐人之福。”

      许仙乍然清醒过来,他推脱着要站起身,青梅偏扯了不让他走。偌大的院子,只听轻语娇吟,竹枝碰乱。倏然,却听白蛇的房里轰然一声巨震,继而噼啪乱响,似有什么重物在抽打房檐。

      许仙一惊之下非同小可,哪还有寻欢的心思。他连忙站起来整理衣衫,电光火石间,只见一条碧油青蛇呼啸而来。蛇头足有磨盘大,毒牙明闪,血盆大口袭来阵阵猩臭。

      那一双幽幽碧眼,竟沁出血样颜色。

      “啊!”青梅白眼一翻,晕了过去。许仙大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身体在瞬间僵硬,潮红血色褪的干干净净,身一斜,立时骇死过去。

      白蛇已现了原形,粗硕的蛇尾打的房中一片狼藉。青蛇吓死一对野鸳鸯,也从院内游去,滑腻蛇身立刻缠住白蛇,血红的蛇信嘶嘶一吐,安抚起白蛇原始的兽性。

      两具蛇身一截缠着一截,像丝萝附乔木。紧如蜜里浇油,又如胶裹深漆。

      两缕白雾飘然到门边,新鬼的身体瑟瑟,惊骇的望着那一青一白。

      青梅抚着心口,“你弃我于不顾,就是为了这两条蛇妖。”

      一想到自己是与这无足软虫同床共枕,许仙猛地弯下腰大呕。他现在就剩一缕魂,还是觉撕心裂肺。

      他是人,怎么能与妖牵上勾当。

      青梅声声幽怨,“这妖好毒的心思,现在你我死于非命,还怎么和妖斗法。”

      许仙惨白着脸,新魂积了怨。他一会望着院中的尸身,一会看着纠缠的蛇腰。如被天外一凿,砸的他晕头转向。一眨眼,一黑一白,鬼差飘然而至。

      四:

      白蛇怔怔的看着许仙的尸身,如遭雷击。没想到端午骇乱,竟直接吓死了许仙。

      小青还未现完全恢复人形,她慵懒的躺在一片废墟中,惬意的甩着长长的青尾,“这腌臜的泼皮货,竟抛下姐姐不顾,和这□□风花雪夜。什么长姐,原是他旧乡相好,早定了终身,今日就迫不及待的洞房了。”她逗起飞来的蚊蝇,“也不晓得找个僻静地方,让我小青撞个正着。”

      白蛇冰冰冷冷的血,又似加了块寒冰,怒道:“我和他缘定今生,你不该杀他!”

      “他不过是一个凡人,生死早是常事。我早早送他一程,早日轮回,还早享富贵。”

      “住口。”白蛇心烦意乱,脸上鳞片闪忽,“小青,我和他千世才修得同船,你可懂。”末了,她又摇头,“罢了罢了,这人间情爱,你如何能懂。”

      小青瞪圆了绿眼,猛扯了白蛇的手放在胸口,“我不懂,我的好姐姐,你摸摸我的心口,我如何不懂!我陪了你千年,和你走了多少岁月。可你呢,你竟愿委身这一副孽弱皮肉,还叫我眼睁睁看着你成婚,看着你成为那愚家妇人。你说,到底是你不懂,还是我不懂!”

      都是冷血冷清的蛇妖,可小青的心口竟如火燎,烫的白蛇立刻抽回手。她就是懂,才叫她看着她成婚,看着她柴米油盐。就是这份纵容,竟叫她害死她的许仙。

      “你太胆大妄为。”白蛇周身云雾四起,“你若眼里还有我这个姐姐,就随我去蓬莱山。趁着官人的魂魄未消,灵芝仙草还可以救活他。若在晚一刻……”她怒目圆瞪,素手一挥,凝来凌厉剑波,“休怪我不念姐妹情谊。”

      剑波擦着小青的脸颊而过,消纵时落下颗颗血珠。

      白蛇说罢唤来法术,乘云而去。

      灼灼白日,是如死水一样的静谧。小青干脆的现了蛇形,粗桶状的蛇身在院中一通乱撞。竹枝被连根拔起,池水被翻覆成泥。

      “许仙,许仙,你哪里来的好本事,我竟杀不了你!”

