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们一起作的死

　　易煊怀疑自己在做梦。

　　因为在他的记忆里，他应该是被车给撞飞了才对，就算没死也该是在医院醒来，可如今……

　　易煊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陌生走廊，不知该作何反应。

　　走廊的天花板很高，目测有十二米左右，走廊的一侧是挂着油画的墙壁，另一侧是一整排的落地窗户，能看到外面的……云？

　　有这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这里就是天堂，而他已经死了。

　　直到下一刻，他听到了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他转身，看到了一个女人朝着他款款而来。

　　女人穿着一身笔挺的短裙制服，领口的金色齿轮徽章随着她的动作反射出光芒，耀眼夺目。比金色徽章还要耀眼的，是女人铂金色的长发，那长发像是最昂贵的丝绸，柔软顺滑，反射着轻盈的光。

　　女人的眼睛看起来有些可怕，墨染的眼球，只有虹膜是血一般的猩红色。

　　女人手里还拿着一本厚厚的书，易煊眼神很好，能清晰地看见，书的封面上印着像是六芒星魔法阵一样的图案。

　　看到这样的图案，易煊心里有了一个不怎么靠谱，但至少科学的猜测，他对着停下脚步的女人，开口问道：“cosplay？（角色扮演）”

　　女人随意地扫了扫他的模样，摇头回答道：“不是。”

　　易煊只好不去在意女人奇怪的样子，问出了另一个更加重要的问题：“这里是哪里？”

　　女人告诉他：“第二世界。”

　　易煊：“什么是第二世界？”

　　女人又迈开了步伐，走向他：“每个人在快要死的时候，都有一定几率能来到第二世界。”

　　女人越过他，回头补充了一句：“自杀不能，第二世界拒绝自杀的人。”

　　易煊眼眸微颤，他跟上女人，理智告诉他不要这么轻易相信这个陌生的女人，可被车撞飞的痛感至今残留在他的记忆里，让他忍不住去相信，甚至追问：“我还能回去吗？”

　　“能啊，但是……”女人巧妙地停顿了一下：“回去之后是死是活，就要看你在这个世界的选择了。”

　　易煊：“什么选择？”

　　这次女人安静了许久，带着他往上走了两层都不曾回答他。

　　易煊就这么等着，直到她终于开口：“解释起来有点麻烦啊。不过，看在你这么有礼貌的份上——”

　　她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头：“每个能进入第二世界的人，都有开启明台的资质，如果你选择开启明台，回到现实世界就能活下来。如果你选择不开启，回去之后，就会死。”

　　易煊：“什么是明台？”

　　女人：“自己看书。”

　　易煊：“……”

　　“你要是不开启明台，我就等于是在和一个死人说话，和死人讲解太多，属于浪费口舌。”女人转身，指着不远处的一扇大门，告诉他：“那里是新生办，里面有一群热心的话痨，哪怕你铁了心要去死，他们也会把一切都和你讲解清楚。”

　　“下回见——如果你还活着的话。”女人踩着脚下十二厘米高的高跟鞋，又一次与他擦肩。

　　易煊连忙转身对着她的背影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的名字。”

　　女人没有回头，但她回答了易煊这个问题：“花茗。”

　　虽然不曾说明具体是哪两个字，可当这两个音入耳，易煊心中自动浮现了相对应的文字，很神奇，这是为什么？

　　没等易煊想出个所以然，一个男人从新生办里出来，看着易煊疑惑道：“新来的？”

　　易煊，点了点头。

　　男人：“进来吧，刚刚是谁带你来的？路上有没有遇到领口戴金色教师徽章但是不理你的人？我们这里有教师积分制度，带新生到新生办是义务，不履行义务会被扣分，当然你也不用怕被报复，我们的扣分有延迟，不会让被扣分的老师发现是因为你被扣的分……”

　　易煊不解：“新生？教师？这里是一所学校吗？”

　　“带你来的人没说？”男人有些惊讶，并向易煊解释：“这里是第二世界的中央学院，所有开启明台的人都将在这里进行学习，这是强制性的义务教育。”

