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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换上戎装，威风凛凛地往兵营里去。兵营近水而扎，并不太远，但是兵营里显然闲人并不太多，我很快就被发现了，他们认定我是奸细，把我五花大绑得像个粽子，说要推出去砍了。
我吓得大喊大叫，引来围观小兵无数，营帐里才施施然走出一个人来，很不耐烦地问：“什么事？”
“报告将军，抓到一个奸细，他说是谢将军的朋友，但是口号、信物，什么都没有，又什么规矩都不懂，这个……”
“哦，”那将军走过来，仔细瞧了瞧我的面孔，问道：“什么名字？”
“阿朱。”
“全名！”
“朱……朱雀。”我低头吸了吸鼻子：一只凤凰，名字叫“雀”，跟麻雀似的，说有多窝囊就有多窝囊。
“等着。”那将军轻飘飘丢下一句话就进去了，我揉揉手腕，横眉竖眼地对看押我的两个小兵哼了一声。
不一会儿那将军又出来了，说道：“谢将军说了，没这么个人……”
手臂立刻就一紧，被两个小兵重新绑上了。
啥，这么快就把我给忘啦！谢玄这个混蛋，我诚心诚意又把谢家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方才听见那将军慢悠悠又道：“……不过，有这么一只鸟。”
两个小兵齐齐“啊”了一声，明显没有明白“有这么一只鸟”是什么意思。
“谢将军还说了，如果人来了，就请进去，如果鸟来了，要蒸要煮，要煎要炸，还是要烧烤，你们自己看着办，记得加盐……莫忘了分一份给他。”那名将军努力想维持自己的威严和风度，但是扭曲的表情还是让我发现了问题所在——他的脸抽筋了吧，在这方面，我有经验。
靠！
我忿忿然挣脱两个目瞪口呆的小兵，猛地扑向军营，那两个小兵也许是想追上来，但是被那名将军拦下了。
掀开帘幕，大刀金马坐在堂上的年轻男子，不是谢玄却是哪个，我悍然扑上去就要把他胖揍一顿，不过这厮到底是练家子的，一闪身就躲了过去，笑嘻嘻说道：“别别别阿朱你别这么热情让慕容兄知道了还不杀了我……”
……
等我从暴走中冷静下来，才发现一个问题，这一年多不见，这家伙竟然……白了不少，看上去虽然没有凤皇好看吧，却也俊眉修目，英气逼人，竟然也是个十分清隽的男子。我有点儿疑惑地扯扯他的面皮：“你当真是阿玄么？”
“如假包换。”
“怎么好看了这么多？”
谢玄无言以对苍天：“阿朱你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在秦国时候，为了避开秦人耳目，我做了一些处理，就和阿朱你进宫造谣时候一样的法子……”
“哦。”我想起那颗水灵灵嫩生生的大葱，心里一阵恶寒。
谢玄往门口瞟了一眼，立刻有好几个人头缩了回去：“你在平阳好好的，怎么忽然到了这里，莫非是慕容兄那里出了什么事？还是说，你没吃的了？”
“他没事，我也没事，只是听说这边开战了，他叫我过来看看。”
谢玄眼睛一亮：“可有信？”
“没有，”我摇头：“他只是让我去看看他五叔。”
谢玄沉吟着走到地图前去，他的地图比凤皇的还要乱，横七竖八不知道标了些啥，他一面看，一面随口问我：“慕容垂将军所部兵马，已经走到哪里了？”
“我没瞧见他。我是尾随一队骑兵南下的，距离这里还有三四天的时候，我听说你当了将军出来打仗，急于想来看你，就飞得快了些，不过那队骑兵速度不慢，我在晋国转悠的这会子，只怕已经到了。”
“骑兵到了？这样说……”谢玄细看了看地图，皱眉道：“不是寿阳就是郧城，必然有一城失守，如是郧城，他必然自水路而下，如是寿阳、寿阳，胡将军那一路人马，可就……危险了。”
话音才落，就有人进来禀报：“将军，朱序朱将军求见。”
“朱序？”谢玄目光落定在地图的某个点上：“看来是寿阳了……快快有请。”
进来的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子，长相十分威猛，偏生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进门就连声称自己有罪，谢玄快步上前，亲自扶起他，安慰道：“公当年独守襄阳、力拒强秦一年之久，内有奸贼，外无援兵，襄阳城破，非公之过。”
——谢玄后来同我说，这个叫朱序的人本来是襄阳城的守将，年轻的候平定叛乱有功，被封为征虏将军。五年前苻坚举大军南侵，一路那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威风八面，直到遇上朱序。
其实遇上朱序也没有什么，只是他运气也忒背了一点，朱序本来就是个BH的人，居然还有个比他更BH 的妈，当然这一点很好理解，猛妈生猛儿，这位BH的夫人鼓动城中男女老少一齐上阵，秦军好不容易千辛万苦攻破了城墙，兴高采烈涌进去一看——看到一堵更结实的墙！
这堵墙就叫夫人城！
顿时就崩溃了。
于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秦军，在襄阳城下足足攻打了一整年，最后是趁着人家过新年，收买城中小人，刺伤朱序坐骑并打开大门才得以破城，当时朱序被活捉，苻坚重他是条汉子，没有杀他，还封了官。
当下两人分主宾坐了，谢玄问道：“朱将军所为何来？”
朱序瞟我一眼，很是踌躇。
谢玄道：“他是我的亲兵，不碍事。”许是“亲兵”两个字触到他的伤心处，他原本就愁眉苦脸的面孔越发的仇大苦深，他就仇大苦深着那么一张老脸对谢玄说：“谢将军可知，郧城与寿阳已经破了？”
谢玄一怔，继而苦笑道：“朱公前来就是为了告知此事么？那么小将在这里回复朱公，我奉命在此迎击秦军，敌与不敌，非我能掌控，但是我总还记得，凡我退一步，则江山沦陷一步，一步之内，皆我晋室百姓血泪，事关我朝生死存亡，本将退无可退，故，我在生一日，守土一日。”
大义凛然，我都忍不住要鼓掌了。
但是朱序摇头，说：“将军此言差矣。”
“哦？”谢玄挑一挑眉：“愿闻将军高见。”
“将军不能守，当攻。”朱序摸了摸胡子，笑了。
他不笑的时候像只落魄的猫，一笑起来，仿佛耗子精附身，而且还是千年老耗子，让人毛骨悚然，我于是窃以为，他还是不笑的好。
谢玄一愕。
“谢将军莫急，听我慢慢说来。”朱序起身来，走到地图前指指点点：“慕容垂攻下郧城，紧接着苻融就拿下了寿阳，之后又率军攻打硖石，如今苻融部梁成率兵五万自洛涧截断了胡将军的退路，胡将军粮草用尽，派人向谢将军求救，而这封求救信，已经落到了苻融手中。”
呃，敢情这仇大苦深的老头当着秦国的官，领着秦国的俸，兜里揣着秦国的好处，这是来……通风报信的？
“苻融见此，建议苻坚迅速起兵，以防我军逃逸，苻坚听从他的建议，将大军留在项城，亲点八千骑兵抵达寿阳，然后派我来劝降，”朱序微微笑道：“将军手上的兵纵然抵不过八十万大军，但是苻坚八千轻骑，梁成部几万水军，何足虑哉！”
分兵！
苻坚分兵了！
如凤皇所言，如果苻坚不分兵，晋国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但是苻坚……竟然分兵了。
别说是我，连谢玄的面色都变了，一掌击于案上，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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