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皈灵

作者:菲梧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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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纳宠


      腊月初九,吉。宜:嫁娶,祭祀,祈福,乔迁。忌:开张,安葬。

      当真赶巧,第二日便是这般妥妥的黄道吉日。

      本来腊月初十就是神母族一年一度的祈福节,这些日子合族上下都忙着亲手制作自家祈福的彩灯,家家户户本就欢欢喜喜整顿一新,暖阁内外也布置的极为气派。如今初九,又赶上我的纳宠礼,一时间,整个神母族两日连庆,到显得比过年还要热闹几分。

      暖阁内,逢门挂红绸,逢梁悬彩缎。所有用来掌灯的灯笼都被换成红绸的,蜡烛也必须是红芯的。侍从们都行动起来,新鲜的食材一箱一箱的抬进后厨,鸡鸭鱼肉瓜果时蔬应有尽有,按神母的意思,今晚要借此机会大宴宾客,大家不醉不归。

      豆子虽然是神母的义女,这些年来藏春阁也没少去,但是她一向是美男丛中过却从没有纳一个为宠。因此,我这件喜事,是这暖阁三千年来头一回。侍从奴婢们听闻此事到比我都要再欢喜三分,多年没有布置纳宠礼,此刻又时间紧迫,他们不免有些手忙脚乱。

      突然忙碌起来的暖阁,笑声闹声一片,险些惊飞了屋檐顶端安然过冬的麻雀。我亦睡眼朦胧的醒来,刚吃过早饭,便被姑姑拉出了卧房。

      一路穿行间,众人见我皆道一声恭喜恭喜,我亦尴尬的回一声同喜同喜。两个精壮的大叔赶着三匹黑色的骏马,拉了满满三车子的酒坛子,摇摇晃晃的与我们擦肩而过。我一眼扫过去,这足足有五十坛,灵界的牵魂酒酒劲儿凶猛,不知这凡界的美酒是何种味道,思及此,我不禁舔了舔嘴唇。

      周围甚是热闹,一路上到不见豆子,跟着她的那几个随身侍从也不知所踪。据姑姑说豆子是给我采办彩礼去了。

      行了不久,到了一处沐浴更衣的地方。屋子内的浴池足足能泡的下四个人,池子周边放了满满六篮子鲜花花瓣,粉紫相间甚是好看。整个屋子雾气中潜藏着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姑姑和另外两个侍女麻溜的将我的衣服脱下,推着我进了浴池,一边对我擦擦洗洗,一边还不停的往池子里撒花瓣。

      第一次被人伺候着洗澡,我瞬间羞的满脸通红。但用她们三人的话说,给我洗澡是为了沾沾新人的喜气。而翎坤此刻在别处不仅要沐浴更衣,还要好好着装打扮一番。

      沐浴,梳头,辫发,着衣。

      从早上折腾到傍晚,我除了早饭颗粒未进,甚至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不禁感慨,纳个宠,怎么这般麻烦。

      忙活了大半天,姑姑和两个侍女满意的看着面前的我,肤白貌美,鲜衣美冠,除了剪水瞳中满是疲倦之色,剩下的一切都是极好的。

      她们三人欢欢喜喜的将我带出来,按照传统,我要坐上能同载两人的宽轿子,去偏殿将翎坤迎回到暖阁的正殿,行三叩之礼。

      起轿,奏乐,迎宠。我坐在轿子里昏昏欲睡,直到她们将翎坤也送了进来我才睁开眼,翎坤一落座,我便闻到了一阵淡淡的脂粉味,仔细一看,心神骤然一阵荡漾。

      想不到翎坤略施粉黛竟然这么好看,额间点了一颗朱砂痣,凤眸盈盈,妆彩非常,本就白嫩的脸上点了些许腮红,比那迎雪怒放的腊梅还要美艳几分,黑发乖顺的披散在肩头,红色的纱裙穿在他身上,胜过娇娘无数。若是非要在我的认知中找到一个可以与他比肩的女子,恐怕只有那位绝世独立的卿琏公主了。

      我不禁咽了一口口水,想不到,我竟也是英雄难过美男关。

      翎坤看着我,轻轻一笑,那一笑仿佛将我的三魂七魄都勾走了不少,接着又明知故问道:“溪儿,看到我这样,你可喜欢。”

      我偷偷掐了自己一下,立刻将目光移开,一本正经的道:“我们这次是权宜之计,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有什么轻薄之举的。”

      话虽如此说,我现在着实体会到灵界一众女仙灵的感觉,如翎坤这般的男子,当真是这世间最妖孽的存在。偷偷侧眼看翎坤,谁知正好撞上翎坤看我的目光,他目不斜视的看我,我竟不争气的双颊绯红。

