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大人快点哭

　　薛寅素左顾右盼，想看看其他考生反映。

　　然而，大家奋笔疾书，一如开始。

　　似乎因为果断放弃3道计算题，薛寅素成为第一个做到此处的人。

　　“专心做自己的。”他收回神思，努力于脑中构建场景。

　　没过很久，考场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接着声音越来越大，演化成鬼哭狼嚎。

　　甚至有考生举手问考官：“您能给我两个陶瓷球吗？”

　　白心月面无表情指指卷子上的“假设”二字，提示他好好审题。

　　草稿纸上画出小球和高楼，白以萧托腮，大脑放空。

　　“这就是进入百新堂的门槛吗？”思绪漫无边际发散。

　　他烦闷地捶捶大腿，恰巧砸到之前受伤的地方，忍不住一声闷哼。

　　“不可以放弃！”

　　若放弃……父亲的叹息，母亲失落的眼神，以及爷爷扬起的藤条。

　　画面层出不穷，吓得白以萧浑身颤抖。

　　“静下来，静下来。”

　　调整吐息，右手指尖幻化出长长指甲，猛地向左手掌心刺去。

　　“啊……”咬牙吞下呻.吟，左手握拳放到桌子下面，血液渗出指缝，一滴滴流到地上。

　　熟悉的疼痛感令他恢复镇定，脑中乱哄哄杂音平息，思考得以继续。

　　“呼。”白以萧长长舒口气，开始计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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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完5道计算题，小元与其他考生相比落下好多。

　　论述题他又一番长篇大论、纵横捭阖，等抬起头才发现沙漏里的沙子所剩无几。

　　擦去额头汗水，翻转试卷来到最后的思考题。

　　“两个小球、一至一百层的高楼，某个会摔碎的层数？”

　　识海中，迅速构建出巍峨高楼，手拿两个球的小元凭栏远眺。

　　“扔，还是不扔？”

　　两次机会少得可怜，他收回手臂思索：“若从高到低一层层试，绝对准确。”

　　想象里的自己迅速将小球扔下、收回，扔下、收回，在某一层得出答案。

　　“不对，耗费时间太长，而且只需一个球，另一个没用。”

　　跳脱场景本身，小元再次阅读题目。

　　“两个一模一样的陶瓷球是什么意思？”

　　题目如同挡在面前的大门，覆盖杂乱藤蔓的表象下，他捡起一把名为“两个小球”的钥匙。

　　翻来覆去凝视，答案呼之欲出，又静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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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以萧也注意到这把“钥匙”，不，两把“钥匙”！

　　虽说陶瓷球一模一样，但存在的意义大相径庭。

　　“一个是用来检测……另一个则？”

　　快看到曙光，还差某个转弯，就差某个转弯。

　　他紧紧攥住左拳，失血的快感令精神振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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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如此~”小元嘴角上扬。

　　两个球，一个用来寻找范围，另一个用来精准识别。

　　“先拿一个小球每十层进行抛掷，待摔碎后可得到该层与该层减十的之间的范围。”

　　“然后，用另一个球在确定的十层中一层层试抛，得出答案。”

　　他飞快书写，写着写着，闻到一股血腥味，低头发现脚边赫然是血迹？！

　　“考官！前面的白蚁流血了。”停下笔，小元举手大声说。

　　“闭嘴！”白以萧转身，赤红着眼睛吼到。

　　“你不要命了？”小元惊讶。

　　“关你屁事。”白以萧正思考到关键处，突然被打断，懊恼无比。

　　白心月走来，看看地上血迹，淡淡说：“停笔吧。”

　　其实监考们早已发现异常，只是没到性命攸关处，便不做打扰。

　　此刻，血已汇成一小滩，白以萧面色苍白、摇摇欲坠，到了该阻止的时候。

　　“考官大人，我可以……”他扬起头恳求。

　　白心月看了看小元写得满满当当的试卷，再看看白以萧几乎空白的思考题，重复道：“停笔吧。”

　　“我可以！我真的会！我想出来了！”白以萧哭着咆哮。

　　瞬间，所有考生都看向他。

　　总监考丁练咳嗽两声，考生纷纷低头不吭声。

　　丁练站到白以萧身边，用手指敲击桌面，示意收卷。

　　白以萧紧紧按住卷子，眼泪大颗大颗晕湿纸张。

　　忽地，灵光一现！脑海中两把钥匙合二为一，共同解开题目之门。

　　“用其中一个球，十层十层扔出去，等它碎裂后……”

　　咚咚咚。

　　鼓声响起，最后一粒沙流尽，考试结束。

　　考生全部停笔，只有白以萧拼命书写。

　　“时间到了。”丁练从他手中抽出试卷。

　　沾满泪水与血迹的卷子，终究没有答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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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达2个时辰的笔试结束，大家头晕脑胀，巴不得出去透口气。

　　考生陆续离开，薛寅素看着一前一后站立的白以萧和陈净元，心生惶恐。

　　“那种嚣张、霸道、说话不分场合的性格，除了师父还有谁？！”

　　嘴里苦苦的，他下意识咽了咽唾沫。

　　“趁师父没发现快点离开！幸好我报了千金楼，和他不在一处。”

　　薛寅素回过神，抬脚向出口走。

　　“你，你存心的吧？！”白以萧惊天动地般嘶吼。

　　“我……我没有……”小元结巴。

　　“哎？师父居然有理亏的时候？”薛寅素停下脚步，悄悄望去。

　　“你害我没答完题！去死吧！”白以萧挥拳，刚刚被白心月用冰霜冻住的伤口再次裂开。

　　小元轻巧避开，喃喃：“自己没答完，怪我干嘛……”

