枰上行

　　只见她从袖中掏了一枚金子出来，“今日当真是多亏了公子相助，影娘在此谢过了。”
　　“影妈妈客气了，小事一桩，不足挂齿。”君玮又将那金子推了回去。
　　“我看公子必定不仅仅是个非富即贵的人，更是个明理的人，所以有句话即便是不当讲，影娘也还是要说，若是公子执意，那便当做影娘从未说过什么。”
　　“妈妈请赐教。”
　　“这摇琴姑娘姓柳，原本也没什么名字，街坊邻居也就随意唤她柳丫头。她家里头有个老爹和弟弟，生计也实在是难得很，那年旱灾，她那老爹将她骗来司音坊，换了半斗粮食便再没出现过，我影娘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却也是个生意人，您不用猜也知道，我这儿没几个姑娘是看破红尘自愿进来的，更没几个是自愿接客的。我自知做的是断子绝孙的买卖，虽不会苛待于她们，但有些手段也是不得不用的。”
　　影娘给我和君玮斟了茶又继续道，“六年前我赐了她挽筝这个名字，便开始在御音司登台，又过了一年，眼看着她也不小了便要准备开始接客，想不到这姑娘性子刚烈得很，竟从三楼跳了下去……没想到竟被巡查路过的方通判恰巧给接住了……”
　　“方愚？”我一时没忍住竟喊了出来，他居然还有这般艳遇？
　　“正是。方通判将人送了回来，又嘱咐我不要苛责于她……”
　　“你的意思是？”我的八卦之心已经熊熊燃起，我觉得方愚他们两口子看着也算恩爱，也不像是个会四处留情的主啊。
　　“小公子莫要误会，我原本也以为是方大人一眼便相中了挽筝，便放挽筝出了御音司，单独安置，可后来的一年中，方大人却再也没来过，挽筝也开始继续卖艺。又过了一年，方大人来了，说他攒了银子，来给挽筝赎身。”
　　“也就是说，这银子足足攒了两年？”我的天，这得是多高的身价。
　　“不错，当时的挽筝还没什么名气，身价也不值几个银子，赎身的钱也主要是挽筝自己赚来的，方大人补了个缺。方大人是咱们冀县州出了名的青天大老爷，他一句话我又怎会不给他面子，可就这么一点儿小事，他也决计不肯仗势欺人。”
　　“那后来呢，她怎么又回来了，还换了名字？”
　　我已经不想听她继续吹捧方愚了，只想知道后来的故事又发生了什么。
　　“没想到挽筝第二天就回来了，倒不是跟着方大人吃不了苦，而是不愿方大人过的那般清苦。我这才知道，他们年幼时便相识，只是方大人早就同王家定了亲，那王姑娘的样貌虽说是丑了些，却是出了名的聪慧贤良，就算是无功，也毫无过失，方大人也不能失信于人……”
　　一时之间感觉信息量有点儿大。
　　“挽筝说，年少时方大人曾在柳下闻她摇琴，还说那时是他们最好的时光，便换了柳摇琴这个名字，借我这里登台卖艺，许了我三七抽成。她说她自知不如王姑娘贤良，出身卑贱更不配方大人，只想卖艺不卖身，帮衬方大人。后来的几年里，摇琴的琴技不知何故突飞猛进，也便成了我这里的活招牌。”
　　“看不出来哈，你这伴读还有这么一朵解语花。”我小声嘀咕。
　　“我这里的姑娘白日里是不能过听雨桥的，所以今日公子说在听雨桥上见到了一位红衣姑娘我便猜测是摇琴，其实她已经不算是我这儿的姑娘了。如果公子能给影娘个面子，那影娘当真是感激不尽。”
　　“影妈妈不必客气，君子不夺人所爱，更何况是方大人这样的好官，妈妈放心便是，这金子便作茶钱了。”
　　说罢，君玮就拉着我出了司音坊，不知下一步又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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