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到我身边

　　饭间，我和乔妤都一直在挖空心思想出各种有趣的事情来聊，一般只有我们之间的气氛真的很僵时，才需要这种不可间断地嬉笑。不仅是我，我想乔妤也一样，直到我俩互相抱了抱告别后才彼此松了一口气。

　　乔妤似是觉得挑起了错的话头，而我却在反思这些年对乔妤是不是无意间做错了什么。

　　姑姑去世后的这些年，我决心代替姑姑好好照顾乔妤，我怕乔妤受委屈，我恨不得可以帮她摆平她遇到的一切困扰，让她一生无忧。然而现在看来，我越想让乔妤无所畏惧，殊不知她畏惧地越多，生怕行差踏错一步。

　　“我是做错了吧？”我怎么连最应该做好的事也做不好，真是没用。

　　程颢杨没有回答我，而是靠在桌子旁，伸手拉着我捶着自己脑袋的手，语气不善地对我说：“你起来。”

　　我被他的力道带着站起来，然后在他坐到我坐的椅子上后，顺势坐到了他的怀里。他一只手固定住我的两只手，一只手拿过桌子上的杯子，递到我的嘴边：“喝水。”

　　我听说的张开嘴，小口小口喝着杯中的温水，听见程颢杨问我“你喝酒了？”，我点了点头，再听见他问我“和乔妤喝的？”，又摇了摇头。

　　小半杯水被程颢杨喂着我喝光，我没出息地打了一个嗝，想抬手捂嘴，没捂成，才反应过来，手还被程颢杨握着呢。我哼哼唧唧着说：“你放开我，我脸痒痒，我想挠挠。”

　　程颢杨抱着我往前倾身：“挠什么，眼泪糊了一脸，也不知道擦擦。”

　　“我哭了？”我话音还没落，又打了一个嗝。

　　程颢杨手心铺着两层纸巾，拍在我脸上就开始大力地到处抹，痛得我呲牙咧嘴地一个劲儿反抗。程颢杨这么虐待我，竟然还凶巴巴地跟我说：“就不该放你出去。”

　　我冤得慌：“我出去怎么了，我就和我妹妹看了一场电影。”

　　“不止吧。你还醉了，还哭了。”程颢杨提醒我。

　　“哦，对了……”我侧过脸去看程颢杨，也不知道是我喝醉了，也是我们离得太近了，我的眼睛总是无法很好地对焦到他的眼睛，我瞪大了眼睛左右找位置，却觉得程颢杨越变越模糊。瞪的我眼睛都酸了，也没能与他对视，只能作罢，这么将就着开始掏心掏肺地对程颢杨倾诉，“哥哥，你有没有跟我一样，心里存着特别宝贝的一个人，特别想对她好，珍之惜之，恨不得付出所有来呵护她，不想让任何人欺负她，不想有任何事困扰她，就怕她受丁点委屈，什么好的都想给她……哥哥，你有没有这么一个人……”

　　“乔娇。”

　　“嗯？”干嘛忽然这么严肃地叫我，莫非不让我继续说了？那可不成！我现在有很大的一个难题亟待解决，我朝程颢杨“嘘”了一声止住他再开口，自顾自接着吐露自己沉甸甸的心思：“可是，自己这么珍惜的一个人，要是发现自己对她的好可能让她更不幸福了，可怎么办啊？以为是为她着想，是为了她好，可是她一点都不快乐，一点都不……她很难过，她哭得很难过……我是知道的，我都知道，在别人面前很厉害的样子都是装的，怕我担心……”

　　程颢杨抓着我的双臂，一下子扶住我不停微微晃动的身体，打断我越来越没头绪的碎碎念，一字一顿厉声问我：“乔娇，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的身体因为程颢杨猛地一抓而前后一震，原本不清明的视线更加模糊，头也跟着一阵阵地发痛，想不清事情，只能小声地喃喃着：“我错了，我做错了……”

　　我最后的印象是我靠在程颢杨的肩上不住地呜咽，而后痛哭出声。

　　第二天我眼睛肿得厉害，我一早起来拿冰敷在眼皮上面折腾了好久，效果不佳。顶着一双核桃眼去见程颢杨，我多少心里有些打怵，坐在程颢杨对面吃早饭时，不时暗暗观察着程颢杨的神情。

　　程颢杨吃完饭，拿纸巾轻拭嘴角，慢条斯理地问我：“看我这么久，是有事？”

　　“嘿嘿。”我心虚地笑了笑，特惭愧地说，“哥哥，我昨天发酒疯了是吧？”

　　程颢杨瞥我一眼，放下纸巾，面无表情地说：“没有。”

　　“没有？我怎么记得我……”我是喝的有点断片，但是存留的记忆肯定不会错吧。

　　程颢杨蹙眉，反问我：“记得什么？”

　　“我怎么记得我又哭又闹……”