      “溪儿不要紧张,第一次成婚难免有些羞涩。”翎坤的声音在身侧入流水一般淌进我的耳朵,一时间竟令我浑身酥麻。明明是我在纳宠,刚刚倒像是被他调戏了一番似的。

      翎坤看到我拘谨的样子,又是一阵轻笑。我摸摸自己的心跳,快的如同小鹿乱撞。阿弥陀佛,鸾溪啊鸾溪,这不过是逢场作戏的权宜之计,静守己心静守己心。

      好不容易熬的到了正殿,姑姑和侍女们将我与翎坤接了出来,我才着实松了一口气。

      众人见到我与翎坤,皆是感叹好一对金童玉女。迎着众人祝福的目光,我与翎坤牵着红绸来到了堂前。

      “一拜天地!”姑姑高声道。

      我与翎坤面向天地,跪在喜垫之上,俯身一拜。

      “二拜神母!”

      转身面向神母,又一跪拜。

      “相顾对拜!”

      我与翎坤面面相对,他欣然看着我,我却越发的不敢看他的凤眸,总觉得那双眼睛,似乎要将我最后残存的一丝矜持吸纳而去。

      俯身拜下,又翩然起身。

      我道:“我鸾溪,对着天地发誓,今日与翎坤共结连理,相诚相信,携手此生,永不相离。”

      翎坤浅笑,道:“我翎坤,对着天地发誓,今日与鸾溪共结连理,相诚相信,携手此生,永不相离。”

      “礼成!”姑姑的声音又绵长又洪亮。

      大堂之上众人皆向神母道喜,接着又向我举杯而来。我余光看到两个侍女将翎坤带去了喜房的方向,紧张感顿时减了不少,便游刃有余的应对众人。

      都说今日大喜,不醉不归。我饮下一杯,顿觉一股热流顺着喉咙流淌到了丹田上方,甚是温暖舒适,原来凡界的酒竟是这般好喝。

      夜星高挂,美酒佳肴,最后竟数不清喝了多少杯,只觉得今晚我是来者不拒,一一接下,连怎么回的喜房,都记不大清了。

      “溪儿,溪儿。”

      谁在动我?我挠挠耳朵,勉强睁开眼皮,原来我竟躺在一个柔软的床上,触感甚是舒服。

      “溪儿。”翎坤坐在床上,看着喝的神智不清的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我蹙眉,强撑着软绵绵的身体,摇摇晃晃的盘腿坐在翎坤面前,甩了甩头,道:“大美人儿,你为什么叹气?”

      翎坤听见这个称呼顿时哭笑不得,他转身将我摇摇欲坠的脑袋托住,“我是翎坤。”

      我本来就觉得头重脚轻,被他温柔的托住以后顿时觉得惬意不少,咧嘴一笑,道:“你是翎坤?不可能,你是我见过的最美最美的美人儿。”我将手抚上他的脸,“甚是滑嫩,你是不是天上的仙女?”

      翎坤无奈的摇摇头,将我的手从脸上捉下来,道:“溪儿,我不是美人儿也不是仙女,你好好看看我到底是谁。”

      我皱眉盯着他脖子上的凸起,抽出手摸了摸翎坤的喉结,撅起嘴来,不满道:“竟是个男儿身。”

      一个男子怎能如此好看。

      是了,他方才说他是翎坤,他好像确实与翎坤长得很像。

      我歪头看他,觉得有些重影,便想着靠近些会看的真切,谁知这一靠近,我竟忘了自己脑袋本来就沉沉的,此一探,便彻底失去了重心跌了下去。

      下一瞬,我跌入一个温暖宽厚的胸膛,两唇相贴,四目相对。

      我眨眨眼,这个唇瓣的触感甚好。便轻轻的在上面蹭了又蹭,仿佛是在蹭一块儿圆润的美玉,虽然刚开始凉凉的,但马上就温热了起来。

      翎坤凤眸中的神情先是愕然,慢慢的又变成了淡淡的妥协。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若换做旁人尚且连近身都做不到,而面对她的时候,竟能破例至此!

      美酒醉人,人亦自醉。

      齿间的桃花酒香仍在,喜房内的红烛喜帐温床此刻都暖意绵绵,两个紧贴的身体仿佛都能感应到彼此的心跳。我的手有些慌乱,不知该如何安放,便轻轻的勾住了他的脖子。他亦没有推开我,任由我胡作非为。

      我手臂微微用力,两个人贴的更紧,心驰神往间突然觉得胸前有什么东西硌了一下,我迷迷糊糊的一摸,垂首一看,是一个猫眼石,此刻它正闪耀着幽蓝色的光芒,还带着微烫的体温。

      我的意识慢慢恢复清醒,猛然抬首,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他是翎坤!而我刚才竟然吻上了他的唇!