　　扑了个空的白以萧险些摔倒，他不管不顾扑向小元，抱住他的腰，两人一齐摔在地下。

　　“喂，你干嘛呀？”小元被白以萧压住。

　　“打死你！”白以萧眼睛红的仿佛滴血，右手幻化利爪，挥向小元的脸。

　　小元再次避过，双手一推，将白以萧推开。

　　白以萧试了好几次，依旧打不到“仇人”。愤怒混杂委屈，大哭出来。

　　“你你别哭。”小元抿着嘴唇，挪到他身边。

　　“你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懂！”白以萧用流血的拳头狠狠捶着地面。

　　对于自己，胜利就是性命。然而，这么多年的努力全被面前之人搞砸。
　　最可恨的是，不只考不赢他，还打不赢他。

　　“够了。”小元厉声阻止，白以萧举起的手臂被牢牢抓住。

　　“你，你去死！”白以萧挣脱，使出十成力道打出去。

　　出人意料，这次小元并未闪躲。

　　直至脸上四道抓痕流下血液，他才呆呆伸出手，抚上伤口。

　　看着血肉模糊的半张脸，白以萧愣住，又惊又惧，竟昏厥过去。

　　小元探了探他的鼻息，没有性命之忧。

　　几步外的薛寅素面色大变，心里大叫声“师父”，冲向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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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的错了吗？”

　　茫茫梦境，陈净元独立其间。

　　天是白的，地是白的，纯白色蔓延，无边无际。

　　虚空中一只黑色眼睛睁开，血丝遍布，写满不甘、绝望与痛苦。

　　陈净元扭过头，又一只眼睛出现，接着，再一只，再一只，直到无数只。

　　目光所及，便对上尖锐眼神，那眼神似要将自己生吞活剥。

　　太熟悉了，这些目光太熟悉。

　　模糊记忆中，残暴妖兽这样仇视着，同门道士这样仇视着，连徒弟也这样仇视着。

　　天地之大，孑然一身。

　　“我没错！错的是你们！”

　　掌心凝聚力量，陈净元挥拳打向漆黑眼睛。

　　打碎的瞬间，眼睛中冒出黑色火焰，顺着手臂蔓延，点燃了他半个身子。

　　“好……痛！”

　　无数眼睛爆裂，黑色烈火熊熊燃烧。

　　场景转变，陈净元成了5岁模样，他身处烈火中，整个院落蒸腾融化。

　　爹娘抛下他，救走哥哥跑掉。

　　“阿娘！爹爹！”

　　无论怎么呐喊，直到嗓子沙哑，始终只有自己。

　　火越烧越大，他举起手，只剩白骨。摸摸脸颊，血肉分离。

　　“你们都不要我……都不要我……”

　　蹲坐地上，双臂环绕膝盖，抱紧身体。

　　“只有我……只有我……”

　　浓浓黑烟冲上云霄，他抬头想看月亮，却被浓烟遮蔽。

　　眼泪止不住，脸颊一阵清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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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这孩子又哭了。”白茶小拇指蘸着药膏，轻轻涂抹小元血呼啦唧的半张脸。

　　突然小元眼泪流下，搞得她手忙脚乱擦掉。

　　“呼，差点混进药膏。”白茶庆幸。

　　睫毛颤动，小元醒来。盯着白茶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姐姐……”本能地想触碰脸颊。
　　啪，手腕被握住，按在床上。

　　“别捣乱，这生肌膏100两黄金一瓶，整坏了要你好看。”白茶气恼。

　　“啊？”小元眨眼睛，“我欠的更多了？”

　　白茶没好气：“对呀，再多给我干个十年八年吧。”

　　“内个……干一辈子我也乐意。”小元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白茶惊诧。

　　“没没什么。”小元耳朵红红。

　　“你怎么会回事呀？白以萧打你不知道躲？”
　　“呵，这个白以萧真是，在二伯家称王称霸惯了，到我这儿撒野？”
　　“还有丁练在干嘛？都打起来他跑哪里？”

　　白茶唠唠叨叨，总算把药膏涂完。

　　火辣辣的疼被清凉覆盖，关键是姐姐的手指一直摩挲脸颊，挠得心里好痒。

　　盖上瓶盖，白茶心疼：“100两黄金啊，瞬间下去半瓶。”

　　小元弱弱问：“你……如果受伤，会没有药膏用？”

　　白茶思索：“那倒不会，用掉这瓶还有178瓶。”

　　“啊？”小元眉毛皱到一起。

　　“面部表情别太大，小心伤口裂开。”白茶瞪他。

　　将药膏小心翼翼收进袖筒，她准备起身。

　　“姐姐，白蚁……没事吧？”小元问。

　　白茶转身，居高临下俯视：“有空管别人，怎么不管管你这张嘴？”
　　“你说你，一天天尽招惹别人。”
　　“好吧，终于挨揍了吧？”

　　“才没有，是我让着他才被打到。”小元不甘。

　　白茶无语，嗵地坐回床边：“你是让了他，却叫我损失50两黄金。”

　　“呜。”泪水迅速占领眼眶，小元委屈。

　　白茶头痛：“行了，白以萧好着呢，比你好。”

　　小元开心：“不会惩罚他吧？”

　　白茶反问：“你希望他受到惩罚？”

　　小元低眸：“才没有。他那么努力，能过关就好了。”

　　白茶叹气：“如你所愿。你呀，以后好话不全说、坏话全不说，能做到吗？”

　　小元眼眸一亮：“能！”

　　白茶再叹气：“你能分清好话坏话吗？”

　　小元气势下去半截，犹豫道：“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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