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大人快点哭

　　扬州大街，来往行人奔走相告：

　　“神仙打架啦~”
　　“快去看热闹啊~”
　　“去晚了瞧不上了~”

　　文雅青年薛寅素好好地在街上走，连续被几个行人撞到，不禁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热闹？”

　　又一次被撞个满怀时，他拉住路人胳膊：“这位老伯，究竟怎么回事？”

　　老伯急切：“据说两个参加招聘的少年郎打起来了！”

　　薛寅素：“招聘？您说的是百新堂？”

　　老伯：“对啊，打得正欢，就在总店门口。”

　　薛寅素发怔，心生寒意：“招聘会如此……可怕？”

　　俊秀青年眉峰拢起，因为他也报名了此次招聘。

　　说起薛寅素的来历，并不简单。

　　他是太乙观掌门陈净元的首席弟子，也是唯一弟子。

　　然而因为与蝶妖相恋，一年半前被逐出师门、赶下了山。

　　更惨的是，恋人一方的家族也不同意这份感情，两人没法在扬州立足，便远走他乡。

　　前些日子薛寅素接道友消息，说掌门大人失踪半年、估计不回来啦，这才带着恋人重返故土。

　　“哎……师父他老人家神出鬼没，保不准哪天突然出现。”

　　他不敢贸然回太乙观，准备先在城里打点零工，观望观望。

　　这不，恰巧百新堂招聘，且薪资丰厚，薛寅素就报名了。

　　“万万没想到，竞争如此激烈！”

　　薛寅素叹气：“幸好自己报的是冷僻岗位，否则一定没戏。”

　　他随着人群，走向总店门口。

　　众人里三层外三层围住，最外面的人只能隐约听到声音：

　　“二百七。”
　　“六十三分日之十七。”
　　“七日十六分日之十五。”
　　“四百三。”

　　刚来的老伯拍拍前面人后背：“干嘛呢？不是说打架吗？”

　　“非也非也，他们文斗而非武斗。”书生模样的人摇头晃脑。

　　“啥文斗？”老伯疑惑。

　　“就是算数，比谁算的快。”书生说。

　　“这有啥看头。”老伯想走。

　　“看头大了去~你瞧那苍色衣衫少年，据说是大当家的弟弟；而那暗黄衣衫少年，则是分店当家的长孙。龙争虎斗，后生可畏啊！”书生捋了捋胡子。

　　“富贵人家内斗吗？我要看。”老伯边说边往里挤。

　　最外层的薛寅素面色苍白、呼吸急促，愣了好久才回过神。
　　喃喃自语道：“师父回来了？师父回来了？”

　　飘进耳朵的声音真真切切，就是陈净元的！
　　他甚至能想象出师父说话时的表情和神态。

　　“不能留了，下午就带红绡走。”

　　薛寅素急得团团转，略微冷静后察觉不对。

　　“声音似乎比师父稚嫩？说不定……不是？”

　　抱着一丝侥幸心理，他挤进人群、冲到第一排。

　　“这张脸，这张脸。”

　　一眼望去，薛寅素头脑发昏，这张脸出现在无数个噩梦里，就算化成灰也认得。

　　“师父，真在啊。”

　　所谓人生何处不相逢，躲了陈净元一年半的他，居然在大街上碰见了。

　　可是，似乎哪里不太对？

　　个子更矮，身材更瘦，年纪更轻？

　　“真是吓昏了头，明明是十四五岁的少年，我怎么认成了师父？”

　　薛寅素抹抹满脸汗水，仔细打量起不远处斗志昂扬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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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早天刚亮，白心澄便缠着丁练，让他找个身强力壮的组员保护小元出门。

　　书看再多也得笔试方能用上，如今先要过实操考核。

　　于是，白心澄从保安组借了名黑熊妖，让他带小元去总店观摩，当成提前预习。

　　规规矩矩排队买完薯条，小元离开时碰见白以萧，两人一言不合开战。

　　白以萧率先发难：“今有人持米出三关，外关三而取一，中关五而取一，内关七而取一，余米五斗。问本持米几何？”

　　小元沉吟片刻后回答：“十斗九升八分之三。”

　　白以萧惊奇：“如何得出？”

　　小元朗声：“置米五以所税者三之五之七之为实，以余不税者二、四、六相乘为法，实如法得一斗。”

　　听了解题步骤，周围一圈人立刻计算起来，有的掰指头，有的念念叨叨，有的直敲脑门。

　　其中，热心书生为没懂的人们做解释：

　　“这说的是某商贾带一批稻米要过三个关卡，外关按货物的三分之一收税，中关按货物的五分之一收税，内关按货物的七分之一收税，最后还剩下五斗米。问这个人本来带了多少米？”

　　“苍衣小少爷怎么解的？”立刻有人追问。

　　书生缓缓道：“用各关口计税时的总份数3、5、7乘5斗为实（被除数），以各关口收税后余下的份数2、4、6相乘的积为法（除数），这样就得到斗数。”

