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竹

作者:思君无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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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民间有说书人曾讲一故事,也是她第一次听书。长篇大论,只记住了一句,“上言加餐食,下言长相忆。”
      一日听罢,她感慨万分,对身旁之人说:“枯桑知天风,海水知天寒。君可知,我对你、思之念之?”
      听者笑了,回答:“上言惯例的询问几句家常,但一切都归于下言一句‘长相忆’。由此可见,此二人感情颇深啊。”
      “那你呢?你待我如何?”
      “嗯……有诗曰‘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这有什么关联吗?”
      “等你读懂这一句,你也就晓得了。”
      她回味片刻,还是不解其意,干脆留着日后解读。点头答道:“那等箫竹日后解出了,再来与阿爹听这一书。”
      林墨璋浅浅一笑,“好,一言为定。”

      转眼,林箫竹长大了。正在她以为自己快要解出这句金风玉露时,一切都变了。她以为自己遇见了真爱,却不想,那人对她撒了谎。不做解释,撒手就走。

      “我说过,不会放你走的。”
      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不停地在脑海里重复,一遍又一遍,好不间断,时不时地加重语气和嗓门。
      是不是梦里?是了吧。那这个人,是谁?
      身形、嗓音、这个人身后的地方……
      潘明?是潘明。他不是离开了吗?啊,没有,是我一直搞错了,他可就是大名鼎鼎的潘将军啊。似乎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件事,采茶村、阿陈他们、张县丞……除了我,大家都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来告诉我,就说一下,也好……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我……

      林箫竹带着悔恨从梦中醒来。
      后颈处还在隐隐作痛,自己好像是平躺着在一个柔软的地方,头顶垂下宽大的白纱布。其实,是不是白色的纱布林箫竹并不确定,天色已晚,屋内无人点灯,仅仅靠着身侧不远处照进来的月光看到的。林箫竹偏过头去想看看窗外,此时在哪儿。窗台边,摆着一张不大的木桌,桌上摆着矮胖的花瓶,里边插着一支简单的花,只剩几片叶子,从黑影的轮廓便能看出这枝丫快要干枯了。
      “啊!”
      林箫竹被吓得叫出声来,从刚才起,她一直没发现窗台那边安静地坐了一个人。一只脚踩着地板,一只脚踩在椅子上,顺边的手肘搭在膝盖上,悄悄地盯着林箫竹。
      “醒了?不再睡会?”
      这声音……
      “潘明?不对……潘将军。”
      还想问一句你最近去哪儿了,突然意识到此人已经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潘明,而是这将军府的主人潘大将军,立刻改口,冷冷地招呼一声。
      “你还是可以像以前那样直接叫我的名字。”潘明说。
      林箫竹冷笑一声道:“我可不敢。要是冒犯了大将军,我可担待不起。”
      潘明眉头一挑,“既然如此,那你就跟大家一样,叫我一声将军吧。而我……便唤你,箫竹吧。如何?小猪。”
      林箫竹扭过头去,并无心情与他在这儿开玩笑。她翻起身来走下床,拍拍身上被睡皱的裙摆,向潘明行一礼,示意告辞。
      潘明不说话,默默地端起手边的茶杯,一饮而尽。
      林箫竹摸着黑,越过到达楼梯口必定会遇到的屏风,眼看着前面就是下楼的地方……一只粗壮的手将她拉住,猛地一扯,林箫竹整个人往后倒去,正准地落在一个宽大的胸口,紧接着又是一只手绕到她的膝盖处,一系列连贯的动作将她打横抱起。
      “嘿你干嘛!我要回去了!”
      “回去?”潘明冰冷的说道,“从今以后,没我的允许,你永远别想出这道门。”
      “什么?!”

