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你为患

　　所以……他是以为她不在所以才发脾气爆粗口的？

　　外面几人送贺氏夫妇还没回来，这会儿客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魏紫苏惊讶归惊讶，反应过来之后，很快接受事实。

　　漂亮的眼珠子转到一旁，思索着该说点什么打发尴尬呢？

　　见她杵在那里没动，好像被吓到了的样子，楚京有些懊悔地闭了下眼，“抱歉。”
　　魏紫苏装作不明白地问：“什么？”

　　她从小长到现在都没说过几句脏话，但是也不介意别人在她面前说，刚才的诧异，只是觉得他这样的人，在这方面居然和他们这些凡夫俗子没什么两样。

　　再想想又认为自己想法过分可笑了。
　　他当然是个凡人，当然也有着，跟他们一样的七情六欲和嬉笑怒骂的情绪，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打发走了贺鸣父母，魏紫苏心情也就此放松了，过去坐到沙发上，一脸愧疚地说起：“唉，都怪我连累你了。”
　　“怎么这么生分？”
　　他说的有点开玩笑的意思，魏紫苏还是连忙摇头，解释道：“不是，我……”
　　话卡在那里接不下来，楚京又饶有兴致地等待着，非要听她说出个什么所以然。

　　魏紫苏看见他专注的眼神，居然是真的在等她告诉他：不是生分是什么？
　　又明知她不好说出来。
　　稍微有点强人所难的意思了。

　　僵持了一会儿，魏紫苏双臂往身前用力一环，往后靠着沙发，“算了，不说了。”
　　接着耳边就传来他的轻哂。

　　永远都是，好像他很喜欢她的小脾气，不像父母和小姑那些长辈，每每在他们面前闹点小小脾气，就要被指责不懂事。

　　“生气了？”楚京慢悠悠地问。
　　魏紫苏还是别着脸：“没有啊。”
　　“没有怎么不看我？”

　　这种话由他笑着说还好，用一贯的清冷态度问起，真是给人压力。
　　魏紫苏没办法，只好侧过脸去。

　　男人姿态闲适地坐在沙发另一端，手肘架在扶手上，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多出一只窄长形状的小盒子，煞是精致，被他拿着把玩。

　　注意力马上就被吸引，因为知道那会是送给她的，魏紫苏忙出声问询：“这是什么？”
　　她说着，身体也被吸引了过去，脚离了拖鞋，跪坐在沙发上朝那边凑过去。

　　眼前的盒子打开，蓝色的衬布上，一颗水滴形的绿钻熠熠生辉。
　　蓝是爱丽丝蓝，绿是海水绿。

　　细细的银色链条将那一点纯粹的绿意垂吊起来，被男人修长的手从盒中拿出，系紧了魏紫苏闪着光的双眼。
　　“礼物？”她问。
　　“礼物。”楚京答。

　　记起几天前打给他的那通电话里，他说了出差回来会给她带礼物。
　　其实她早已把这样随口的一句话远远抛到脑后，他当作约定一样牢牢谨记，如今“礼物”骤然出现在眼前，漂亮得几乎迷了她的眼。

　　魏紫苏唇角扬起，欣喜地伸手去接。“谢谢哥哥。”
　　楚京并没有把项链交到她手中，长臂绕开她的递去的手，伸过来，拨开了她脖子上的头发。

　　魏紫苏配合地微微倾着身体，他的双臂都抬过来，环在她脖子后面，身形把她笼罩在胸前，头颅倾斜往她脑后看去，为她把项链佩戴好。
　　心被暖意填满，比吃了蜜还甜。

　　魏紫苏还清楚地记得，三年前第一次见到楚京的时候，她也是坐在身下的这张沙发上。
　　那天初次到访楚宅她还很怕生，跟姑父话也不多，大人忙的时候，她就照看着在地毯上玩玩具的楚腾腾。
　　正巧抬头，楚京抬腿进门。

　　三年前他二十四五，当天穿得休闲——一件胸上部分都留白的条纹长袖T恤，和藏青色长裤。
　　肩膀生得极其优越，腿好长。
　　发型和现在成熟利落的样子不一样，发丝稍长，一部分堪堪遮住眉骨。

　　那个年纪，那种清爽帅气的形象，名媛与辣妹都梦寐以求，虎视眈眈。
　　只是面色过于冷漠，比现在尤甚。
　　当时他刚经历家庭破裂、父亲重娶，细看连眉头都是一直在微微拧着的。
　　模样看起来很不好相处。

　　而十五岁的自己，留着齐肩的中长发，穿着乖巧的百褶裙，注意到他脸庞稍稍侧过来，她迅速低头，额上稍长的薄刘海刚好遮盖住紧张的眉眼。

　　不过在余光里发现，他并没有正眼看过来，似乎只是注意到了这里坐着一个人，便一个眼神都没再分过来。

　　那时的魏紫苏对他的印象只留下了惧怕，深深刻在脑子里，打死也想不到会有今日的这一刻，这么，亲密温柔的一刻……

　　她摒住呼吸，眼皮半耷拉着，不知道应该看向哪里。
　　鼻间也躲不过他身上的淡香，丝丝勾魂，思绪在开叉路口暂停，往未知的方向迈去，这时庄宁和方可林进来了。
　　正正撞见这一幕，两人的脚步不约而同地定在了门口。

