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棺材铺那些年

　　谷相惜没想到吕天赐还会回拨回来，接起来瞬间本想自报家门，但对方似乎正在气头上，比她还要快上一步：“没钱了没钱了，我爸欠你们的你找他要去，我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吕小姐？”谷相惜等她说完，开了口，“我是谷相惜，顺天殡葬的。”
　　“顺天殡葬？”电话另一头的人愣了两秒才松口气一般：“我以为又是他！”
　　“他？”谷相惜准确抓住了吕天赐前后情绪变化，“我们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
　　“现在赶紧把他火化了就是帮我了！”吕天赐突然冒出来一句，然后又立刻反应过来，干笑两声：“我的意思是我爸的事情抓紧处理，不然我一直两头跑也挺累的，老爷子没都没了，我们做子女的最后能做的就是把他安葬了。”
　　“确实是。”谷相惜应了声，原本想劝吕天赐报警，但现在似乎有些困难了。
　　“您突然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另一边吕天赐想起来这个电话是谷相惜打来的，询问了句。
　　“还是关于您父亲的，我们在做策划案，想从您这边了解一些情况。”谷相惜边说边把手机放在桌上，同时打开扩音和录音：“吕小姐您方便吗，我问您几个问题。”
　　“您问吧。”吕天赐答应的非常痛快。
　　谷相惜：“冒昧问一句，您和您哥哥的关系怎样？”
　　“就那回事吧，总归是一家人，身体里流淌着同样的血，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吕天赐叹口气说，“我和我哥相差二十岁，那时候家里经济条件不好，我哥初中没上完就辍学出去打工了，但我不同，我出生的时候家里开了个小铺子赚了点小钱，我从小也算是富养长大，顺利考上了大学，找到体面的工作还嫁了个公务员，相比之下我哥就……”
　　吕天赐说到吕天恩的时候停了几秒，才又开口：“我哥出去工作那年才十五还算童工，正经企业都没有人要他，他就去工地上搬砖。摸爬滚打了十来年混到了工头，找了在工地做饭的女工做了老婆，我们两个的差距从此越拉越远。可能也是这个时候，我哥不再当我是妹妹，看着我爸妈的时候，眼中都带着恨意。”
　　谷相惜安慰她：“这不是你的错，人各有命。”
　　吕天赐没说话，但叹气声还是从听筒中传了过来。
　　“那您和您父亲的关系呢？”谷相惜又问，“听说吕先生周末都会回来看老爷子。”
　　“他哪里是回来看啊，那是监视！”吕天赐撇嘴，“这房子当时写的是我爸妈的名字，后来我妈死的时候答应这房子留着给她孙子娶媳妇的时候用，前年听说要拆迁他就回去问了，想着拆迁款加上自己的存款，能置办个好的房子给儿子，结果我爸说不给他了。”
　　“要说我爸就是老糊涂了，不管咋说儿子才是亲生的，他看儿子跟仇人似的，倒是看那个狐狸……”说到这里，吕天赐突然停下了，“我和我哥联系的少，其中的事情也不太清楚。”
　　谷相惜表示明白，又试着开口询问：“那您刚刚说欠债……是怎么回事？”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我爸去世后，突然冒出来的。”说起这个，吕天赐立刻愁容满面：“听我哥说老爷子在外面下象棋赌钱，欠了不少钱，他一死欠债的上门找不到人，就来找我们了。”
　　“您可以报警。”谷相惜提醒她。
　　吕天赐叹口气：“报警了，他用的网络电话，ip地址一直在变，还用了变声器，没办法追踪到。”
　　谷相惜抬头看高一沉，对方没出声但摇了摇头，表示他也没有办法。
　　她又顺着吕天赐的话聊了一会儿，才挂了电话。
　　一时间四个人都没有开口，事情发展到这里，走向越来越迷幻了。
　　“吕永山确实喜欢下象棋，他家不远就有个小广场，经常和附近的邻居在那里乘凉下象棋。”高一沉说。
　　谷相惜：“能在吕永山去世的第一时间就联系到吕天赐兄妹两个，你们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不光这里不对劲，谷相惜觉得这整件事都透漏着不对劲。
　　“会不会是个套啊？”王中元假设开口。
　　“保不齐！”谷相惜也觉这是个套，正想让高一沉往这个方向查，对方的手机就响了。
　　高一沉拿出来看了眼后接了起来：“喂？”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但高一沉的眉头越皱越紧：“行我知道了，我马上回去。”
　　“怎么了？”王中元看到他挂断电话后，第一时间开口询问。
　　“有人来报案了，”高一沉收起手机，说：“报案的人说他有证据证明吕永山的死不是意外，是他杀。”
　　谷相惜：“你先回去吧，有情况随时联系。”
　　人一走小型讨论会就结束了，谷相惜从桌子上拿来纸笔，写下三行字，“目击者、讨债人、报案人，”紧紧盯着它陷入思考。
　　“假设，这三个人是同一个人，他的目的是什么？”
　　旁边的人突然出声，谷相惜吓的肩膀一抖，才发现身边居然还有一个人在：“你说什么？”
　　季淆又把刚刚的假设说了一遍。
　　谷相惜愣了两秒突然笑出声来，俯身过去一把按住季淆的肩膀，“你真是福星！”
　　季淆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的有些不知所措，两个人距离过进，他紧张的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向哪里：“我……我只是做了个假设。”