      潘明抱着林箫竹转身往回走,走到离床边还有一段距离地方,抬手一丢,直接把林箫竹扔到床上,然后不等林箫竹再次破口大骂,欺身压在林箫竹身上,一只手捏住林箫竹的两腮,二话不说开始啃食她的嘴唇。
      “唔!”林箫竹被刚才所有、完全不停歇的动作吓着了。这哪里是她认识的潘明,跟山间野夫有什么区别。她开始挣扎,双腿双脚不停地乱动,试图一脚踢开在他身上的潘明。双手也想一起帮个忙,谁料,潘明仅仅是用了一只手就把林箫竹的双手死死扣在她的头顶。
      一开始只是啃食,林箫竹紧紧抿住嘴唇。因为两腮被狠狠的捏紧,林箫竹的头完全动不得。潘明没有丝毫怜香惜玉,丝毫不考虑林箫竹是否被捏疼了,像是对待他的猎物,一点不心疼。没过一会,嘴巴就被那人给撬开,随之探进来一个东西。
      林箫竹被惊住了,瞳孔放大,整个人不知所措。她快要急哭了,从双手再到全身使劲儿地颤抖,慢慢地,她挣扎不动了,一道泪痕从眼角划出。潘明看到了,却只是一秒钟的愣住,然后更加厉害的继续。他从开禁锢林箫竹的那只手,往下去解开林箫竹的衣襟。
      “我……痛。”
      林箫竹努力挤出两个字,试图请求潘明停下。可回答她的,却是一声无情的——
      “不可能。”

      此人征战沙场数十年,从未听说过奋战到一半停下来的道理。这种事情,一个道理。
      林箫竹真的哭了,眼泪哗哗的流出来,浸湿了后脑下枕头。
      整个世界开始晃动,林箫竹宛如一具被抽空的空壳,心如死灰。

      林箫竹被关在了将军府。这件事似乎人尽皆知,采茶村的人用锁把林箫竹的住处锁好,还把院子里的东西抬进屋内放好。张县丞也没有过问,甚至托人给京城送去了书信。
      清早,张县丞就在将军的阁楼外候着。今天二人要去东南方向的羲和谷,彻查近日来屡次拦截商队的山匪一事。
      “将军,已经寄出去了。可是,信这么写,万一圣上查下来……”
      张浙张县丞跟在潘明身后,一脸担心。书信已经托人送出去,可是张浙心里总是不对劲,生怕出事情。
      潘明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倒隐隐约约透露出有些开心。
      “什么都不好保证,不过这件事,他肯定不会来彻查。毕竟……派林箫竹来西南,不就是为了让林箫竹死在这里吗。”
      张浙想了想,确实如此,可是……“将军是打算一直把林姑娘关起来?”
      潘明停下来,站在后院的拱门前,回过头去,望向阁楼的二层。
      “暂时先这样,等她愿意留下了,再放她出来。”
      “嗯。”张县丞揣着手说,“我看这林姑娘的心性,该是个倔脾气。要让她甘愿留下,恐怕有点难啊。”
      潘明不答,径直走上了等候多时的马车。

      女婢端着一盆温水,走上二楼,走到床边。
      “林姑娘,我给你端了温水,你洗洗。”
      林箫竹只披着一件肥大的深色大氅跪坐在床中央,长发披散在背后面朝窗外,静静地发呆。
      窗外是一棵大树,茂盛的树冠伸出一小枝丫,冒在窗框那儿,和桌子上那个快要枯死的枝丫不同,却又有些相似。没有鸟儿愿意停在上面,任风吹,也刮不掉上面的一片叶子。
      女婢见她没动静,友唤了一声。这下林箫竹才微微动一下,说了一句“你是谁”。
      “奴婢名叫桃桃,是将军府的女婢,也是从今以后专程服侍您的。”
      “桃桃……”
      “在。”
      “我真的,再也出不去了吗?”

      今日凌晨,天还没亮。
      潘明坐在床铺上,一把扶起瘫在床上的林箫竹,然后又把她死死抱在怀里。
      “以后,待在这里,哪儿也不能去。”
      潘明靠在林箫竹耳边说。林箫竹不语,只是听他说。
      “没有我的允许,绝对不能离开。”
      “我想出去走走,也不可以?”林箫竹弱弱的问他。
      “哪儿也不可以。”
      “呵,”她冷笑一声,“你没想过我会自己跑掉吗?”
      “想过,所以,我已将你的武功全废、绳子扔掉。”

      果然,难怪醒来之后,浑身无力,连走一步,身体都如针扎一般难耐。

      “你不怕我在这房里自尽?”
      “绳子解除,你就是药人。确实是会力气消耗殆尽,直到死去。但是你忘了,有我在,我可是你的解药。”
      林箫竹又笑一声,只是这一次不是冷笑,是很普通的笑。
      “将军想的还真是周到呢。”
      “为了你,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潘明缓缓将头靠上林箫竹的肩头,把拥抱更收紧了一些。
      林箫竹抬起头来深叹一口气,“是啊,你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呢……”
      “我不是有意骗你的。”
      林箫竹摇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是你孤身前往西北救我的事情,还叫阿陈带我去见你……”说着,她的头埋进潘明的颈窝。

