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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
日暮西沉，天边有了细小的星光，一轮罩着薄雾的弯月挂到天幕的另一头。
马车终于在夕阳晚照的时分回到长欢院，管家出来迎接，只见容海提着五条鱼，长欢发丝凌乱且狼狈，容澜更是赤足。
“少爷这是，怎么了？”
“没事，把这些鱼带回厨房，今晚做全鱼宴。”容澜留下一句话，说着便赤足向长欢院走去。
长欢跟在容澜的身后，“少爷为何不着鞋袜？现今春寒料峭，着凉了可就不好了。”
“感受大地。”容澜闻了闻自己身上，浓郁的鱼腥味。
他自小习武，但极少外露于人，不曾想这一世第一次用武竟然是为了抓鱼。
二人到了长欢院，停霜与隔雪便迎了上来，
“姑娘这是怎么了？”
“少爷这是怎么了？”
长欢听到隔雪的问候，挑了挑眉，隔雪还真是对容澜上心得很。
“备水。沐浴。”
二丫鬟听到容澜的指示后忙不迭的下去准备，长欢便对容澜说道：“少爷，那我也下去更衣了？”
“不沐浴就更衣？”容澜看了看长欢，神色诚挚，“要不同我一起？”
长欢简直要被容澜时不时的轻狂之语气得胸口发闷。
“我今日替你抓了鱼，劳苦功高，你是不是该报答我？”容澜闻着自己身上时有若无的鱼腥味，一本正经。
“那我去厨房替少爷做一道羹汤如何？”长欢想了想，回道。
她自小是在崇光楼后宅长大的，自然经常去厨房这些地方，虽从未自己亲手做过羹汤，但想来应该无碍。
好歹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哦…”容澜貌似思索，旋即果断地回答，“不要。”
“那少爷是想如何？”长欢心下暗叹，他是主子，主子要求的事情，自己又能如何拒绝呢。
二人言语间，停霜过来请示，“少爷，水已备好。”
容澜决定同长欢讲讲道理，“听你这话是不服气啦？你看，本少爷何曾下河淌水抓过鱼？”
说着摊开手掌，给长欢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一道血痕赫然其上。
“这…这是方才割伤的吗？”长欢定了定身子，抿唇问道。
当然不是，我刚划的。
容澜看了眼长欢在心里答道，不过他不可能将此话讲出来。
“嗯，伤口挺大的，在马车上我已经止过血了，这个伤口不能碰水，丫鬟们我又信不过”容澜看着自己的伤口，眉目间也没有任何调戏的意味。
他说：“你替我擦身子吧。”
长欢有些狐疑，容澜为了她抓鱼而受伤，这确实令她十分触动，但突然要她替他擦身，这…
容澜见长欢不动，手掌微微用力，血痕又渗出红色的鲜血来。
长欢忙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丝帕，裹住容澜的手掌止血，“少爷先去沐浴，我让丫鬟去请大夫。”
“你替我？”
长欢看着容澜手上的丝帕，耳尖微红，轻轻点头道：“嗯。”
隔雪看着长欢与容澜一同进入浴房中，暗暗咬牙，怎地还是如此受宠信？那个夕云还真是没用！
正待隔雪暗恨之时，没过一会，长欢便从浴房中出来，未褪羞红。
隔雪迎上来关切道：“姑娘怎么出来了，可是少爷不乐意了？可是这姑娘出来了，少爷怎么能一个人呆在浴房中没个人伺候？”
“那你进去？”长欢瞥了一眼隔雪神色，微笑道。
“这…”隔雪顿时羞红了面色，欲语还休。“姑娘，奴婢这也是为了长欢院…我看住北屋那个夕云姑娘…”
“不必再说别的，进去吧。”长欢打断隔雪的话，语气轻巧。
隔雪旋即不再推辞，仍是满面羞红地走进浴房。
容澜听到脚步声，却不是长欢的，眸色瞬间沉了下来，“出去。”
隔雪被吓到，咽了咽口水，迟疑着说：“少…少爷，是姑娘让我来伺候你沐浴的…”
“滚出去。”
隔雪被吓得出去后，容澜叹了口气，视线落在手上的丝帕。果然是不该同她太过亲密，回想起方才那双手划过自己身上肌肤的触感，容澜喉结滚动，往自己面上扑了一捧水。
容澜在浴房呆的时间极长，久到长欢自己已经沐浴更衣之后，坐在桌前等待时才来。
“少爷来了？”长欢站起身来行了一礼，她已经换了一身家常的鹅黄色衣裳，整个人融在明亮的烛火中，温柔娇俏。
方才在浴房中容澜的反应她不是不知道，那时的她已经打算用法子替他解决，却被他拒绝了。
长欢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也从未听过哪个姐姐会被自己的恩客拒绝。那时的长欢看着隔雪，看着她眼中藏都藏不住的野心，让她去伺候容澜。
可是容澜还是没让人近他的身。
“坐下吃饭吧。”容澜看了她一眼，又道：“还是女子装束好看。”
