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他喜怒无常

　　张散和李思正是被周崇安派过来的“说出实情”的人。

　　两个人接到任务之后，快马加鞭，抄近道就朝着西河镇赶去，好不容易才在李棠面前赶到了西河镇，以突击检查的名头进了监牢。

　　他们两个装模作样在里面走着，两个人眼睛一直往牢房里面看，都没有找到人，直到走到最里面的牢房，只关着一个人，外面牢房的牌子上写着钟铭两个字，是了，就是这儿了。

　　张散和李思对视一眼，继而张散叹了一口气道：“昨儿派去伺候那位爷的可是西河镇的李棠姑娘？那位主子说很满意，想要带她回去。”

　　李思笑着说道：“听说李姑娘原先有喜欢的人了，好像还是个要参加科举的。”

　　“现如今莫说那人考上考不上，就算是考上了，日后拼死地位也远不及那位主子，李棠姑娘是个聪明人，不然昨天晚上她也不会进主子的房间。”张散说。

　　听见李棠这两个字，钟铭登时满眼赤红，抓着牢房的杆子：“你们说李棠？是哪个李棠？”

　　李思正要回答，张散却瞪了他一眼：“我们在这儿说这话，有你什么事？不想拖出去挨板子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坐回去，不然有你好受的。”

　　说着，钟铭吃惯了亏，也不再逞强，只是坐了回去，脸色铁青，紧紧攥着的手青筋暴起。

　　张散和李思瞧着这幅模样，只怕是成了，最后临走之前又给他添了一剂猛药:“听说那位李棠姑娘就在这镇子上当医女呢。”

　　.......

　　等到里面说检查的人离去，金明月这才进了牢房，看着坐在烛火之前，神色莫辩的钟铭：“钟二哥，你可是想好了？”

　　钟铭嘴唇嗫嚅了一番，也没有说话。

　　金明月当然看出了钟铭的犹豫，她立刻道：“可是，钟二哥你不一样，只要你能高中，金榜题名之后，肯定做大官，而且你可以做清官，说不定就能纠正我朝这种风气呢，但是首先，你得想着办法坐上官位。”

　　是啊，只有当官，才能有资格正朝纲，现在一切都是空谈，只有地位高了，才会有人真的看得起自己。

　　钟铭提笔，先是一顿，继而在婚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李棠都已经去攀高枝了，他觉得为了李棠呆在牢房里面的自己，简直就像是一个傻子。

　　金明月则是扬起嘴角，眼底满是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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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棠下了马车，朝着衙门跑去，她提着裙子朝着阶梯上跑去，正要冲进门去，就被西河镇的士兵给拦住了：“李姑娘，您又来做什么？”

　　“我有赦免手书了。”李棠拿着周崇安写的手书，看着拦着她的士兵，眼底满是激动：“金大人不是说了，只要我能够拿到府尹大人亲自写的手书，就放了钟铭。”

　　“李姑娘，您来晚了一步，钟铭已经被放出来了。”门口的士兵说道。
　　“你什么意思？”李棠眼中燃起来的火苗瞬间熄灭，声音也冷了下来。
　　“我说，钟铭已经被放出去了。”衙役说。

　　“放，放出来了？”李棠仍然没有回过神来：“怎么放出来的？”

　　他看着仍然杵在门口的李棠，又道：“嗨，李姑娘，您请回吧，钟公子已经和县令大人千金签了婚书了，从今以后，他就是我们姑爷了，您呢，趁早回去吧，什么也别想了。”

　　“你的意思是，钟铭签了婚书？”李棠语气十分焦急。
　　“是啊。”

　　“不可能。”李棠不相信，她的钟二哥怎么可能会娶别人，尤其是娶的还是金明月。

　　“我去找他问清楚。”说着，李棠转身就朝着钟家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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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寿康宫之中，殿内火炉燃烧地正旺，虽然是三月初，可是寒气依然很重，外面还若有若无飘着小雪，刚从外面走进来的周氏将身上的貂袍给褪了下来，交由迎上来的侍女搭在一旁，周氏是当今太后的生母，现如今虽然已经快五十岁了，可是仍旧徐娘半老，保养的丝毫看不出来脸上有皱纹，端的是雍容华贵。

