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选之废

　　“这什么？”
　　潜水艇也看到了他手上的东西，赶紧凑过来。
　　蒋云壹干脆直接给他。
　　他拿在手上惊喜地翻来覆去，精瞄细看。
　　这是他进游戏以来第一次见着脱离了温饱需要的东西。
　　宝石在这游戏里比在现实里更像奢侈品，因为你很难想象原始人的生活会需要它。
　　所以一旦一个看似不需要的东西突然出现在NPC的爆率里，那自然而然就反映出了它的不同寻常。
　　“这、这是做什么用的？”
　　他就像在垃圾堆里忽然翻到了一沓不知哪个国家的纸钞，于是就一边兴奋，一边又担心起它真实的价值。
　　在他忙着研究宝石的时候，蒋云壹把地上的东西都挑挑拣拣捡完了。除了这块黄宝石，又在一个鬣狗牙旁边见到了块蓝宝石，这应该是鬣狗爆的。
　　一场群架一下爆出了两块宝石，确实可谓人品爆棚。
　　他不得不再次感慨，幸好他们没灭队，幸好。
　　他把蓝宝石也一起递给潜水艇，省得他待会儿又得惊叫。
　　“还有一块？”
　　潜水艇果然惊叫了。两块宝石喜滋滋地拿在手里目不转睛，仿佛赤贫半生忽然一夜暴富，看着看着，竟眼睛一红，扁扁嘴要落下泪来。
　　“不是……”他这感情丰沛的反应，蒋云壹有点措手不及，“你知道这两个东西是用来干嘛的吗？”
　　“不知道。”潜水艇泪盈于睫，一边果断摇头，一边楚楚可怜地望向他，“不重要，哥——”
　　蒋云壹猝不及防吓一跳，失笑：“又愿意叫我‘哥’了？”
　　潜水艇无比深情地望着他：“现在你让我叫你‘爸’都行。反正这一定是好东西啊，爸——”
　　“哎你你给我打住！”蒋云壹情不自禁后退一步，气笑起来，“我没你这么大儿子！少给我、给我来来来这套——”
　　这孩子现在倒自己不嫌臊！
　　潜水艇对着他哈哈哈直乐，不过笑完看看宝石，又还是忍不住想哭：
　　“你知道我在这游戏里受过多少委屈吗？一进来就碰上青蛙雨，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就死了第一回。之后蜜蜂蜘蛛火鸡小鸟，每一个都是送我回出生点的车票。遇过闪电遭过雷劈，被鬣狗追被鳄鱼咬，触手抽我牦牛还顶我……我死了多少回才终于见着它们爆出个不是吃的也不是用来打吃的好东西！不然我都快抑郁了我跟你说。”
　　虽然他数落的这些都是新人必经，不过蒋云壹听着也忍不住得替他委屈难过——
　　那你做了功课再来啊！
　　这游戏这么出名，你好歹应该先去了解一点基础知识吧？
　　什么都不知道光着膀子就进来，那要不死确实很难。
　　当然蒋云壹现在不知不觉就真把他当了弟弟，所以顶多也就是肚子里吐槽两句，该安慰的还是会安慰：
　　“既然这样，蓝宝石你就拿着吧，可以用来升科技。至于黄宝石，你拿着没用，给我。”
　　“没用？”潜水艇照他说的把黄宝石给他。
　　“没用。”蒋云壹摇了个头，“我们用不上，这是失物。”
　　每个猪人村都有个猪王。
　　每个猪王都住在自己露天没墙的大house里，地上铺几块木地板，四角竖起四根木头柱子，就算划了它house的地盘。
　　然后它就在里面永远身姿婀娜，贵妃醉酒样儿地躺着。
　　这地方没门没挡，谁都能进来。蒋云壹他们进去，猪王躺在那儿懒洋洋地看了他们一眼，也没什么反应——反正每次有玩家来都是有求于它，所以它不用先打招呼。
　　不过当蒋云壹拿出那块黄宝石，它眼神就立刻变了。艰难地撑起上半身，惊讶地对他伸出个手蹄子：
　　“天啊！难道是我眼花了吗？远方来的客人，你们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手里会有我失落已久的宝物？”
　　通常NPC问出这种问题，都不是真在问你东西是怎么来的，而是告诉你这东西对它很重要，这便宜你们捡着了！
　　但潜水艇没领过赏，就特别兴奋，跟第一次上台领奖似的，领导一问，就恨不得把自己身家什么鸡零狗碎的都报一遍：
　　“啊我们是是一个队的，我们是个组合，我们叫——”
　　蒋云壹手拍了他一下，拦住他的话头，自己一声不吭把黄宝石向猪王递了过去。
　　猪王喜笑颜开地接过宝石，转着个儿地认真看了好几秒，确定不是赝品，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又对他说：
　　“这确实是我的宝贝。年轻人，你很有前途，我必须要奖励你。我有一些小玩意儿，你可以在里面挑选一样作为奖品——”
　　说着他的手蹄子在自己面前的空地上一展，几件物品依次出现在地板上。
　　“哗！”
　　潜水艇惊讶地瞪大眼睛，这些全都是他没见过的高级武器和防具，手放上去就能自动显示出攻击或防护数值，每一件都看得他大呼小叫，心旷神怡。