      刹那妖气汹涌,直逼云霄。天边一通骤雨,落地成了滚滚的黑泥。金光寺的和尚怒目圆瞪,大叱风云,“妖孽!”法钵都似闻了妖气,金光一闪,嗡嗡作响,叫嚣着腾飞而去。

      五:

      许仙似做了一场梦,梦得他温香软玉,有妻有业,眨眼间就得了人间美事,快活的不知往昔。

      娘子,白娘子,千年的白蛇妖!

      美梦忽然变成了噩梦,娘子化了个尖头蛇脸,嘶嘶吐出鲜红蛇信,鲜红欲滴的张开一个血盆大口,将他齐胸吞下。

      “蛇!”许仙大喊着醒来,满头的热汗同时被人拭去。滑软的丝帕拂在他的额头上,像梦里那滑腻的蛇身,“官人,你可算醒了。”

      还是白蛇的如画情波,似蹙非蹙的含情目。她皮肤雪白,唇红如脂,无骨的身子靠在许仙的怀中,“官人可算醒了!”

      许仙如被咬了舌,手脚僵硬的似石雕。只有一个声音在喊着,“她是妖,是妖!”

      “原来官人有纳妾的心思,怎不早早告诉我?”

      许仙更是不敢动,他做的事被掀出,生怕这妖突然露出蛇头来,把他一口吞。

      “你若早早说与我还好,可这青梅已经做了别家的妇人,也成了你的姐姐,官人你是断不能再娶了。”白蛇取了把绢扇,一下下的送起凉风,“官人既看到了,我也不瞒你了。我原是西湖水下的一条白蛇,本欲修来仙骨,脱离这世俗五常,飞天成仙去。可观音娘娘说,我与你有个缘未结,必要我在人间了结此缘。我那时初见你,西湖水清,杨柳送情。你赠了我一把伞,我是收不了心了。这缘是结了,也断不了了。官人,我也不想成仙了,只愿留在人间,和你把这缘修成仙骨。”

      许仙听着听着,汗珠大颗大颗滴了下来。白蛇更卖力的打扇,“端午都过了,怎还这样热。喏,对了,小青也是条青蛇。我们姐妹甘作人形,为相公窃来官银,盖来高楼,铸起远名。相公若愿意,何不把小青也收了房,那丫头也大了,总也留不住。”

      许仙两眼一翻,一手一手的冷汗。他好不容易才能启齿,一字未出,却听远处响雷,细听了,竟是一句,“妖在哪里!”

      白蛇折了扇,又听尖刺笑声,像一波波荡开的澜依,“好你个白蛇,还妄图让许仙享齐人之福。我小青岂能随你,我是妖,妖只会吃人!”

      白蛇的眸子化作细细的一线,似叹息,又似欢欣,“小青,小青,你虽道行不如我,可到底也修行了五百年。怎还是从前的性子,得不到的,就得毁!”

      老和尚目如闪电,声如洪钟,执着法钵落到院中,“阿弥陀佛,妖就是妖,竟妄图学人。”

      六:

      白蛇飞到院中,不愿生起风云,“法海,我已嫁作人妇,沾了人间的汤水。待我功德圆满,就能得肉体凡胎。”

      法海不慌不乱,唇间一抹嘲笑,“一身的妖气,还不现了原形。”

      法钵早有灵性,发出刺目金光,漫天漫地的,将白蛇密不透风的罩住。

      白蛇气定神闲,只是将手捂在了小腹,毫无还手的打算。

      碧青的小蛇缠在法海的腕间,细鳞一片片的狰狞,“姐姐啊姐姐,你我是妖,除了害人,还能被高人作法。你躲了这么久,躲得了法海吗!你猜法海给我们寻了什么去处?他要把我们关到西湖水干,雷峰塔倒。可西湖水怎么会干呢,雷峰塔又如何会倒!姐姐,你快束手就擒,离了这倒灶的许仙,随我一起雷峰塔去。”

      小蛇兴奋的扭动,眼看金光乍破,还以如愿以偿。可看那金钵却晃悠悠的回到了法海的手上,白娘子还是白娘子,竟还没有现出原形。

      “蛇妖怀子!”法海的佛面被震破一角,“蛇妖也能怀子,怎么可能!”