      林箫竹讨厌潘明吗?是的。可同时,是感谢他,说到底那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啊。

      “你救过我,我会报答你的。”

      潘明抬起头,看着怀里熟睡的林箫竹,伸手扯过自己的一件深色大氅披在林箫竹身上,等林箫竹睡。
      此时,距离潘明起身出发还有两个时辰。
      他一刻也没闭过眼,就想这么抱着她。窗外是一轮明月,树叶在晃动。今夜起风了,添了几分凉意。
      似乎,快到秋末了。

      桃桃把脸帕浸湿,绕着床沿走到林箫竹面前,将脸帕递给她。林箫竹先是愣着,过后才接过手。
      “谢谢你。”
      “林姑娘客气了。以后,有什么都可以跟我说,我能行的一定办到。”
      “那,我想出去走走。”

      这第一个请求就难倒了桃桃。潘明临走再三强调,不许林箫竹走出这个阁楼。
      “将军说林姑娘现在的状态不能走出这座阁楼……”桃桃有些为难,说的有些无助。
      林箫竹也明白,不打算为难她,随意擦过脸后,将脸帕交还回去。
      “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是。”

      桃桃退出二楼,走时顺带捎走了林箫竹所有的衣物。这也是潘明下的指令。大概是因为那套衣裳是阿陈送的吧。

      西南,羲和谷。
      马车一路颠簸,早晨出发,马不停蹄的赶路,到这里也是傍晚了。羲和谷位于西南的东南方,大山之间的一个谷地。长居人口稀少,多是往来的商队。近日传闻有一伙山匪拦截商队,抢夺货物。虽不是什么杀人恶劣之事,但西南地处偏僻,多是靠着商队的运输才得以繁华富裕。
      第一次拦截抢掠已是一月之前,山匪再三作案,县衙和将军府不能坐视不管。于是潘明和张浙两个坐上马车,前去羲和谷一探究竟。
      为了不打草惊蛇,两个的马车停在了山匪的住处看不见的一处山坡上。
      “此人叫李南漕,是个外来人,来西南不久。”
      张浙正在给潘明介绍着山匪头子,那个叫李南漕的人。
      “一个外来人,刚到这儿就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撒野……找打。”潘明望着不远处的山寨,愤愤说道。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张浙问潘明。
      潘明想了想,“他若再有风吹草动,直接端了他。我们先在这儿观察两天,到时候好突击干了他。”
      “好。”

      潘明和张浙回来的时候,已是三日后的晚间。
      “此事不容小觑,过几日,我便带人去把这窝山匪端了。”
      潘明走下马车,对紧跟其后的张浙说。
      张浙点点头,“这窝山匪确实太过嚣张,尤其是那个李9,太嚣张了!”
      “好了,今天到此为止,张县丞点休息。”说完,他加快脚步迅速离开。

      张浙站在原地一直望着潘明离开,走进后院的拱门然后消失不见。
      “大晚上的不回家站在这里发呆?”
      一声怒吼传来,来人一把揪起张浙的一只耳朵,使劲一拧。
      “哎哟哟,疼疼疼!”
      张浙被揪着提起来,哀嚎着饶命。
      此看起来凶神恶煞,体型微胖的人是张浙的夫人,程蔓。程夫人对自己的丈夫从来都是觉不客气,该打就打、该骂就骂。也是这样的程夫人,帮助张浙坐上了县丞的位置。两人是媒妁之言,却在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上了对方。张浙宠夫人,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好,所以从来都顺着她。即使这么多年,程蔓都没能为张家添上子嗣,张浙不在乎,非但没有纳妾,还待自己的夫人更好了。在外人面前,张浙就是个耙耳朵,可程夫人才知道,她的丈夫是有多爱她。

      “说,几天没回家、这么晚了还杵在这儿不回去,想干嘛?”程夫人插着腰质问张大人。
      张浙笑嘻嘻挽着程蔓的手,往家里带,“那天不是一早就和将军去羲和谷查看山匪一事嘛,这不,刚到。”
      “那我怎么不见将军人呢?”
      “他一下马车就急着赶回去了。”
      见张浙笑嘻嘻的样子,程夫人也不生气,算是原谅他了。两个人挽着手一起回屋去了。