　　“嗷嗷嗷！原来如此。”有人恍然大悟。
　　更多的人却是不懂装懂，纯粹看热闹。

　　就在书生解答的时间内，小元和白以萧又互问了好几题。

　　令小元没想到的是，白以萧竟也全部答对。

　　他俩气喘吁吁，瞪着彼此。

　　脑力计算的消耗不亚于真刀真枪的比武，两人额上皆出一层薄汗。

　　第一排围观的薛寅素暗暗心惊：“每逢师父凝神聚意，周遭都会围绕淡淡金色。这少年答题时竟也有金光笼罩，只是淡到微不可察。”

　　“此间是梦是幻？”他揉揉眼睛，想要看清少年真面目。

　　“再战！”白以萧强撑起身体。

　　“怕你不成？”小元提振精神。

　　“两位郎君且慢。”书生走向二人，“你来我往虽过瘾，但不知何时了结。不如在下出一题，哪位先答出便是获胜。”

　　“好！”小元、白以萧异口同声。

　　“咳咳，听好了。”书生清清嗓子：

　　“今有乘传委输空车日行七十里，重车日行五十里。今载太仓粟输上林五日三返。问太仓去上林几何？”

　　怕围观众人听不明白，他用浅显语言再说一遍：“驾车在驿站间运送货物，空车一日行70里，重车一日行50里。现在从太仓运谷子到上林，5日往返3次。问太仓距上林多少里？”

　　题目念完，空气陷入死寂。

　　小元索性蹲下身，用指头在尘土上写写画画。

　　白以萧碍于情面不肯蹲下，闭目心算。

　　时间流逝，围观者屏住呼吸、拭目以待，恍惚中片刻拉长成永久。

　　就连心事重重的薛寅素也被气氛感染，内心大叫：“师父快算出来呀。”

　　“四十八里十八分里之十一！并空重里数以三返乘之为法，令空重相乘，又以五日乘之为实。实如法得一里。”

　　小元起身，没等白以萧问解题步骤，自己先说了。

　　“啊……”白以萧垂头，看也没看小元，在老仆搀扶下默默离去。

　　待他走后，周遭突然爆发热烈掌声，围观众人纷纷喝彩鼓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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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大，查查少年何许人也？”白以萧坐进马车。

　　“刚才并不算我输！”他有些懊恼，在少年说出答案之际，自己也算出来了。

　　“扬州城藏龙卧虎，爷爷说得对，不能大意。”

　　马车朝着白府驶去，白氏子弟在考前均会被安排入客房，休息两三日后开启“征途”。

　　望着大门，白以萧整理衣冠，阔步上前。

　　“在下大通城白以萧，前来报到。”他朝守门人作揖。

　　“哟吼~白蚁真快，居然赶在我前面啦~”

　　令人气恼的声音传进耳朵，他扭头看到少年两步跨上台阶。

　　“你……你来作甚？！”白以萧惊呼。

　　“这我家，我不来这儿去哪里？”少年茫然。

　　没等白以萧回过神，白心澄一路小跑来到少年面前，柔柔说句：“元~”

　　“先生放心，我和二熊去过店里，都了解啦。”小元和他并肩走入府内。

　　望着说说笑笑的两人，白以萧张大嘴巴。

　　很久后，他结结巴巴对身后老仆说：“阿阿大，刚才那人，是是小伯吗？”

　　阿大：“依老奴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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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财务室，笑声阵阵。

　　小元绘声绘色重演了今日见闻，逗得白心澄哈哈哈个不停。

　　回到保安组的黑熊妖也向组长丁练禀报此事，丁练拍手称快：“我就说那小子没问题！”

　　如此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传到白茶那里。

　　白茶笑：“这家伙有两下子，也是心澄教的好。”

　　白心月微微担忧：“陈净元、白以萧年轻气盛，希望别因为此事起嫌隙。”

　　白茶：“没事儿，你若强制叫大家不提此事，更会伤了白以萧自尊。”

　　白心月：“嗯，最好的情况是白以萧能为我们所用。”

　　白茶手指划过简历：“宁可不要，也不能错要。”

　　自她接手百新堂，便推行“高效精简”理念，招聘新员工亦非常看重执行力。

　　“我们要的是一流人才，如若不是，请他离开。”

　　成为大当家的第三年，她淘汰了一批占据管理岗却不干活的亲戚。

　　为此大家闹了足足一年，吵也吵了，喊也喊了，白茶不为所动，兔子们就安静下来。

　　撸下的亲戚们没有闲置，而是安排进一线岗位，并许之以晋升希望。

　　“各位叔伯兄弟，只要认真干，还能回到从前。”

　　有的兔子凭努力真就回来了，有的兔子却觉得在店里干活挺好，也就安于现状。

　　胡萝卜加大棒，对兔子们很有效。

　　但白茶不甘心，她还有更远大的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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