      双颊立刻变得滚烫,我一紧张,竟然结巴了起来,“我,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你,那个……”

      谁知翎坤竟玩味的笑了笑,“没想到,溪儿竟借着酒力,对我做出这等事。这可让我如何是好?”

      我,我……我一时竟被他问的无话可说。

      看了看自己还勾在他颀长脖颈上的双手,立马触电般的缩了回来,连忙摆摆手,道:“我不是故意的,我……”

      “所以溪儿不想对刚才的事情负责?”翎坤逼问道。

      “不是的,我负责,我只是……”我急忙解释。

      “溪儿会负责便好。”得到了满意的回答,翎坤轻柔的看着我,“天色晚了,早些睡吧。”

      我慌乱的看看床榻,抱起一条被子就欲下床,谁知刚要起身便被翎坤一把拉住,“溪儿是想明日被侍女看到你我分床而居?”

      我微愣,诚然,做戏还是要做全套的。便乖乖的将被褥在我与翎坤之间放下,道:“以被褥为界,我们今晚都不能越界。”

      翎坤淡淡的点头,凤眸中满是笑意,“都听溪儿的。”

      我侧身躺下,背对翎坤,感觉自己的脸一阵凉一阵热,心跳的速度快如擂鼓。

      翎坤也躺下,看了一下我蜷缩的样子,将另一条被子给我在身上搭好,才欣然入睡。

      感受到身上被子的重量,我愈发不敢回头看他。心绪纷飞,不知过了多久,我才迷迷糊糊的借着剩余的酒劲儿睡着了。

      一夜无话,阳光从窗户的缝隙洒到床边,昨晚的酒使得我的头现在还嗡嗡作响,使劲儿揉揉眼睛,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滚进了翎坤的臂弯里,顿时差点惊呼出声,低头一看身上的衣物完好,我轻轻的深呼一口气,慢慢的抬起他的胳膊,猫着身子退了出来。

      还没坐定,便听见侍女叩门的声响。

      “鸾溪姑娘,可是醒了?我们可否进来给您洗漱更衣?”

      我看向躺着的翎坤,他缓缓的睁开凤眸,神色如常的看着我,仿佛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用被子将我和翎坤盖住,免的被她们发现破绽,掩盖好后道:“进来吧,我们醒了。”

      何时我才能修炼到翎坤这般平淡如水的境界?只是此刻我的境界当真是远远不够的。

      侍女们鱼贯而入,两个人手中托着新衣裳,两个人手中端着清水,还有两个恭恭敬敬的向我行了一礼。

      我吩咐她们将东西留下便可,无需她们侍候。谁知她们皆是神色古怪的彼此看了一眼,便笑容满面的离去,关上门的那一刹那,我隐隐听到她们的交谈。

      “这个宠侍昨夜定是伺候的极好。”

      “对极了,不然也不会让他伺候洗漱更衣啊。”

      她们的声音和脚步渐渐远去,我真恨不得找个石头缝儿钻进去。翎坤坐起身来,黑绸缎一般的黑发顺着肩膀滑下,凤眸氤氲,语气绵软的在我耳边道,“溪儿还不去更衣,难道在等我起身帮你?”

      他的气息逼人,我的脸又是一红,道:“不必了,我自己可以!”言毕,便抱起桌上的新衣物去了屏风后面,翎坤得逞的笑了笑,君子的背过身去。

      按照神母族的习俗,临近祈福节时,家家户户都是要亲手做一只彩灯的,这彩灯可以代表自己,也可以代表全家。昨日我与翎坤也算是成家了,所以理应在今天赶制一只彩灯出来用来祈福。

      彩灯内会用纸笔写一些想要祈求的心愿,在明月升起之后,便可以放入神母族的慈恩河内,河水会载着彩灯,一路流到天上的神灵那里去,只要心诚,愿望就能被神灵看到,祈福的人便受到庇佑。

      我自然知道这条河没有那么神奇,但是入乡随俗,便在姑姑的引导下,仔细的做着花灯。

      制作花灯的步骤很繁琐,且要求细致。这一点翎坤比我强了不是一星半点,就连姑姑也不住的夸他,顺带羡慕我能纳了这么灵巧的宠侍。原本不听话的藤条被他几番捆绑粘连,最后再糊上彩色的纸张,一个漂亮精致的荷花灯便在翎坤手中雀然而现。