      潘明急匆匆地赶到阁楼前,桃桃已经焦急地等候多时了。
      “将军……都是我的错。前几天都好好的,今天我来送晚餐,就这样了。”桃桃一下跪在地上,委屈的哭了。
      潘明看着紧闭的门扉,对桃桃说:“我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
      桃桃泪眼婆娑的望着潘明,沙哑着嗓音问:“林姑娘她……”
      “她不会有事的。”

      潘明走上前,一脚踢上去,门动了、却没有开。再来一脚,还是关着。第三脚——门终于被踹开,里面安安静静。
      “林箫竹?”
      无人回应。
      潘明冲上二楼,刚踏上楼梯台阶,他停下,转头看向一楼那个巨大的浴池,水里面——有人!潘明迅速跳下水里捞起林箫竹。
      幸好及时赶到,林箫竹在水里待的不久。被水浸湿后贴着身子,勾勒出林箫竹消瘦的身子。
      “你干嘛!”潘明吼道。
      林箫竹一把抹掉脸上的水,轻声说:“你急什么,我只是在泡澡啊。怎的,不准出门、还不能泡澡了?”
      潘明被林箫竹的话气得要死,“好,洗、我陪你洗。”
      说罢,伸手一把扯掉林箫竹身上的围布,随手丢在水池边,抱着林箫竹一并倒进水里。
      两个人亲吻着,不介意有水跑进自己的嘴里。潘明捧着林箫竹的脸,不学之前那样残暴,这一次他很轻,爱抚一般亲吻着她的嘴唇。林箫竹不反抗,任凭他亲吻。突然产生一个小小的想法,接着,牙齿叼住潘明的下唇,一个使劲直接咬出了血。
      潘明吃痛一下,猛地从水下窜出来站起身。用手背擦过嘴唇,真是血。
      潘明皱起眉头,低头问她:“你咬我?”
      林箫竹坐在水里,乖巧的抬头望着潘明,像是做了恶作剧的小孩,问他:“疼吗?”
      “你说呢。”潘明也学小孩子那般抱怨道。
      “可是,”她垂下眼眸,“我的心更疼。”

      潘明不说话,看着坐在水里的她慢慢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与其把我禁锢在这里、让我恨你、让我生不如死,倒不如直接杀了我。”
      “不可能。”
      “为什么?你难道不就是想把我给做了,然后给潘宣看吗?你做到了呀,你可以杀我了。”林箫竹跟着了魔似的质问潘明。
      “你在说什么啊?”潘明不明白。
      “我说错了?难不成你还是真心喜欢我所以才要得到我?”
      说完她开始冷笑,开始在水里乱晃。
      “怎么可能,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真心待我。我本就是个不该来到这个世上的……阿爹该是早就死的,阿娘本不该到中原的……我就是他们做了多余的事情生下来的多余的东西!”
      她开始抽打自己。潘明的吻恢复了林箫竹的气力,她才能使着全身的劲儿抽打自己的脸。潘明一个健步跨上来,阻止林箫竹。把她抱在身体里,使她动弹不得。
      她突然大哭起来,像小孩子被抢了糖葫芦那样,嚎啕大哭。潘明顿时束手无措,迟疑地抬起手放在她的脑袋顶上,抚摸她。
      “不哭了。”
      她还在哭,甚至哭得更伤心了。
      “明天我带你去买新衣裳和糖葫芦。”
      “真的?”
      她一下终止哭泣,嘟着嘴巴、下颌贴着潘明湿漉漉的衣裳、抬起头问他。
      潘明被逗得笑出来,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衫裹在林箫竹身上,抱起她转身回到二楼。

      “我们约法三章。”潘明说。
      “我考虑一下。”林箫竹恢复平静说。
      “你答应永远不离开我身边,我就不再将你关起来。”
      “那……你会娶我吗?”
      “只要你愿意,我明天就娶了你。”
      “嗯,我不愿意。”

      又是一夜旖旎,不过这一次,多了几分你情我愿。

      将军府,墙头。
      “林箫竹是吗。”
      一个黑衣人叼着树叶单脚站在墙头,双手环抱,看完了这一出好戏。他突然嘴角上扬,笑道:“潘明啊潘明,可算让我找到你的弱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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