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到我身边

　　没等两分钟，战况又回到了我来之前的模样。 “混蛋，你放开我，没看我妹被人欺负啊。放开放开……”我拍打着程颢杨勒在我腰间的手，急红了眼。

　　在满房间最混乱的时候，辛佰筠破门而入，打断了众女的拉扯和乔妤的嚎啕，也打断了我的疯狂抗争。

　　跟程颢杨类似，辛佰筠一进来也扯过乔妤，粗粗打量了一番，单手护到身后。

　　打闹在这一刻变得昭然。辛佰筠的眼神勃然地扫过面前的一排女人，最后定格在其中一人身上。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另一只手指着包房门口，有些不耐烦地清了清嗓子，吐出一个“滚”字。

　　低沉的一字音很快飘散，房间内却像被人强制消了音，一下子变得安静，细听下只有众人若有似无的大口喘息声。

　　过了好一会儿，被乔妤扯的最狠的那个女人才好像听明白了辛佰筠的话，忽然“嗵”的一声摊倒在地。她摇着头痛哭了几声，然后一点点跪行到辛佰筠脚下，抓着他的裤筒梨花带雨地一阵呜咽哭诉。诉的无非是是些讨饶解释忆情意的衷肠。套路句式这几年大同小异，一点新意都没有。赶上乔妤勤快的时候，我一个月能跟着她听上四五次这一类的话。她总能乐在其中，我是早听厌了，毕竟来来回回那几句耳熟得都快倒背如流了。

　　我甩头把被抓散的碎发荡到后面，平稳着呼吸。真别说，人一静下来，有空端详别人，脑子也会跟着好使。那边是哭哭啼啼的哀伤不舍，摇头委屈。这边，程颢杨松开了我，我冷静过后，也慢慢记起了越看越觉得眼熟的这五个女人。

　　嘿哟，敢情今天这一桌是「彩旗宴」，一个个都曾是屹立在辛家中坚持不倒的乔「红旗」「追杀」过的对象。难怪连个劝架的都没有，全是一门心思地都往上拱。

　　此时，乔妤忍不住地翘起了嘴角，看着那个女人沦为失败者不断哭诉，眼睛虽然还在泛红，却上身挺得笔直，透出十足的得意和解气。

　　“哼！真恶心。”我没有乔妤极富恶趣味的好心态，在确定她又一次成功斗赢小三后已经安全，瞪了那一群女人一圈复又一圈后，就气呼呼地拉着程颢杨离开了包间，留下烂摊子给他们自己收拾。

　　一路往外走，一开始是我拉着程颢杨，出了酒店就明显是他扯着我，跟带一个犯人似的，右手把我箍得紧紧的，生怕我再撒丫子跑了。

　　程颢杨还真是傻，我怎么会跑呢。我都没带钱出来，程颢杨要真的把我丢下，我都回不了家了。不过我一点没把这点小心思往外显，下巴还抬得高高的，一脸不肯屈服的劲儿，自我感觉比凯旋的壮士还英勇。

　　程颢杨就这么一路拖着我去取车。他把车随意地停在了一个还算隐蔽的路边，不过等到我们俩过去时，车窗上还是被贴上了罚单。钱是小事，只是这恰到好处地提醒了程颢杨我之前是如何地不听话。

　　“上车。”他一抄手撕下罚单，开了车锁，强忍着满腹一点就着的怒气把我推上车。

　　“哦。”我弱声弱气地回答。我不是打不过程颢杨，可就是做完错事他一吼就气短，之前一路上的英勇不屈这会儿立马跟破气球里的气似的瞬间被撒没了，这没出息都成了改不了的习惯了。

　　老老实实地在副驾驶上坐好，没一会儿我就感觉浑身都痛了起来。头痛是被扯到头皮发痛，手痛是使了太多力气而过后酸涩，胳膊痛是被挠了三道，腰是让程颢杨勒的，脚是相互推搡挨踩了……总之，全身上下没剩下什么好地方了。

　　我心里苦得只能骂街，脸上还要装得风轻云淡，不为所动，典型的打掉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沉默充斥在幽蔽的车厢里。程颢杨单手支额看向窗外，完全不愿搭理我。我这边外面是分隔等距的树丛，没什么风景可看，我也更想不到什么话可以跟程颢杨说。

