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漾几多回

　　第十五章：

　　陈曦在上课前几分钟从陆漾的办公室里出来往教室走，嘴巴里充斥着甜甜蜜蜜的蛋挞味道，笑意从眼睛溢出来。

　　正好撞上了和好朋友挽着手刚回来的温枳，三个人挤在前门，陈曦后退了一步和气的笑：“你们先进吧。”

　　陈曦突然空降到他们高一三班，班里不少人都在明里暗里的打量她，刚才去厕所的时候，还能听到有人在说陈曦今天背的那个包，是某某知名乐园出的联名周边，要好几千块钱。

　　温枳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自然也免不了俗，语文课上的时候她偷偷回头看了好几眼，现在近距离接触，更是觉得陈曦有些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她脑子里有模模糊糊的印象，像是一层画上给涂了一层马赛克，只是越是想要看清楚，就越是看不清。

　　反而陈曦对温枳的印象要比她来的更加深刻一些，毕竟当初她还和赵好一起偷看人家和小男朋友谈恋爱来着，要说着临城也真是小，这样也能碰到熟人，这事她放学可以好好跟赵好说说。
　　陈曦回到座位的时候，她前座的小男孩已经醒了，正一边跟人说话，手里还顶着本书转的飞起。

　　陈曦心里‘哇哦’ 了一声，惊叹于这感觉看起来十分厉害的技术，不禁心中感慨着要是上天桥上去卖艺，可能会比她贴膜挣得还多。

　　主要是这小男孩长得十分帅气，十分符合校园小说里霸道校草人设，校服懒懒散散的穿在身上，手指修长又漂亮，工作久了的姐姐们看到这样略显稚嫩但是又青春帅气的小男孩，还是十分舍得自己的钱包的。

　　就像陈曦，她突然想起了前不久的选秀节目，参加节目的选手都是不过十八九岁的男孩子，个顶个的英俊，霸道腹黑，娇软可爱，应有尽有，为了给他们投票冲排名，陈曦家里现在家里的厨房还放着买的两大箱节目赞助商的饮料没有喝完。

　　“你看什么呢？”温时的声音有些粗，可能因为男孩子处在青春变声期，比不了陆漾的声音好听，少年人的眼睛里带着他们二十多岁已经不再拥有的明亮，希望，灼热的像是一把烈火能把人烧烬。

　　陈曦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视线在他指尖儿还转动的课本上绕了一圈儿，笑道：“挺厉害，你叫什么名字。”

　　“温时。”温时因为受到夸奖，脸上的表情带着些细微的变化，他骄傲的抬了抬下巴，书本的转动好像更加流利了些，仿佛在跟陈曦说“瞧瞧，厉害吧，我还能更厉害呢，快来夸奖我！”

　　陈曦心里只觉得好笑，大概是生活里太久没有接触过这样新鲜的充满青春的少年人，他们的眼睛，嘴巴，手指，身上的校服，一句话，一个字，一个动作，都盛满了十几岁时该有的活力张扬和美好，未来之火在熊熊燃烧，每个人的身上都有着无数种可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棱角，像一颗颗藏匿在湖泊水湾里未经人发现和雕琢的宝石。

　　“上节课谢谢你啦，温时。”
　　陈曦勾着嘴角笑，嘴角两边就凹陷下去一个窝，深深浅浅，像沙滩上浪花拍过来留下来的水洼，仔细看的话还能见到小小的虾和懵懂无知的小螃蟹。

　　陈曦长相没有攻击性，身上整合了父母身上所有温和的优点，可爱又娇俏的性格，软乎乎的像朵棉花糖，香香甜甜，对所有人都饱含善意，愿意付出自己的微笑，温柔的对待整个世界。