      翎坤让我写一个愿望,我提笔想了很久,才在纸上写道:唯愿四界和睦,众生平安喜乐。

      翎坤笑而不语,也不做评判,将纸条接过,整整齐齐的叠好放入了荷花灯的底座中。

      看着窗边掉落的一根麻雀羽毛,我不禁皱眉,自那晚寰煜追踪黑衣人而去,到现在将近两日了,都再也没有瞧见他的身影。

      翎坤看我心事重重的样子,道:“今晚我们一起去。”

      姑姑笑着说,“那是自然,今晚神母也是要与你们一起去放花灯的,不论许什么愿,心诚则灵。”

      我转头看翎坤,他凤眸中的神色很凝重,我知道他指的是今晚我们一起去找寰煜。今晚确实是个出门的机会,我向他点点头。

      好不容易挨到了傍晚,我与翎坤一起上了早就备在暖阁门口的马车,还没坐定,便看见神母穿着惯常喜爱的那套暗金花华服,以纱巾覆面,在侍女的搀扶下也上了马车。

      车帘子放下,神母抬头与我对视一眼,我惊觉不对,一把将她的手臂拉住,疑惑的道:“豆子?”

      那人一愣,旋即轻轻将纱巾揭开,诚然便是豆子没错。

      豆子急忙示意我不要声张,小声道:“阿妈昨日参加纳宠礼有些疲倦,今日还想再休息一下,便让我扮成她的样子去放祈福的彩灯。”

      我沉吟了一下,道:“也是,傍晚光线很暗,若非闻到了你身上的香囊味,从身型上我还真没看出来。阿妈昨日辛苦了,确实可以趁今天休养一番。”

      豆子点点头,袖子中的手却暗暗的握紧。

      我接着与翎坤闲聊,时而莞尔时而羞涩,全然未注意到豆子看着我的眼神中,既有愧疚又有担忧。

      车外节日的气氛浓郁,豆子的心中却百转千回,昨晚与阿妈密谈的那些话还历历在目,纳宠礼与祈福节是绝好的机会,先前在纳宠礼上的布置没有派上用场,这说明长老堂将宝押在了今天。这辆马车,几乎可以断定是有去无回的!届时趁着长老堂把注意力都放在这边,阿妈就能采取真正的行动,彻底收服长老堂的余孽。我从小被阿妈收养,即使让我为她付出性命,都在所不惜。可是小溪,还有你的朋友本不该受此牵连……

      我转头,看着豆子忧心忡忡的样子,和煦的一笑,拍拍她的手,安慰道,“豆子别担心,不会有人发现的,我和翎坤今晚一定会帮你做好掩护。”

      豆子点点头,看看我,又看看翎坤,最后又沉默地看向窗外。窗外一派祥和之景,人们拿着彩灯,一家人三五成群的在街上走着,说说笑笑,攀比着谁家的彩灯做的最是巧夺天工。

      我心中有些迟疑,今晚的豆子,和平时不太一样,可能她是在担心神母吧。

      思及此,我便决定一会儿到了慈恩河,在祈福的纸条上再加一笔:愿神母身体康健,福寿绵长。

      马车渐渐的驶离了大街,穿进了林间的土路,马车骤然颠簸起来,我一个不稳,栽进了翎坤怀中。豆子和侍女亦紧紧的抓着车棱。

      侍女掀起帘子,问道:“怎么走了小路?”

      车夫手中赶着车,回头道:“今晚街上人太多,马车不好走,只好走小路,不然错过吉时就不好了。”

      说话间,马车飞驰的速度更快了。

      翎坤扶着我,神情一敛,道:“车夫,无需赶路,月亮升起之后都是吉时。你且慢些,车内的人都受不住了。”

      良久,车外没有回应,马车却颠簸的越发厉害。

      翎坤放开我,飞身上前,一把掀开帘子。

      车夫见状,眼神中迸发出一丝阴狠之色,从马鞍侧边抽出一把大刀,翻身就向翎坤削了过来。翎坤一手抓着马车的前檐,一边躲过刀锋一边借力而起,接着右脚发力,将车夫一脚踹下了马车。

      车夫冷哼一声,没有再挣扎反抗,顺势落地后注视着站在马车上的翎坤,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

      翎坤凤眸一沉,急忙勒马,然而这两匹拉车的马似是中了邪一般,无论如何都不听使唤!

      马车行驶的方向,早已偏离了慈恩河,向丛林深处疾驰而去。

      翎坤掀开帘子,冷喝一声,“所有人,现在弃车!”