　　十几分钟后，辛大少的黑色轿车才从后面酒店的停车处驶出来，路过我们时鸣了下笛示意。程颢杨瞧了我一眼，这才启动车子准备离开。

　　经过那么多次，大家也都有默契了。闹完一场，各回各家，这回的事也就暂且算完，翻篇了。这样下次再发生还可以继续再接再励，再来一回。

　　大家都明白，只要辛佰筠还拿女人没办法，乔妤还拿辛佰筠没办法，我还拿乔妤没办法，程颢杨还愿意偶尔来凑个数露个脸，这种捉小三四五六七的破事就得不知疲倦地来回上演。

　　也罢，也省得乔妤那丫头没事闲得闹抑郁了。

　　也不知道程颢杨是不是故意的，他猛地一脚油门踩下去，我的头紧接着不轻不重地“嘭”的一声砸在了车椅上。真疼！我捂着后脑勺，哀怨地侧目过去。

　　程颢杨竟然还故意阴阳怪气、幸灾乐祸地转过头来对我说：“你还知道疼啊？”

　　我一听这话，这个气啊，自然不甘示弱，轻哼了一声，堵回去的话直接让程颢杨无言以对：“不疼，这有什么可疼的。跟生孩子比都没算不了什么。”

　　话没过脑子就出了口。紧接着我才想起来，这话其实是禁言，是肖翡嘴里不要脸的话。

　　说起肖翡，她是程颢杨的表妹，五服里面唯一的妹妹。程颢杨是六代单传的独子，能有个兄弟姐妹，自是格外珍贵。珍贵到肖翡一度对着我的鼻子指责我，程颢杨在一旁也视若无睹，闻若未闻。

　　有意思的是彼时的我，竟还觉得肖翡说得很有道理，而我着实该骂，或者说是再怎么挨骂也不足惜。

　　我在肖翡眼里就是个不要脸的恶人，恶得都没边儿了。不过哪又怎样？！这些年下来，谁不当我是恶人呢，谁待见过我？可我不照样活得好好的。说我祸害遗千年的我也权当是在祝我长寿了。

　　车子平稳的穿梭于夜幕下，那句话之后，车子里好像被抽光了空气，没人再出声。我想了一路可以跟程颢杨说的话，到回到家也没憋出一句。程颢杨也似乎不想再理我，停好车，就一路迈着大步进家。

　　我小跑两步没跟上，哼了一声，慢下脚步，也懒得追他了。

　　我回到家时，啊啊和诶诶正在客厅的地毯上认真地玩多米诺骨牌，让我吃惊又哀怨。两个孩子怎么都一点也不像我啊？！我这么小的时候估计都理解不了这一块块彩色小牌该有的真正玩法，只会当个摧毁大师，就数搞破坏最在行。

　　程颢杨都教了我儿子什么啊。不，应该这么说——程颢杨都遗传给我儿子些什么啊。

　　我这副狼狈样子可不敢让啊啊和诶诶看到。我缩着身子沿着墙悄声地溜去洗了个澡又把自己里里外外整理了好一番，才跑去陪孩子们玩。好欣慰的是，我过去的时候两个小鬼都跑过来抓住我的腿要抱抱。他们扬起的灿然微笑的小脸是我生命中难得的阳光，我从不后悔生下他们，就算是在我最迷茫无措的慌乱时期。

　　晚上，程颢杨带着两个孩子在主卧睡觉，我在离得最远的卧室里辗转反侧。

　　一夜没怎么睡着，我顶着熊猫眼去吃早餐的时候才发现程颢杨的脸色也不太好，估计是又因为小鬼们起夜了。对比大人，诶诶和啊啊倒是精力十足，握着勺子撬起食物直往小嘴巴里塞，啊呜啊呜大快朵颐。

　　饭后，程颢杨意外的带我去了他的书房。

　　我们面对面坐在沙发里，气氛冷清又严肃。我一开始倔着不愿意先开口，可没想程颢杨会主动开口重新提及我要搬走的话题，使我着实愣了好一会儿神，才反应过来回答程颢杨的问题：“是，我真的很想搬走。”

　　程颢杨盯着我的眼看，好像面试官一样认真地发问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宝宝们白天送到幼儿园，晚上我下课后就去接他们回家。如果忙不过来，我会酌情请一位家庭幼保老师。”上次关于我要搬家的争议点聚焦在孩子的问题上，所以这次之前我重点准备，好好规划了一番。

　　程颢杨又问：“你呢？”

　　“我？大四的课不多，我手里积蓄也够，没什么问题，我……”我掰着手指开始要给他一一盘算起来。

　　程颢杨却抬了下手打断了我的话，他深吸了一口气，缓声说：“我是问你自己的以后。”

　　“找工作赚钱，养自己养家养孩子啊。你要问太具体的，我还没有想。”这是实话，能逃出这里是第一步，也是前提条件，之后才会有心思再考虑别的。

　　“不行。”程颢杨说罢后仰着上身，靠到沙发背上。他考虑了一会儿，严肃地回我：“你可以从这儿搬走，但是必须要等到大学毕业以后。这是我最后的条件。”

　　我一听立刻摇头：“不行。你之前说的我都做到了，现在又突然提出这样要求。你要是总这么出尔反尔，让我怎么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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