　　多少人这辈子都做不到这样，就像赵好说的，她的父母一定很爱她，希望她活的像个热烈的小太阳，温暖自己的时候又照亮别人。

　　“嘁，无所谓喽，反正我也不想听课。”
　　温时是个很臭屁的傲娇小男孩，这个年纪总是热衷于耍酷，标榜自己是个大人，只是乌黑短发下这挡不住的发红耳垂，已经彻底暴露了他。

　　像个，全身毛绒绒的大北极熊，因为长得可爱，所以要让身体长的壮壮的，来伪装自己，告诉那些张望打量的人类说‘喂，不要小瞧我奥！我很壮的！’。
　　然而在空旷无垠的苍茫雪地上肆意打滚的也是它们。

　　陈曦眉尾上扬，抿着嘴角，一副明显敷衍小屁孩的模样：“哦，是嘛。”过后又笑了笑道，“我在你书里夹得糖看到了吗？很好吃的，樱桃味的，很贵哦，所以不喜欢吃也不可以扔掉。”

　　那糖是陈曦之前去那南方的时候在樱桃采摘园附近买到的，樱桃味道的，含在嘴里似乎又能看到那年满园红澄澄的樱桃挂在翠绿的枝头，像是把整个春天含在了嘴里。

　　“我不喜欢吃糖，哪里有男孩子爱吃糖的。”温时从课桌里掏出来陈曦之前夹的糖，摊开在课桌上，粉红色的糖纸，折射着窗外冬日的璀璨阳光，映在课本苍白的封面的上，下一秒仿佛要开出花来一样。

　　“不喜欢就送给爱吃糖的同学嘛，敢让我看到你扔掉了，你就惨喽。”

　　陈曦轻飘飘的说，嘴角的笑不轻不淡，人畜无害的模样，像是个填上天上挂着的繁星中的一颗，看着可有可无，但是砸下来可是能直接在地上给人把坟坑给挖好。

　　温时这个傲娇鬼，表面上不耐烦的将糖收进口袋里道：“好了，知道了知道了。”然而后来他同桌朝他要糖吃的时候，温时又满脸嫌弃的拒绝，“大男人想吃糖，你娘不娘啊你，不给。”

　　太阳在天上转了一圈儿，努力让地上的每一处冰霜严寒都感受到它的温暖，像个刚刚接岗工作不久热情似火的小伙子，不怕苦不嫌累，到了下班时候，和月亮接岗的时候，开开心心哼着小曲儿顺便带来了一阵风。

　　陈曦打了个喷嚏，将脖子上的围巾又往紧了缠了缠，从口袋里伸出的带着温热的指尖摸了摸冰凉的鼻尖，吸了吸鼻子，想着今晚睡觉之前要喝一袋感冒冲剂预防一下了。

　　水果店推开门，门口的风铃叮铃咣当的响，像个在门口招客的姑娘，挥舞着看不见的手绢，掐着嗓子喊‘呦，来客了，您里边请~’

　　前台的姑娘看着陈曦，一脸熟识的模样笑了笑：“来啦。”
　　陈曦：“嗯，家里水果快吃完了。”
　　前台姑娘：“今早刚上的草莓，又大又甜。”
　　“成，我去瞧瞧。”

　　陈曦家的水果几乎都是从这家店里买的，因为之前从外面路过的时候，她透过透明玻璃窗看到有个漂亮姑娘在店里，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鬼使神差的就进来了。

　　结果后来才知道那，大美人是这家水果店的老板，平时就爱在玻璃窗那站着，店里好多客人都跟陈曦一样是被吸引进来的，那个时候陈曦说了什么来着，她挑了个店里最大的西瓜，放到称上去邀：“成，您这也是生错时候了，早出生一会儿还有妲己什么事啊。”

　　听说水果店大美人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在南方被个有钱的大老板伤了心，索性酒躲到了临城来开了家这么不大不小的水果店。

　　大美人是个性格好的，陈曦爱跟她聊天，跟听故事似的，多的是大美人和那个大老板之间的事儿。
　　“今儿怎么不见你们老板啊？”