　　“这这，这个双加呀哥！”
　　他惊喜地指着那顶金钻皇冠扭脸叫蒋云壹。
　　那是“蛮荒世纪”阶段最顶级的装备之一，提高血量上限200，也就是生命值立刻翻了一倍，同时还自动加精神值，每分钟20点。基本上装备上这个，不光是血量翻倍，而是根本就不用担心精神值的问题了。
　　“还有这个——”
　　他喜滋滋地摸完皇冠又摸向旁边的衣服。
　　黄金盔甲，抵销95%的生命伤害，而且没有耐久度损耗。
　　还有武器——
　　火焰箭，伤害50。使攻击目标受到火焰攻击，如果目标因此死亡，则掉下的物品会被烧毁，但肉块会被直接烤熟。在没时间生火烤肉又着急补生命的时候非常有用。
　　……
　　然而蒋云壹站在那儿，瞅着面前的这堆东西目光沉沉，没有回应潜水艇的大呼小叫。
　　他只是指着最边上的一个木头圆盘说了句：
　　“猪王，我要这个。”
　　“啊？那是什么？”
　　潜水艇还在对皇冠盔甲火焰箭犯愁选哪个好，那个木头盘子他刚才也看到了，不过看着十分笨重，一看就知道不可能是能穿在身上的装备，所以压根就没兴趣往那儿看。
　　但蒋云壹忽然说要那个，他还是赶紧过去摸了一下，木头盘子上只出现了一段极短的说明：
　　“时空传送门组件。底座。”
　　“这啥玩意儿？”
　　潜水艇不明所以地忍不住掂了掂那个木头盘子，又看向蒋云壹，很疑惑。
　　蒋云壹看着他低声说：
　　“蓝宝石给你了，我要这个。”
　　“不是，”潜水艇站起身，还是困惑，但又有些着恼，“我没要和你抢。我是问你，那是干嘛用的？”
　　蒋云壹看他对着那些装备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但还能不去坚持非要不可，心里也对他挺刮目相看，于是点点头，轻声说：
　　“我待会儿跟你解释。”
　　“行。”
　　潜水艇也点点头。他既然决定了，那就算自己对着别的东西眼馋也没用。于是也起了身，只是眼睛还流连忘返地盯着那些装备舍不得挪开。
　　猪王看着蒋云壹：“你确定要这个？”
　　“是的。”蒋云壹笃定地点头。
　　“好。它是你的了。”
　　猪王的手蹄子又往反方向一收，其余装备都消失不见，地上只剩了那个木头盘子。
　　蒋云壹把它捡起来，放进自己的随身格子。
　　“我很少遇到像你这样有远见的人。”猪王看着他发出最后的感慨，“年轻人，那是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祝福你能早日完成它，走向新的更广大的世界。”
　　他们走出猪王house的那几块木地板，潜水艇回头看了一眼，猪王果然又一如既往地躺回去了，于是紧赶着拿手肘杵蒋云壹：
　　“说说，说说。”
　　蒋云壹脸上的神情淡淡的，也看不出丝毫得了啥了不起的宝贝的自得。
　　但他越是这样，潜水艇越觉得那东西估计是真稀罕。
　　“没什么，就是个做门的组件。”
　　蒋云壹说着往村里走，潜水艇亦步亦趋地跟着。
　　“嗯嗯，然后呢？什么门？什么新世界？”
　　“就是去下一个世界，‘农耕世纪’的门啊。”
　　“啥？还有下一个世界？”
　　潜水艇一下瞪大了眼睛，跟着眼里冒出了也不知是惊喜还是惊恐的亮光，亮晶晶的有些憧憬，又有些畏缩。
　　“新世界……好玩吗？”
　　蒋云壹倒真惊讶了，比陡然在奖品里看到传送门组件更惊讶的是这个永远在他身边刷新他认知的潜水艇。
　　于是不禁停下脚步再次用全新的目光打量他：
　　“合着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进来玩了？”
　　“啊。”潜水艇很理所当然点了个头，“什么都不知道不能进来玩吗？”
　　……那话也不是这么说……
　　蒋云壹拿他那天真劲没辙，只好耐着性子给他解释这游戏的前世今生：
　　“这个游戏呢，本来是单机版。”
　　“嗯嗯，这个知道。”
　　“最早推出的版本就是这里，‘蛮荒世纪’。之后每隔几年会有一个新世界的单机版推出。后来这些单机版都做成了联机，但最多只连接过两个世界。到了全息版，这是第一次把四个世界串连在一起形成一个完整的世界。”
　　“哦，所以这个传送门就是通往下一个世界的？”
　　“对。”
　　潜水艇越听越有点兴奋，明亮的眼神照在蒋云壹脸上：
　　“那是、就是说、我们把这些组件凑齐了，就能过去了？”
　　蒋云壹淡淡地看着他：
　　“不，不是我们，只有我。”

《难以言喻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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