　　“臣妇见过太后娘娘。”说着周氏款款行了个礼。

　　“母亲不必多礼。”周太后放下手中的毛笔，立刻迎了上来，先帝去的早，太后如今也不过三十五六，眉间生的一颗美人痣衬托的眸子顾盼神飞，当初也是因为周太后生的美，而且周氏早早地就找人给周太后算了命，算命先生说周太后注定凤命，周氏硬生生地让周太后同李氏合离，周太后当时也是年轻气盛，一心想着攀爬高枝，不甘心和李氏过着紧巴巴的日子，所以抛下自己才三个月的女儿就去了太子府。

　　尚且还是太子的先帝对其一见钟情，立刻将她接入府中，封为侧妃，后来一路上升，被封为皇后，周氏的弟弟周青也很争气，参军护国，立下汗马功劳。

　　虽然周氏只诞下了一个公主周仪，但是后来收养了太子谢昉，谢昉登基为帝，她也便顺理成章地成为母后皇太后，周太后同皇帝的关系极好，跟着周氏整个家族也都是圣宠不衰。

　　周氏陪着周太后往御花园处。

　　“近些日子，我打算给皇帝选妃，现如今陛下都马上弱冠了，这后宫里面统共也不过才两个嫔妃，也太少了些，我准备充实一下后宫，顺带想要找个合适的皇后人选。”周太后道：“母亲觉得长安城里头哪家姑娘比较合适？”

　　“这个太皇太后不早就钦定了萧家的姑娘了吗？”周氏道：“你还问我做什么？”

　　“萧家的姑娘，我不喜欢。”周太后说道：“我看人也挺准的。”

　　“你哪里是不喜欢萧家的姑娘。”周氏叹了一口气：“你之所以不喜欢萧妙容，不就是因为她是太皇太后的侄女，是萧家人吗？”

　　周家和萧家都是外戚，萧家则是出来三代皇后，一代太子妃，原本可以有第四任皇后的，可是偏偏萧环是个短命的，太子登基前不久就病逝了，反而让周太后钻了空子，即便是太皇太后现如今对太后早已经改观，但是心中的隔阂并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去的。

　　好不容易和好的两个人的战火，又被谢昉的婚事给挑了起来。

　　听见周氏这么说着，周太后也不说话了，但是她仍然道：“我觉得杜戎家的姑娘不错，那孩子端庄大方，瞧着让人欢喜。”

　　“也不知道，昉儿到底有没有将选秀这件事情给放在心上。”周太后叹了一口气。

　　才刚走了没多久，就遇见了刚从大殿过来的谢昉，此刻谢昉已经换了龙袍，正准备过来同周太后请安，结果就在御花园给碰见了。

　　“儿臣给母后请安。”谢昉上前行礼道，继而他又转过来对着周氏：“外祖母好。”

　　周氏立刻点头回礼。

　　“儿臣正说去给母后请安呢，没想到就在这儿碰见了母后。”谢昉笑着道：“母后和外祖母在聊什么呢？”

　　“你来的可真是时候，我们正在说着你的婚事呢。”周太后说道。

　　可真是时候，谢昉微微凝眉，继而道：“即如此，母后和外祖母继续聊，儿臣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站住。”周太后道：“一提这件事情你就跑。”

　　“母后，你怎么跟皇祖母一样，一见朕就提婚事，儿臣还不想成婚呢，而且宫里面不已经有舒嫔和静妃还不够多吗？”

　　“这儿哪里够？舒嫔从前是你的贴身丫鬟，都伺候你这么多年了，也没见肚子有个动静，至于静妃，说起静妃我就来气，你怎么就想着给她这么个封号，整日在后宫折腾的鸡飞狗跳，还静吗？”

　　“所以说，静妃一个人就顶得上宫中七八个人嘈杂了，多好。”谢昉道，他第一次觉得静妃嘈杂还挺好。

　　“......”周太后道：“无论你怎么说，眼看着你都要弱冠之年了，总得将婚事给定了，后宫之日不可无主。”

　　“还没主呢，不是有您和皇祖母两个人坐镇吗？”谢昉笑着说道。

　　“你别嘴贫，我很认真。”周太后道：“哪个皇帝像你这般年纪，还不成婚的？”