　　前台姑娘翘了翘嘴巴：“今儿天气这么好，秦姐肯定是在家晒太阳呢。”

　　陈曦手里捏着个粉色的塑料袋，上面印着粉通通的水蜜桃图案，是店里专门定做的，可可爱爱十分有少女心，就是正面很是煞风景的印着三个字是水果店的名字，叫“大果王”。

　　陈曦每次买完水果出了店门都会将袋子的正面朝里反面朝外，亏得大美人那么会讲故有文化有内涵，这店名起的叫什么啊，陈曦心里嫌弃万分的又往袋子放了几个红澄澄的大草莓。

　　装完草莓，陈曦拎着袋子去前台称重，要说这水果店奇葩，不光是店名，还有前台的台子上标着两行黑色大字标语。
　　“果大水又多”
　　“请您摸一摸”

　　陈曦每次称重都不忍直视，而且前台正对着店门，客人一进店就能看到，陈曦胳膊支在前台的台上，扣手敲敲台面：“我说，你们店着口号，到底什么时候换换？”
　　这客人进来都能被吓跑吧。

　　前台姑娘叹了口气显然陈曦已经提过不少次了：“您啊，这话多跟我们秦姐说几遍，跟我说没用，我比您还想换了它。”

　　陈曦在标语和前台姑娘身上扫了一圈儿，可惜的叹了口气，踮着脚尖前倾身子伸手过去拍了拍她得肩膀：“委屈了委屈了。”

　　买好水果出了店门就是一阵寒风，陈曦冻得哆嗦了下，小跑两步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月亮湾门口的保安认识她这辆风骚又张扬的红色跑车，笑呵呵的开了门，陈曦降下车窗分出个小袋子装了草莓递给保安大叔，又挥挥手再见。

　　陈曦停好车往楼上走，今儿电梯口没人，她拎着水果袋子直接进了电梯，按键的时候视线瞄到手里拎着的东西，心中一动，她是不是应该给陆漾送去一点儿。

　　怎么说，她今天还吃了人家的蛋挞呢。

　　她爸妈从小就教她礼尚往来，再说了，陆漾都到她家了那么多次了，连她卧室都进过了，她还不知道陆漾家长什么是不是不太公平啊。

　　对哦，这样也太不公平了。

　　陈曦手指改成按了陆漾家的楼梯层，照着电梯里的反光面拨了拨刘海，心中突然局促了起来，激动的跺了跺脚，踩出没规律的小碎步。

　　心里装着想见的人，时间仿佛都在加速流动，每一分每一秒都变的比往常有意义许多，空气暗涌流动。

　　陈曦站在陆漾家门口，清了清嗓子，按响门铃，没人回应，
　　她掏出手机给陆漾发了条微信：你在家吗，我买了些水果，现在在你家门口。

　　微信发出去石沉大海，装着信筏的漂流瓶在海面上飘飘荡荡，随波逐流永远也到不了心上人的手中。

　　陈曦不开心的短暂蹙了下眉，心思飘到外太空，思考陆漾为什么会不回她消息，他在干嘛，什么时候会不拿手机，又听不到门铃响。

　　小脑袋里灵光一闪，
　　陆漾，该不会是在洗澡吧。

　　然后就像是小说里一样，头发湿漉漉的还淌着水，眼神柔软的像是泡发的纸张，用浴巾围着下身，肌肉线条流畅。
　　陈曦没出息的红了脸，不好意思的用空着的那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小声的嘀咕道：“你也太污了吧你，不许想了不想了！”

　　“阿灼，你站这儿干嘛呢？”
　　陆漾熟悉的低沉嗓音在她身后响起。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从身后传过来打开厚实的家门，正对面的玻璃窗户外漫天霞光，天边燃起了一把无名火，将那里的东西烧的干干净净，白色的云朵被烧的滚烫，戳个窟窿就会流淌下来火红的汁，浇灌在冰冻的土地上，热烈融化，旖旎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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