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月黑
公主府,长宁公主正坐在梳妆台前,由着人卸妆。
她望向铜镜里那个端庄大气的自己,烦躁的蹙起秀长的眉。
她这么美艳,还这么年轻,虽然已经生过一儿一女,可她仍旧腰肢柔软,身材窈窕,还是这天底下尊贵的公主,可怎么就是……不那么顺心呢?
她问身边的侍女峨蕊:“驸马几时来?”
峨蕊有些为难的道:“驸马派了周次把小公子和姑娘送回来,并转告公主,他今晚有事,就……就不过来了。”
长宁公主把玉梳往桌上一拍,柳眉一挑,道:“见天有事有事,他忙得连家都不着了,这公主府竟是客栈不成?”
流茗便劝:“公主何必生气?驸马公务繁忙,想必不是刻意不回的。”
长宁公主跟周助成亲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他是个看上去温和,骨子里却极倔强的男人,她耐何他不得,也不过是自己生闷气罢了。
当下悻悻的闭嘴,可终究忍不住道:“也不知道跑什么肮脏的地儿去了呢。”
长宁公主有些惆怅,她轻抚自己的眉眼,问流茗和峨蕊:“你们两个说,我今年才二十三,这就老了吗?怎么驸马越发不冷不热的?”
“怎么会?公主正值当年,是那枝头上的花,也不过才打苞,离开得全盛还有些年遭呢,怎么就老了?”
长宁公主虽然不信她二人的谄媚之词,可自己也觉得自己正值芳龄,驸马总不至于拿自己这个公主正妻不当回事,反倒要去外头寻花问柳。
她自我安慰:也许驸马确实有正经事?
罢了。
长宁公主问:“可知道今儿弗哥儿和云姐儿请的是哪家姑娘们?按理应该设在公主府的,他们小哥俩这么小,哪会宴什么客?”
峨蕊这回说什么也没开口。
流茗瞪她一眼,轻声曼语的对长宁公主道:“说是上回小公子和驸马置气,在从大兴庄子回城的途中摔伤了小公子,是阮家的四姑娘搭了把手……”
长宁公主可不是白痴,听得一个“阮”字,脸都青了,她转过身问流茗:“哪个阮家?”
“还,还有哪个阮家?不,不就是,户部侍郎阮兼怀家。”
“阮兼怀的妹妹不就是七年前被问斩的大理寺卿顾林璧的妻子?”
“……是。”
长宁公主气得直咬牙:“那顾梅不就是阮兼怀的外甥女?”
“……是。”
啪。长宁公主一拍桌子,倒竖柳眉,怒声道:“去查,这阮家是不是故意的?他们想做什么?难不成贼心不死,还想拿我儿子报仇不成?”
峨蕊恨不能拿手去捂长宁公主的嘴,道:“公主,您可消消气,这可不是能浑说的,什么仇不仇的,周家和阮家能有什么仇?”
就是有,那也是和顾家是世仇,关阮家什么事?
他们要恨要怨,也只会恨顾家为什么娶了他们家的女儿,恨他们自己为什么有眼无珠,非得把女孩儿嫁给顾家。
好说歹说,总算劝住了长宁公主。
听说阮晴是因为去祭拜病故的阮梅,回城途中与周助偶遇,长宁公主这才冷哼一声道:“驸马这是怎么了?
不过是芝麻绿豆大点儿的事,他倒当成事儿了,还感谢?真是太瞧得起阮家了,他们算什么东西?”
想想总觉得不舒服:难不成他是对顾梅心有歉疚,所以对阮家也存了一分不忍之心?
顾梅,阮梅。
如果她没记错,顾家那个死了的阮氏可是阮家人。
她忽的问:“谁死了?”
“就是阮兼怀的小女儿,叫阮梅的那个。”
长宁公主皱了皱鼻子,道:“怎么她也叫什么梅?倒像是什么好名字,你也叫梅,我也叫梅,梅同霉,不嫌晦气?怪不得这么早就没了。”
她又道:“吩咐下去,以后不许叫弗哥儿同阮家人来往,驸马那里我亲自同他说。”
众人知道在气头上,说什么她也不会听,只好应喏。
横竖在公主府,公主事事能做主,可离了公主府,就是周家,公主半只手都伸不进去。
要不然怎么偏偏把阮晴请进了周家?
怕是驸马压根就没想让公主参予。
公主心情不愉,晚饭也没吃多少,不过略挟了两箸,便啪一下把银箸拍在桌上,道:“去把弗哥儿和行云唤来。”
峨蕊应是。
等这里都收拾好了,峨蕊回来禀报:“大公子说他还要读书……郡主来了。”
长宁公主气得脸都红了,恨恨的道:“他才这么个年纪,倒把个读书当成了借口。”
峨蕊劝道:“公主,大公子肯读书上进是好事。”
长宁公主一茶碗甩过去,骂道:“他贵为公主之子,用得着参加科举,和贱民争利吗?”
周行云站在门口,脆声道:“母亲,您又在生哥哥的气?”
长宁公主顾及着周行云,勉强恢复了脸色道:“你哥哥也不是三岁的孩子,怎么越活越发连个孝字也不懂了。”
周行云无视地上暹罗长毛毯上的碎瓷片,坐到长宁公主身边道:“母亲,哥哥能说话了。”
长宁公主这才惊讶的问:“当真?我怎么不知道。”
周行云道:“父亲没让人同您说吗?定是父亲事务繁忙,没来得及。”
长宁公主冷笑一声。
他忙?
没来得及?
怕不是自己不问到他脸上,他就绝不肯多说一个字。
不过周弗能正常言说终究是喜事,长宁公主抚着周行云的发顶,淡淡的问:“听说你们在周府宴客了?是你的表兄妹吗?”
周行云犹豫了一下,才道:“不是,是哥哥的救命恩人。母亲,你怕不知道吗?哥哥差点儿堕马,是阮姑娘救了他。这么一吓,哥哥就能说话了。”
长宁公主板着脸道:“胡说什么!你哥哥又不是天生失语,他本来就能说会道,哪儿是一个小姑娘就能治好的?她竟比太医院的太医还厉害不成?”
周行云不愿意呛话,便点头笑眯眯的道:“是,母亲说得极是。”
长宁公主道:“本来就是你哥哥天生福运,和别人没关系。”
大兴城外的宕山脚下,一队人正挥揪执镐在刨什么东西。
火把将原地照得亮如白昼,原来是一座新坟。
纸人纸马颜色尚且鲜艳,只是被粗暴的扔了一地,在黑漆漆的夜里倒像是躺了一地的死尸,格外的渗人。
周助背着手站在人堆外头,微仰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
天上暗无星月。
像是他此刻的心境。
很快人群发出一声喊,将新葬的棺材从坟坑里起了出来。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要说:打滚求收藏。能不能上榜单,就在最后这两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