　　“朕知道了，这不是马上就要选秀了吗？到那个时候儿臣选几个喜欢的进宫不就完了，皇后不急，位置就在那儿摆着呢，谁也抢不走。”谢昉敛了笑容正色道。

　　正在说话间，只听得一阵轻笑，不用抬眼看，周太后就知道是谢仪过来了，果不其然，片刻之后，只见一个身着青色服装，眉目如画，约莫着十四五岁的姑娘，一笑起来脸上便有一个浅浅的梨涡，极为好看，同谢仪的俏丽不同，谢仪身边立着的谢琬便是英气十足，谢琬和谢昉一母同胞，命运多舛，十五岁那年嫁给了礼部尚书家的公子，但是那个公子是个没福气的，嫁过去没过一年人就没了。

　　后来长公主谢琬一直留在宫中，为先夫守寡四年，直到一年前下嫁了周太后的外甥韩忠，如今已有身孕三个月了。

　　“皇兄！”谢仪一看见谢昉，整个人就高兴起来了，她冲到谢昉身边道：“皇兄，今日鲁太傅夸我了，说我可有进步了。”

　　“是吗？”谢昉素来最喜欢谢仪这个妹妹，一听见她这么说，忍不住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小仪，母后说了多少遍了，见皇兄的时候要行礼，不要这么没规矩。”周太后说道。

　　“皇兄才不会介意的，是吧，皇兄？”谢仪抬眼问谢昉道，谢昉点了点头，太后摇头道：“你别再惯着她了，你惯着她，母后也惯着她，再这样下去就无法无天了。”

　　那边谢琬正要行礼，就被谢昉眼疾手快地给拦住了：“长姐现如今有孕在身，朕说了，以后就免了礼了。”

　　“谢陛下。”谢琬也不再推辞。

　　“听说，昨儿陛下又去你府里头住了？ ”周太后问。

　　谢琬一愣，抬眼看向谢昉，眼底闪过一丝疑惑，谢昉冲着谢琬使了个眼色，周太后意识到不对，转过头来看着谢昉，谢昉只是看向远方，就好像方才发生的事情跟他丝毫没有关系一样。

　　“是啊。”谢琬说道：“昨日陛下跟夫君讨论国事至深夜，我就留了陛下在府里过夜。”

　　“是吗？——”周太后颇有些不信，柳叶眉微微拧起。

　　“当然是了。”谢昉道：“母后你怎么老是不信朕。”

　　“母后为什么不信你，皇兄自己心里还没数吗？”谢仪笑着说道：“皇兄就是个大骗子，最喜欢骗人了。”

　　“朕什么时候骗过你了？”谢昉道：“你说来听听。”

　　“前些日子你说要带我去骑马，结果呢，你自己耍赖也没带我去。”

　　“马上四月春猎，朕带你去骑马怎么样？”谢昉道。

　　“这还差不多，皇兄最好了。”谢仪登时眉开眼笑，看着谢仪这般，周太后不知怎么，心猛然一动：“若是囡囡还在，估计也得有这么大了。”

　　谢仪知道，母后嘴里的囡囡，是从前嫁给父皇之前，同李氏生下的姐姐，只可惜这个姐姐福薄，刚一生下来就死了，母后心灰意冷，至今都对于早夭的长姐的死很是愧疚，认为自己这个母亲没有尽责。

　　周氏的神色有些莫名变化，过了好半天方才道：“太后娘娘，其实臣妇一直都有一件事情瞒着你。”

　　太后转过头看着周氏，眼底带着疑惑：“母亲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周氏仿佛像是下定很大决心一般：“囡囡没死，当初臣妇是骗您的。”

　　“你，你说什么？”周太后脸上的笑意登时僵在脸上，不光是周太后，就连一旁的谢昉也是同谢琬面面相觑，谢仪更是惊讶地嘴巴都没合上。

　　“囡囡没死，臣妇当年为了骗太后娘娘嫁给太子，这才编了个谎，将孩子给换给了另外一户姓李的人家，那家人凑巧一直想要个女儿，我就连同家里头最后一点银子包裹着孩子给放到他们家门口了。”

　　还没等周氏说完话，周太后满脸惊怒，一时之间嘴唇嗫嚅了两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恼怒无比，竟是径直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只听得周围一片惊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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