      我面色一沉,豆子也起身,可那个侍女却被这路颠的七荤八素面色很是难看,腿脚也发起软来,我和豆子一左一右将她架起。翎坤反身将马车右侧的挡板踹下,一时间晚上的冷风从这半开的缺口呼呼的灌了进来。

      顾不得凌乱,翎坤来到我身侧,勾住我的腰,“跳!”随着他一声令下,我们四人一起从马车上跳进了路旁的灌木丛里,借着灌木丛的支撑,我们滚动了一段距离便停了下来,翎坤虽然护着我,可身上还是有些许擦伤,而那个侍女索性昏死了过去。一时间,只剩翎坤,豆子和我有些气喘的坐在地上,在清冷的月光下面面相觑。

      翎坤沉声道:“看大统领的神色,似乎早就知道今晚会横生变故。”

      豆子将脸侧到一边,不看我们。

      寒风摩擦着身上的刮伤涩涩的疼,我怔怔的看着她的侧脸,迟疑的唤她,“豆子?”

      翎坤接着道:“大统领不惜自己来当诱饵,究竟意欲何为?”

      豆子垂下头,我几乎看不清她的神情,没有回答翎坤的问题,她只是不明原由的道:“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

      我的心瞬间如沉入冰窖一般!

      难道今晚的一切竟是她与神母布下的局,那我与翎坤便是可以随时牺牲的诱饵吗?!我一把拽住豆子的胳膊,质问道:“什么对不起,你说清楚!”

      不待豆子回答,树林里便传来二长老阴翳的笑声,“哈哈哈,众人听令!从马车上下来的人,格杀勿论!”

      “是!”林子的四面皆传来应和声。

      四面八方,瞬间窜出来一群黑巾蒙面的杀手,手中大刀寒光一闪,便向我们围杀而来。

      翎坤一把将我从地上拽起来,豆子也立刻起身。

      翎坤身子一倒,右脚横扫将地上的碎石子铲飞而起,借着凌空之势,将石子打到了直冲上来的三人胸膛。这三人闷哼一声,被打的跌倒在地。接着又有其他人围了上来。豆子从腰间抽出两把软剑,将其中一把扔给翎坤。

      翎坤接过剑,在手中一横,月光洒满剑身,冰冷异常。他一手使剑,一手护着我。剑光闪烁,刺与抽之间,鲜血淋漓。我从地上抓起一把碎石,借着翎坤出剑的空档,将想要靠近他后背的杀手一一用石子弹倒在地。

      豆子提剑足尖点地,一个飞跃便冲进众杀手之间,剑招凌厉,直打要害。

      这时树上的二长老定睛一看,“不好!竟是大统领。神母现在何处?!”

      豆子杀伐间抬头,冷喝道:“你不配知道!拿命来!”

      二长老顿时怒气丛生,飞身而下加入战局,和豆子缠斗在一起!

      一时间树林里满是血腥的味道,打斗声遮盖了树林里其他的声响。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原本宁静的树林尸横遍野,剑光与刀光交错,一具具的躯体接连倒下,俨然成了一个残酷暴力的修罗场。

      眼看着包围之势有瓦解之相,豆子脸上血迹狰狞,吼道:“翎坤,快带小溪走!我来断后!”

      二长老手中杀招更盛,攻向豆子的要害,“你们今晚一个都别想走!”

      翎坤剑起剑落间将面前的两个杀手尽数斩杀,借机环视战局。此刻若留下豆子一人与二长老和众杀手相对,必然是凶多吉少。心下有了决断,翎坤毫不迟疑的杀出了一条通路,他回头看了一眼我,“溪儿,你先走!”

      我知道,翎坤与杀手搏杀之时,还要分心来护我周全。豆子身处生死决斗之局,还一直找寻机会让我先走。

      若此刻我执意留下,反而会让翎坤和豆子因为顾及我而放不开手脚。思及此,我狠狠的咬了一下嘴唇,便不再迟疑,从翎坤打开的缺口夺路而去。

      这时又有三个杀手向我追来,翎坤飞身而起,挡在我离去后的路口处,剑气飞舞的瞬间,他的嘴角扬起嗜血的一笑,凤眸清冷邪气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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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发糖,章节二合一╮(^3^)╭
    小说的大纲构思的很长,实际写起来的时候竟然比预料的更长,捂脸ing……
    写小说不是我的心血来潮,希望所有的坚持,终能迎来一点点美好吧。
    万事开头难。
    感谢每一位能够看到这番话的亲们的陪伴,有你们在,至少证明我并不孤单。
    再次三鞠躬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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