　　魏紫苏也意识到了自己与楚京不十分合适的距离，迅速起身，捏着脖子上的钻石，低眼向楚京说道：“谢谢哥哥，我很喜欢。”

　　暮色渐深，魏紫苏站在门外看着楚京的车子开走。
　　车身铮亮的流光溶进夜晚，不知道他现在和方可林会去哪里。
　　这还用得着想吗？

　　郎才女貌，晚上时感情的交流总是会无意识加深。
　　突然心底凭空出现一道怪异的感觉，魏紫苏皱眉将它按压下去。
　　望着车身消失的方向，感慨地说出心中所想：“我也好想谈恋爱啊……”

　　路灯被车速拉成延伸的一条直线，车里静悄悄的，自离开楚宅就是如此。
　　以方可林的情商，她很知道该怎么打破沉默，可是每当她才打破了一场，下一场便又是没几分钟就要出现了。

　　她更明白——
　　有时自己的主动太多，他面上不会出现什么，只是越来越简短的打发，已经是在很明白地透露了他的不耐。

　　方可林抿了抿嘴唇，正是因为如此，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他面前，她的话变得越来越少。
　　她忍不住好奇地心想，是不是现在她在这张车座上凭空消失，他都不会有所察觉？

　　叫人心碎的想法酸酸涩涩地横在心中，这时楚京突然开口道：“你父亲已经回去了？”
　　方可林的酸涩即刻烟消云散，敏捷地看过去。

　　她有点受宠若惊地回答：“嗯，他刚刚还问起你，贺家的事我没跟他细说。”
　　楚京无所谓道：“没关系。”
　　“见方伯今天有点咳嗽，我明天让人带点川贝燕窝过去，给他养养身体。”
　　方可林由衷地展颜微笑。
　　随即楚京又说：“送你回家？”

　　她短短犹豫，握握手心，小心问道：“我今天不回家好吗？”
　　楚京左手架在床沿，单手扶着方向盘。
　　他望着前方，宽阔大路，霓灯闪烁，时间还早，邀请柔情。

　　他没什么情绪地开口问：“你想去哪里？”
　　他懂得方可林话中的深意，同时，他话里的深意方可林也是懂得。
　　方可林脸上火辣辣地烧着，好一会儿才弱声说道：“还是送我回家吧，谢谢。”

　　临睡前，魏紫苏洗完澡站在床边穿着睡衣，习惯性的拿出手机，要看看在浴室的半小时里有没有收到什么消息。

　　半小时前，她给楚京发了条微信：【哥，你和可林姐到家了吗？】

　　鬼知道她在试探什么，但她一定要问出来，否则留着条心痒的疑惑，今晚她就别想睡着。

　　屏幕上滞留着不久前楚京回过来的一条：【刚送她回家，我正在回去。】
　　魏紫苏得到安心的答案，开心地躺到床上翻了个滚儿。
　　她不否定自己对楚京的占有欲，也见不得他对别的女人好。
　　还好这些年没遇到过有谁让他这样。

　　方可林是个不一样的存在。
　　魏紫苏看得清楚，方可林是真心喜欢他，哥哥却总是对她淡淡。
　　可，又容许她陪在身边。

　　这就叫她从来都猜不透，他到底喜不喜欢方可林。
　　她偏向着，或许是喜欢的吧。
　　毕竟这几年，除了方可林，就不再有别的女人出现在他身边了。

　　男人的心啊，真难猜，一细想就脑壳疼。
　　魏紫苏无所事事地完了会儿手机，手机屏幕上方陡然弹出小姑发来的一条微信：【牛奶热好了，下来倒一杯喝。】
　　魏紫苏跳下床，脚步轻快地下楼。

　　庄宁和楚腾腾都在楼下。
　　中岛台上放置着两只牛奶杯，一杯是她的，一杯是楚腾腾的。
　　挑食的楚腾腾最喜欢喝牛奶，抱着杯子吨吨吨往喉咙里灌。
　　庄宁：“慢点喝。”

　　她等着楚腾腾喝完，送他回小房间睡觉。
　　魏紫苏半趴在桌上，轻轻晃了晃杯中牛奶。

　　瞥一眼楚腾腾喝那么快，温度应该不烫。
　　于是她放着心喝了一口，又一下子被烫到，吐着舌头把杯子放回去，震惊佩服地打量起楚腾腾。
　　这小屁孩，铁齿铜牙都不怕烫的吗？

　　庄宁眼睛斜了斜她：“你也慢点。”
　　魏紫苏没面子地笑了下。

　　趁着这时候，她突然想问问庄宁。
　　“小姑，我哥会和可林姐结婚吗？”

　　庄宁穿着深紫色的绸缎睡衣，吊带外是一件和服式罩衫，乌黑卷发拨在肩的一侧，很是风情。
　　她没有正面回答这个回答，用一贯高傲直接的眼神瞥向魏紫苏的脖子。

　　那里，由楚京亲手戴上的项链，静静躺在少女白皙的皮肤上，美丽纯粹。
　　庄宁收回目光，微讽地冷笑，也不知是不是由衷地：“项链不错。”

　　前两日，她这名名义上的继母，得到继子在慈善拍卖会上，以数百万的天价拍下这颗德克里斯可诺绿钻的消息。

　　纯种的钻石极其珍贵，天然的色彩更是珍稀。
　　它有着一个极其符合它特征的名字——青青子衿。

　　青青子衿。
　　……
　　悠悠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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