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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捌
——
桃灼告诉钟宁洱，白煜夫子是去斩杀一个被邪气吞噬了的极其凶残的妖物才不小心受伤的。他还告诉钟宁洱，那位身着暗橘色衣袍的女子名为梦沁，是统管冥界的冥尊。
但是关于那个身着白色中衣沉睡的女子，桃灼只字未提。
自从白煜受伤后，梦沁便经常出现在涅轩院，为白煜疗养内伤。钟宁洱每每见到白煜夫子同梦沁姐姐一起时，只觉得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梦沁姐姐似乎很在乎白煜夫子，只是白煜夫子对梦沁姐姐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而且分外客气。
这日钟宁洱在涅轩院里练剑时，便听见坐在不远处石凳上的白煜夫子对坐在他身旁的梦沁道：“我体内的邪气已清理差不多了，多谢你这段时间的照料了。”
“可是还没有完全清理干净啊……”梦沁说话时有一丝急促，似乎很不想离开白煜身旁。
但是白煜淡淡道：“不必了。我已经耽误了你太多时间，冥界不可一日无主。而且，我若是没记错，今日你也该去神尊那里了。”
“白煜……”梦沁声音微微颤抖，似乎期盼着什么，但是终究得不到任何回应。
然后钟宁洱便感到了梦沁投射过来的目光，钟宁洱即使不与梦沁对视，也能感觉到她眸子里的寒气，所以练习着剑的钟宁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沉眸看了钟宁洱一会儿之后，梦沁便知趣地甩袖而去了。
见梦沁走后，钟宁洱便靠到白煜夫子旁边，好奇地问道：“白煜夫子，这个梦沁姐姐是不是喜欢你啊？”
白煜并未回答钟宁洱的问题，深深看了钟宁洱一眼后，温柔一笑道：“我已经有个未过门的妻子了。”
“啊？真的吗？那是谁啊？”钟宁洱听白煜夫子这么一说，惊讶无比。
白煜接住一片从银杏树上掉下来的黄色银杏树叶，用灵力将它化为了一只蝴蝶。只见那只蝴蝶煽动着翅膀，朝藏书阁的方向一点点飞去。然后白煜才道：“宁洱你其实已经见过她了。”
钟宁洱听后下意识道：“是藏书阁那位沉睡的姐姐吗？”
白煜夫子点头，应了一声。
听到白煜夫子肯定的回答，钟宁洱激动道：“我早该想到的！”
白煜含笑疑惑道：“早该想到？”
“对啊！那位姐姐那般绝美，这世上应当也只有白煜夫子你配得上了。”钟宁洱解释道。
钟宁洱这么一说，白煜便被逗笑了。钟宁洱见白煜笑得极其温和，也跟着唇角微勾，想了想，她又问道：“可是那位姐姐为何一直在沉睡呢？”
白煜微笑着摸了摸钟宁洱的头，看着钟宁洱道：“就快醒了。”
钟宁洱与白煜夫子对视着，只觉得白煜夫子的双眸似乎透过了自己在看其他什么的东西。但是见白煜夫子很高兴的模样，她便道：“很期待那位姐姐醒来啊……”
白煜柔和地看着钟宁洱，一字一句认真道：“嗯，我也很期待。”
——
秋日暖阳洒向学堂，学堂夫子们孜孜不倦地教诲着。钟宁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课本，看着看着，便发起了呆。
她想起昨日同白煜夫子的对话。
那时的白煜夫子正同自己用着晚膳。
白煜夫子忽然开口：“宁洱，再过三日便是你及笄之日了。及笄那天，也就是我助你飞升的日子了。”
“真的吗？好期待啊……那，我哥哥和南宫凌会回来陪我吗？”钟宁洱激动道。
白煜道：“应该不会回来了。乌骨兵常骚扰北郡，他们抽不出时间回来。”
可是真的很希望哥哥和南宫凌能够回来的，毕竟这是自己及笄的大日子。而且已经很久没见过哥哥他们了，说不定哥哥都认不出自己了。钟宁洱叹了口气，对着课本继续发呆。
因为钟宁洱一直发着呆，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姗姗来迟的南宫熏儿。
南宫熏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见钟宁洱一直在发呆，便挪到南宫凌平日坐的地方，偏头小声问钟宁洱：“钟宁洱，你在想什么啊？”
“啊？熏儿。我还以为你今日不来上课了呢！”钟宁洱一回神，便看见了坐在自己旁边的南宫熏儿。
南宫熏儿与钟宁洱对视了一下后，马上错开了视线，道：“本来是不想来的。对了，你是不是马上及笄了？”
“嗯，后天便是我及笄之日了。白煜夫子说，那也是我的飞升之日。”钟宁洱回答道。
“飞升之日……”南宫熏儿听钟宁洱这么一说，眉头忽然微微蹙起，半晌才又道，“那你，不想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有钟将军和南宫凌陪着吗？”
钟宁洱一愣，道：“你也知晓他们俩不会回来？”
“啊？”南宫熏儿一愣，随即解释道，“对啊……边关战事吃紧，父皇应该，不会准他们回来的。”
钟宁洱听后轻轻叹息了一下，便听南宫熏儿又道：“不如，你去北郡找钟将军和南宫凌，在那里过及笄之日。”
“这样也可以吗？可是，白煜夫子说要我在涅轩院飞升的。”钟宁洱很迟疑。