　　新生办里面还有好几个人，他们都穿着和花茗一样的制服，领口也都有佩戴金色的齿轮形状的徽章。

　　易煊发现，他们的眼睛和头发也是五颜六色的，唯独眼球上的巩膜，都是白的。

　　男人带着易煊走到自己的办公桌边，拿出纸笔，又问了一次最初的问题。

　　易煊摇了摇头，回答说：“没人不理我，带我来这里的，是一位叫花茗的老师。”

　　本还有些声音的新生办瞬间安静了下来。

　　男人不太确定地问易煊：“你说……谁？”

　　易煊垂眸：“她说她叫花茗。”

　　下一瞬，一位红色头发的女教师离开自己的座位，冲了出去。

　　真的是“冲”，因为她的速度快得不像人类，不过转瞬间，就没了踪影。

　　易煊转头看了看红发女教师离去的方向，又回头问男人：“是有什么问题吗？”

　　“呃……”男人扯了扯嘴角：“没问题，来吧，把表格填了。”

　　一定有问题。

　　但是易煊并没有追问，当务之急，是活下来。

　　#

　　“花茗！！”

　　那个从新生办冲出来的红发女教师追上花茗，并一把拉住了花茗的手腕，防止对方逃脱。

　　花茗停下脚步，回头无奈道：“琳琳，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要冲上来和我表白呢，被学生看见了影响多不好。”

　　艾琳琳咬牙切齿：“你以为我想这样！你知道你有多久没出过图书室了吗？今天晚上的启明节舞会，你必须得来！”

　　花茗看着艾琳琳的眼睛，和她不同，艾琳琳有一双碧绿色的眼眸，巩膜是十分干净的白色。

　　“不了吧，我没舞伴，又帮不上什么忙。”

　　艾琳琳很坚定：“你不用做任何事，只要你肯踏出那间谁都进不去的图书室就够了！”

　　花茗沉吟，似乎还在想怎么拒绝她。

　　艾琳琳只好使出杀手锏：“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在你下班后去你家找你！”

　　这个“家”并非是指第二世界，而是现实世界里，花茗的家。

　　那里有花茗的爸爸和妈妈，以及一个叛逆期还没过的弟弟，他们并不知道花茗每天都会来异世界上班，花茗也不喜欢第二世界的人接触他们。

　　所以花茗只能投降：“好吧好吧，我去就是了，不过我唯一能穿的一件礼服还是两年前的，感觉会有点过时。”

　　艾琳琳扶额：“这你大可放心，我发誓，我就没见过谁的礼服能比上你那一件。”

　　花茗，笑：“那就好。”

　　本该是普通的笑容，却因为花茗奇怪的眼睛，染上了几分诡异。

　　当晚，花茗换了衣服，走出了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第三图书室。

　　一板一眼的教师制服换成了一件红黑色的长裙礼服，繁复的蕾丝与镶嵌红宝石的金饰让花茗口中这件“有点过时”的礼服显得异常华美精致，夺人眼球。

　　她踩着配套定制的高跟鞋走在走廊上，时不时就会遇见同样换了礼服，急匆匆下楼赶往舞会大厅的学生。

　　那些学生的速度与艾琳琳一样快，因此走路相对较慢、衣服又真的很好看的花茗自然就被路过的学生注意到了，但因为花茗没穿戴教师制服和徽章，所以也没学生停下问好，都只是一掠而过瞄一眼，不曾仔细留意花茗的模样。

　　只有一个女孩，在掠过花茗之后又折了回来，还没停稳看清花茗的脸，就问：“同学，能告诉我你的衣服是从哪家制定的吗？”

　　她把花茗错认成了学生。

　　花茗停下脚步，看向眼前的女孩。

　　女孩脸上友好的笑容在看清花茗的眼睛的瞬间，凝固。

　　#

　　新生办，确认了易煊愿意开启明台的男人拿出手册，开始向易煊解说有关这个世界的基础常识——

　　“开启明台之后，你将成为‘异神’，获得来往两个世界的能力，从此不老不死。”

　　“当然，这并不是说我们一点弱点都没有，我们当然会有弱点，那就是我们的明台。”

　　“明台如果被摧毁，你就会变成没有理智，只会攻击活物的疯子——我们称之为‘堕神’，堕神的巩膜——俗称眼白，他们的眼白是黑色的。”

　　“对，那个带你来这里的花茗，是堕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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