　　程颢杨呵笑一声，说话的语气有些我说不上的古怪：“你是哭了，你哭得很难过。”

　　程颢杨没有揭我的短，未加具体形容，不过我能想象得到我一定是哭得流了他一肩头的鼻涕和眼泪。想到这儿，再看看对面向来爱干净的程颢杨，我心虚不已，赔笑着迅速认错：“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那什么，哥哥，我决定了，我必须得给你买身新衣服，来弥补我犯下的大错。我过会儿就去商店，给你挑个好牌子。你是想要件什么样的，哥哥你说！”

　　程颢杨抬眼瞧了瞧我，并不怎么相信的样子：“你要给我买衣服？”

　　“嗯呢，哥哥，你放心，我用我自己的钱，你随便挑。”我就认错的时候态度最好。

　　程颢杨嗤笑道：“就你手里那点票票，我都不好意思张口。”程颢杨就在我认错的时候最刻薄，不好说话。

　　这摆明了是瞧不起人呢，我豪气冲天地“啪”一拍胸脯，撑起三层楼高的气势，大言不惭起来：“我那儿不是还有几十万嘛，哥哥你随便开口。”

　　“我还是给你省了吧，那五十万不是你的跑路费？”程颢杨走过来，摸了摸我高昂的脑袋。我往上望，顺着他的胳膊看过去，正好与程颢杨双目相对。只见他慢慢向上弯起了嘴角，不知是犯了什么神经，没头没尾地就问我：“要不要我陪你去买上班的衣服？”话音刚落，也不等我回答，他已经一把把我拉了起来。

　　我如获大赦：“给我买衣服？”这话题怎么转得这么喜人了？嘿嘿……

　　程颢杨扫了一眼我身上正穿着的衣服，轻咳了一声，意有所指地说：“你想上班的时候也穿得这么……可爱？”

　　我敢打赌，程颢杨一开始想说的一定是幼稚。不过，我这人就是心软，他难得这么热情，我权当称其美意好了。掩盖内心里洋溢起的兴奋，我装作央不过他才只好答应的样子，轻飘飘地来了一句：“好吧。”

　　我的头发照例还是叫程颢杨帮我扎的。他现在给我扎马尾和丸子头都很顺手了，也基本不怎么歪了。只是每次扎他还是会有几下控制不住力道，给我拽下三两根头发。

　　没有带要去上早教课的诶诶和啊啊，程颢杨也就没有用司机，而是自己开车载我。我坐在他旁边，时不时地偷瞄他一下，心情大为高涨，甚至都想大声地欢呼一下。

　　程颢杨单手巴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在我又一次佯装不经意地偷瞄后，轻咳一声，难掩不自在的问我：“你看什么？”

　　我有些不好意思，立刻一脸正经地撇清道：“我没看你啊。”

　　程颢杨偏头看我，听到我的话，板着的脸慢慢放晴，笑意快从他的眼睛里溢出来。

　　我抬头去看程颢杨的眼睛，继而视线一点点下移，划过他高挺的鼻尖，看他对着我舒展的笑颜。我想，程颢杨一定知道自己笑起来很好看才会之前故意不对着我展颜，现在又这样看着我笑个没完。

　　他就是这样的人，讨厌我的时候把我推得很远很远，舍不得了就朝着我招招手笑一笑，看着我没出息地为他着迷，任由他随心地招来唤去。我大概是要和十三岁的时候一样才对——跟屁虫一样地追着程颢杨跑，努力恪守自己本分，既不惹人烦，也不惹人爱。

　　我喜欢看程颢杨笑，更习惯于心口不一：“你笑什么？”

　　程颢杨转回头不再看我，嘴角还翘着：“开心啊。”

　　我手上勾着横在身前的安全带玩，凑过去盯着程颢杨的侧脸看。程颢杨腾出一只手来捏了两下我的脸颊：“离我这么近干什么？”

　　“我在用眼睛给你拍照，你不知道你现在多好看。哥哥，你得经常笑。”刚说完，我想了想觉得不妥当，又补充道，“算了，你出来就别笑了。你还是在家里只对着我一个人笑吧。”

　　程颢杨大笑着点头说好。

　　占了程颢杨心情好的光，他领着我转了不到一个小时，他已经两只手拎了好几个袋子。平时矜贵得要命的程老爷像个助理似的提着大包小包，他自己还没什么感觉，我倒先觉得别扭的要命。我受不了，大咧咧地朝他伸手，勾了勾指头：“我来提吧。”

　　程颢杨稍一侧身躲开：“不重，我提就行了。”

　　“一人一半！”

　　程颢杨坚持：“不用，我来提。”

　　来回了几次，我争不过程颢杨，便欣然作罢：“那好吧。”啧啧，真是想不通，早年在国外长大的程颢杨怎么会这么注重这些几乎于大男子主义的男人风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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