“及笄日，你这一世便只有这么一次。但是升仙不一样，只要你达到了升仙的标准……缓几日，也是无妨的……”南宫熏儿眼神飘忽不定着道。
“真的吗？”钟宁洱惊喜地问道。
因为很激动，所以钟宁洱的声音大了些，然后就引来了上课夫子不满的目光。钟宁洱看着前面皱眉的夫子，马上低头假装看向课本。
南宫熏儿的声音从一旁传来：“……真的。而且，你不是很喜欢南宫凌吗？等你飞升之后，便不能同他在一起了。”
钟宁洱听到这些，下意识转头看向南宫熏儿，问道：“为何不能？”
“凡尊没告诉你？”见钟宁洱这般的反应，南宫熏儿很是疑惑，解释道：“一旦为仙，姻缘簿上便是……永远都不会再有你的名字了。”
钟宁洱似乎并不是很相信，道：“那熏儿你……”
“我只是名义上的仙，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南宫熏儿耸耸肩，一双绿眸里并未带着任何情绪。
“那白煜夫子……”钟宁洱想起白煜夫子说那位绝色姐姐是他未过门的妻子，想拿来反驳南宫熏儿的话。
“凡尊是神而不是仙，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南宫熏儿道。
钟宁洱一愣，忽然想起南宫凌去边关的前一日。
海棠花海中，南宫凌极认真地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等我功成名就，就娶你为妻可好？”还有“你既然从小同我一起，便是要一辈子同我一起的！”
钟宁洱也记得当时自己回复南宫凌的话：“边关常年战乱，你一定要多加小心。还有，快点回来，不然，我就不等你了……”
南宫凌在北郡辛苦地镇守边关，等着有朝一日能回来迎娶自己。而自己却要悄悄飞升成仙，将那些誓言忘得一干二净……
“钟宁洱，你若是明早出发，二日不到便可以到南宫凌那里了，正好是你及笄之日。”南宫熏儿在一旁继续道。
钟宁洱回神，双眸逐渐暗淡，半晌才对南宫熏儿道：“我再想想罢。”
——
下课后，南宫熏儿的话依旧回荡在钟宁洱的脑海中。
但是钟宁洱还是有些怀疑，因为白煜夫子从未告诉过她，如果成为仙，姻缘簿上的名字便会被划去的事情。而且她记得藏书阁第四层的书籍里也没有记录关于这个的。
所以下课以后，钟宁洱便去了藏书阁，想去找找是否真的有关于这个的记载。若实在没有，便去问问师父铭泠子。
不过钟宁洱没想到，一到藏书阁第四层，便偶然看见了梦沁。
这时的梦沁正居高临下地站在那位沉睡的女子身畔，直勾勾俯视着沉睡女子，却又有些像是在发呆一般。见到钟宁洱进来，也没有太大反应。
钟宁洱走过去，礼貌地行礼：“梦沁姐姐好。”
但梦沁并不怎么待见她，没有对她做出任何回应。只是捋了捋衣衫，作势要离开。
钟宁洱想起桃灼说这位梦沁姐姐也是神，若是问她关于仙的事情，她应当是知晓的。于是她便叫住了正要离开的梦沁：“梦沁姐姐，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梦沁一顿，淡漠道：“讲。”
“是不是一个人升仙之后，姻缘簿里便不再有他的名字了？”钟宁洱问道。
梦沁听后转头看了眼钟宁洱，一双眸子依旧清淡得很，微微启唇：“自然没有。”说完，便离开了。
梦沁精致的发簪上有一个晶莹剔透的铃铛，随着她的步子，发出着很好听的声音。梦沁一步步离开藏书阁，那铃铛声也逐渐消失了。
得到了同南宫熏儿一样的答案，钟宁洱近乎完全相信了这个事情了。内心极为挣扎的钟宁洱，慢慢走向了窗旁那位沉睡的女子。
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躺在这里沉睡已有近两月。
白煜夫子每日都会来这里陪着她一会儿，为她梳妆打扮什么的。钟宁洱看着沉睡女子额上已经被重新画过的彼岸花样式的眉钿，又看了看她长长的睫毛，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
半晌钟宁洱才喃喃道：“真羡慕姐姐你和白煜夫子……”
因为女子沉睡着，所以不曾开口回应钟宁洱些什么。钟宁洱也没想过这位姐姐会醒来同自己聊聊天什么的。所以自言自语道：“白煜夫子是神，所以能同姐姐你在一起。但是我若升仙，便会同南宫凌永远错过了……我有点不想再升仙了……可是……”
钟宁洱坐在地上独自倾诉着，自言自语了一会儿后，居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再醒来时，钟宁洱还坐在原地，只是那位沉睡的姐姐却不见了。
许是白煜夫子将她抱到其他地方去了罢，毕竟一直躺在这里夜里也是会冷的。但是为何白煜夫子没有叫醒自己呢？又或者，是这位姐姐自己醒来离开了也有可能。
钟宁洱从地上起来，没再多想，打算着回涅轩院同白煜夫子表明自己想起北郡的念头。等去了北郡，再问问南宫凌的想法。
若是南宫凌还喜欢自己，便不升仙了；若是南宫凌不喜欢自己了，便回来继续修炼升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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