长欢坐下，今天桌上是全鱼宴，容澜伸手给长欢盛了一碗鱼汤。奶白色的汤汁在白瓷碗中更为洁白，青翠的葱花做点缀，如白玉镶着翡翠，鲜香扑鼻。
“鱼汤，美容养颜，与身体有益。”容澜似乎对给人布菜这种事并不擅长，有些笨拙。
长欢抿了抿唇，给容澜夹了一筷鱼片放入他的碗中，“少爷今天辛苦，应该多吃些。”
停霜在一旁看着少女与少年的的用膳，容澜没有让丫鬟替他布菜，二人相对而坐，低低地说着话，不时地给对方夹菜，倒像是民间的夫妻二人。
“对了，大夫何时来？”长欢突然想起容澜手上的伤。
“我手上的伤好了。”容澜握了握丝帕，“被你的帕子治好了。”
笑话，若是这样的小伤痕都需要请大夫，那他容澜的脸可真是要丢尽了。
长欢顿了顿，“那少爷的手想来也没那么严重，竟还到了不能自己沐浴的程度。”
“那当然是，因为你如扁鹊华佗一般奇效的抚摸。”容澜笑着看长欢微圆的眼睛，用受伤的手给长欢夹了一块鲫鱼豆腐汤里的豆腐。
“吃豆腐。”
一句有深意又没有深意的话教长欢彻底红了脸。“少爷，丫鬟们都还在。”
“让你多吃些豆腐，你想什么呢？”容澜笑弯了一双眼，将一块豆腐夹入自己碗里，然后慢慢吞入嘴中。
“……”
好嘛，至少在嘴皮子不正经的浑话方面，她是说不过容澜的。
二人用完晚膳，容海从外面进来，向容澜说道：“少爷，能否与属下到书房一聚？”
容海若不是遇到要事，是不会这样贸然向容澜请示的，显然是今日的事情有了眉目。
容澜看了长欢一眼，同容海走往书房。
“查到了？”容澜一踏进书房便如此问道。
“是。属下带有观山之术的人查过了，其溪流原是一湖泊的大支流，如今却成一道浅浅小溪，乃是其支流源头有人埋了数量颇为庞大的箱子沉在水底，阻拦水流运势而成。”容海回道。
“箱子里是什么？”容澜的手在袖中握紧，能让前朝余孽买下如此之多兵马的财宝，数量该何等的巨大…
“属下以箱子重量，数量推测来看…极有可能是金银珠宝，且数额巨大，堪比江南一家一等富商的全部身家。”容海上前一步，压低声线回答。在知道容澜让他调查那溪流源头有财物之时心中同样极为震惊，原以为是容澜的一时兴起，不曾想底下藏有这么大的秘密。
容澜袖中的手握了又握，他轻吐口气，沉声问道：“此事…后手处理干净了吗？”
容海眼神一凝，旋即抱拳行礼，“还未，时间太仓促，还望再给属下宽恕一段时间。”
容澜此话，看来是不想让人知道这处财宝的地址了。
容海定下心神，忍不住出声问道：“少爷怎么会知道那处地方有异物？”
难不成还是因为抓了鱼，戏了水而一时兴起想调查的吗？
“据传说，前朝皇室秦氏被我周朝太祖大败之时，南下出逃，太子秦挚亭携了大笔金银潜逃，后来因逃窜紧急，怒将满船财宝沉在水底。”容澜思索片刻淡淡回道，复又笑开，“不过，此事主要还是你未来主母的功劳。”
“未来主母？”容海一惊，“长欢姑娘？！”
容海觉得今日可真是不断给他惊喜与惊讶的一天。
“是，长欢是我认定的人，现在不是你的主母，以后也会是。你若是再敢在我面前说一些不阴不阳呱噪的话，就莫要认我这个主子了。”容澜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消失，眼中却是寒意森森。
容海沉默，“长欢姑娘，不合适。”
无论是该做为容家主母的身份还是气度，长欢都不能胜任。
“合适不合适，由不得这些繁文缛节来说。”容澜转过身，语调森寒十足，容海跟了容澜这么多年，知道容澜动怒的表现。
“是。”容海应下。
书房的气氛沉默下来。
“叩叩”的敲门声响起，容澜坐到书桌的前，“进来。”
管家手中拿着一本帖子，向容澜恭声道：“少爷，总督府给您下了请柬，邀您与府上一聚。”
容澜挑了挑眉，哼笑一声，拿过帖子，“知道了，帖子接下，我会去的。”
管家退下之后，容澜淡笑着问容海：“你觉得总督夫人的胆子又多大？”
“不知。”容海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淡且惜字如金。
“我倒是想知道，她的胆子究竟有多大…”容澜一拍一拍地将请柬打在桌子上，笑得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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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元宵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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