　　“我就需要你这种脑洞大开的假设！”谷相惜大笑着，把桌上的纸推到季淆面前：“假设你是吕永山，假设这三个人其实是一个人，你觉得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如果这个讨债人是吕天恩找来的呢？！”王中元从会议室出来，说出自己的想法：“吕天恩和吕永山之间是有矛盾的，他们之间之前就闹得不愉快，这次可能也是他失手杀人，然后放火烧了家里，制造吕永山意外死亡的假象，为了不让吕天赐怀疑到自己的身上，才弄出来个讨债的人，说吕永山赌博欠债。”
　　谷相惜：“当时吕天恩已经离开，在返回佳市的高速公路上。”
　　王中元：“在高速上怎么可能在那么短时间就赶回来，最算是最近的休息区，往返也要一个半小时。”
　　谷相惜：“我们只是在仅有的已知信息里面做假设，你现在的论调在心里就已经确认事情就是吕天恩做的，你这样先入为主，以后所有后提供的线索，你都会自动安到吕天恩的身上。”
　　“中元，你的假设有漏洞，”季淆提醒道：“吕永山的社交圈比较狭窄，吕天赐虽然现在在外地，按照你的说法讨债的人是吕天恩找的，但只要吕天赐回来稍微跟邻居们一打听，吕天恩的谎言就被戳破了。”
　　王中元沉默了。
　　谷相惜把桌上的纸推到中间，继续说自己的假设：“假设这三个人就是同一个人，在那个时间那个天气为什么会出现在哪里？那他为什么不在看到的第一时间报警？为什么找吕家兄妹要钱？又为什么在要钱不成去报案？这些我们都不知道，并且最重要的一点，他和吕永山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们或许是朋友。”季淆想了想说。
　　王中元点头。
　　谷相惜继续往下说：“能在凌晨自由活动，善用电脑，年龄应该在二十岁到三十五岁之间。”
　　王中元：“可能从事计算机行业。”
　　“不过，吕永山怎么会认识这个年龄的人呢？”季淆说出自己的疑问。
　　谷相惜微微眯眼，沉思着。
　　没多会儿，开了口：“吕永山一直和保姆一起生活。”

　　—— ——
　　有人报案也间接让谷相惜几人的目的达到了，接下来就要移交给公安局。
　　一大早，谷相惜和王中元两人赶到殡仪馆，高一沉早就等在那里。
　　距高一沉还有些距离的时候，谷相惜眼尖看到了许昕悦。她多年脸盲，练就了记住每个人的特征的本领，而许昕悦长得又出众，男的帅女的靓，人群中格外亮眼。
　　高一沉和许昕悦是背对着他们两个的，两个人似乎在说什么，但声音有些小，她听不清。
　　想了想问身边的人：　“高一沉认识许昕悦？”
　　“估计不认识吧。”王中元说，“殡仪馆这边因为一直招不上来入殓师，就把这一块私下承包出去了，听说许昕悦是刚接手，差不多两个月左右。”
　　谷相惜：“但怎么看着不像啊？！”
　　两个人快要靠近的时候，高一沉突然转过身来，她心中暗想，这个人的警惕性可真高。
　　“高警官，许小姐。”谷相惜开口，端起了她顺天老板该有的样子：“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准备把尸体带回去尸检。”高一沉说，“刚刚和许小姐聊了聊，有些细节可能还需要去警局做笔录。”
　　“我一定配合。”许昕悦开口说，“我还有事忙要，先走了，高警官有事可以去办公室找我。”
　　许昕悦离开没多久吕天恩就来了，高一沉还有事要忙，谷相惜和王中元带着吕天恩回了顺天殡葬。报案的人虽然警方没有透漏，但这件事吕天恩并不知道谷相惜他们在后面也有调查，自然也怪不到他们的头上来。
　　吕天恩虽然没有表明解除合同，但无限期延后与解除合同也差不多。
　　把人送走，谷相惜和王中元站在门口，她看着吕天恩的背影，问身边的人：“你说，吕天恩真的杀了吕永山吗？”
　　事情到了这里，吕永山的死越来越扑朔迷离了。王中元沉默几秒，“我也不清楚，但总觉得咱们的假设里面，缺少什么东西！”
　　谷相惜没说话，那天三人讨论的时候只做了个假设，因为知道的消息太少，他们也没办法用现有的信息做出更多的猜测，而且现在合同已经解除，这件事也不是顺天殡葬的业务了。
　　两个人站在门口看着吕永山的背影直到他过了转弯消失，才一同转过身朝里面走去。
　　“到现在为止赔了赚了？”
　　“不赔不赚。”
　　“那还能交差！”
　　“在我的认知里，没赚就是赔了！！！”
　　“……”
　　吕永山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但因为他们都是直接参与人，录口供还是必不可少的。
　　从意外到他杀，这件事也引起了注意，其中追的最积极的当属那个龙视新闻，几乎每天都会写一篇文章跟进最新的进度。
　　但很多时候翻来覆去就是那几个线索，热度也仅限于城中村内吕永山的邻居。
　　警方那边成立了专案小组，高一沉是负责的小组组长。
　　在吕永山遗体移交警方两天后，谷相惜和王中元被通知去公安局录口供。
　　他们过去的时候正好遇到许昕悦，三人也算认识，简单打了招呼后，坐下来聊了聊。
　　“都问什么了？”出于好奇，谷相惜还是忍不住打听了句。
　　“每个人问的都不同，”许昕悦并没有透漏警察问了她什么问题，话头一转又说：“做尸检的法医我认识，他说尸检结果吕永山是自杀。”
　　“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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