      许仙踉踉跄跄的跌到院中,一听这话,当场涕泪横流,又伏又拜,“大师,你快行行好,收了这蛇妖!从前我不明事理,现已知道她是妖,我如何要与她行夫妻之礼。这妖要害我,求大师开恩,快收了她去!”

      青蛇甩着细尾,“姐姐快来,随我去雷峰塔!”

      捉妖之事向来手到擒来,可此次,法海如遭就九天轰雷,恍恍不知所以,“这妖只差一步就成了人,如今已不为我管。”

      白蛇跌倒在地,忽然切齿一笑,清明的眼中渗出清泪。

      她不仅有了孕,又有了泪,修了人间的情爱,渐渐染了骨血。

      许仙匍匐而上,抱住法海的袈裟不放,“求大师开恩,收了这妖。我早有良妻,是这妖迷我害我,让我丢了心神迷了七窍,才做出这糊涂事来。”

      一直躲在暗处的青梅听得此言,立刻捧心走来,“许郎,许郎……”

      法海大笑三声,这人也和妖一样,妖竟比人还有意。收来无趣,等你当腻了人,就来雷峰塔再续修行吧。

      他猛喝一声,法钵闪出茫茫白光,带着青蛇随他一起去了。

      七:

      许宣还是头一次听这样的白蛇传,他甚至忘了温存,不由的入了神,“那后来呢,白蛇怎么样了?”

      阿贞抚过他的五官,“附耳过来。”

      白蛇失了法力,又伤了阴鸷,当晚就现了蛇形。白府里漆然一片,随着白蛇扭动的蛇身一起泛来幽洞的诡异。青梅扶着许仙,望着白色的无足软虫,笑容从脚底开始,如那密里含枝的爬山虎,幽绿幽绿的,沿着身体一寸寸的爬上了脸。

      “许郎,你瞧瞧我的肚子。”她牵着许仙的手来到腹下,“我今日该来葵水的,偏偏迟了,只怕是有喜了。”

      许仙迷迷瞪瞪,“怀了,蛇妖也怀了!”

      听法海说,这白蛇只差一步就能修得仙根,想来道行不浅。青梅说她和许仙此番都受惊不小,只怕那飘走的魂魄还没归全。

      “她现在不是妖,只是蛇。该叫人剥皮剔骨,做成饭桌上那一碗羹汤。”

      话说以形补形,该叫她的一胎,补她的肚。

      夜浓了,总能把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化到骨里。

      许宣听得心神恍惚,“那白蛇,被做成了羹汤。”

      阿贞不说话,身体却一点点的冷了下来。

      许宣想起晚上吃的东西就有一道蛇肉,现在都蔓到了胸口,实在叫人作呕。

      “剥皮剔骨,烩蛇羹汤。”阿贞说着,双眼细细的眯成一线,她狂笑起来,“许仙啊许仙,你这贪欢忘旧的秉性,怎么多少年都不变!”

      许宣就感觉贴着自己身体的嫩肤转为滑腻的触感,鳞片刺啦啦的刮起皮肉,剔开表皮,附在他的肉骨上。

      阿贞的头颅长长的围着他绕了两圈,张口吐出红长蛇信,眼睛碧绿碧绿的。似院中碧水,一汪的望不到底。

      “许仙,你说,你把我姐姐的蛇皮藏到哪里去了!”

      “姐姐的魂找不到蛇皮,连栖身之地也没有!”

      “可是呢,找不到蛇皮更好,我就能带着姐姐,一年再一年的等下去。”

      “许仙,下辈子也别想起来!”

      “许仙啊许仙,雷峰塔里的千年,白蛇传的传说流传了这么久。可谁又提到我小青!谁都知道白蛇痴,可谁又说过小青的怨呢!”

      在蛇口嘶咬他之前,许宣眼前闪过无数人影。或青年才俊,或意气风发……一世跟着一世,最后无一不是的,葬身蛇腹。

      她是千年的蛇,偏丢了裹身的皮。她们就一直留在这人间,看着他辗转红粉,引着他玩弄风流。然后穷困潦倒,死于非命。

      许宣的惨叫声就那么卡在喉中,青蛇毒牙森森,咬得他的全身麻木不堪。

      他还看到千年前的西湖水,那么清,那么蓝。清波小桥,白蛇的身影平添了无数诗情画意,是一切都还没开始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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