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组里的小白文

作者:钱氏物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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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抹泥巴的电视剧


      第二天上工,物喜戴上好心室友们为她准备的口罩,她们为物喜打抱不平,口诛笔伐对以郑铎为首的一干人等进行了批判。由不分是非一直批判到道德败坏人品低下。听得她冷汗涔涔,回想过往,反思罪过。最后发觉,如果她再记仇,简直是非不分、既侮辱了自己的人格,也侮辱自己的智商。
      剧组藏不下秘密,早在昨天事情发生不久后始末已传遍整个剧组。所有幕后人员出于兔死狐悲的心态都对物喜报以同情。只乔歌,自为得意。
      她对于姐炫耀导演是如何命令钱物喜道歉,又是如何安慰自己的时候,在她没看见的瞬间,于姐迅速做了一个恶心鄙视的表情。

      开工没多长时间,小赵习惯性的呼喊喜儿,郑铎就在他身旁,立眼瞪他。为时已晚,物喜走了过来。
      郑铎马上说:“没事,你去忙。”
      “哦。”她答应着,转身要走。
      虽生性豁达,但间隔不过一天,面对郑铎难免别扭。
      “喂。”郑铎叫她。
      回头,不解。
      “你的伤,没事?”他迟疑半晌,物喜已经明显表现不耐烦,这才磨蹭着问。
      物喜心中一暖,抿嘴:“没事没事,小伤而已。”
      没个屁事!他心想,命令:“摘下口罩。”
      在他严厉的目光下她磨叽着摘下一边,立即听到众人的抽气声。
      小赵指尖微微颤抖,要去触她脸颊:“这,这…”他实在不知如何形容。
      郑铎快他一步,拍下他的手,瞪眼:“这什么?干活去!”粗声粗气。
      他用言语粗暴掩饰内心愧疚。听说她脸部受伤肿胀严重,但他想,能多娇气,不过挨了乔歌一巴掌,哪至于夸张到这种地步。
      阳光下她的脸颊高高肿起,红的几近滴血,擦伤处胡乱摸着药膏,配上无辜的眼神,实在令人怜惜。
      想了想,吩咐:“你回去休息吧。”
      物喜摇头:“轻伤不下火线,导儿,我能行!”刻意拍拍胸膛做英勇无谓状。
      有人探头过来:“帮我整理场记单吧。”说完又缩回头继续忙碌。物喜高兴的应:“哎!”
      她对场记这个工作垂涎已久。郑铎见状不好再劝,只得嘱咐场记不要分派重活给他。
      新加入的场记叫于谦,板脸道:“总不至于让女人扛着工具箱四处跑!”
      一席话说的小赵脸上热辣辣,心里恨于谦恨的咬牙,嘴上又不能反驳。他给物喜分派的工作确实有些过火——可在剧组中,工作哪分男女呢?
      所谓整理场记单,其实不过翻看,于谦把记录做的滴水不漏,她只需要排排序、插插空。不一会儿工作做完,探头探脑往监视器里瞧。
      郑铎正对她愧疚万分,好言好语:“搬个凳子坐我后面。”
      她大喜。
      试拍众女人的一场戏。苏蓉、乔歌自然是重中之重。女校,游行,被军警冲散,跑到郊外。
      电视上一个场景,拍摄里分了无数镜头。比如这场游行,在此地拍郊外;城市街道的游行画面就只能放到另一地区的影视城。成片剪出来或许只一闪而过的镜头,拍摄中却要一遍遍不厌其烦。
      物喜看着她们排了两遍,郑铎虽对乔歌的表演不甚满意,但也放她勉强过关。
      机位都已找好,就等郑铎下令实拍。她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俯身过去,轻声又腼腆:“她们的鞋子是不是太干净了?”
      郑铎转头:“什么?”险些碰上她的鼻子,气息纠缠眉眼正对,他惊慌的侧身,退开一点。
      钱物喜没有注意,她的注意力在镜头中。
      “泥巴地里走了那么远,她们的鞋子衣服都太干净了。”重复。
      他咦声,仔细去看,果然,做最后补妆的乔歌扶住助理,把一个塑胶袋从鞋上退下,又解开缠绕在腿上的防雨布,露出两条干净白皙的小腿。
      他皱眉:“不像话!”
      命人叫化妆师。于姐手下小姑娘一溜小跑过来,累得满头大汗。
      “往他们腿上、鞋上抹泥巴。”郑铎淡淡的,没有多说,语气里已经带了责备。顿一顿,又补充:“还有衣服和脸上,包括头发——想想狼狈逃窜的人的模样。”
      小姑娘知道郑铎的不满,委屈:“于姐本来要给她们化妆,她们都不同意,嫌咱们调的颜料脏,不肯上妆。”
      郑铎微微一顿,提高嗓门:“抹泥巴——叫她们来我给她们抹!”
      他感觉丢了面子,在钱物喜面前。居然被一个外行人指出明显的漏洞失误。
      不用他抹,很快有人把他的意思传达下去,于姐顺手从地上摸了一把湿泥抹在乔歌白皙小腿上,冰凉触感惊得她一声叫,但随之而来的是一次又一次湿泥招呼。其他几个女演员也不情不愿的任凭化妆助理们涂抹。
      乔歌的腿很快被抹的面目全非。她皱眉看腿上东一道西一道泥巴印,正想抱怨,于姐直身,擦干净手,沾了水朝她脸上摸来。
      她后退一步,惊怒:“干吗?”
      于姐面无表情,利索的摸到她脸上,在额头、鼻翼,抹出一道道痕迹。
      “我们在拍艰苦的战争戏,不是时尚大戏。”她声音木然无味。
      乔歌不吱声,皱眉任凭她摆弄。

      拍完一个场景已近中午,郑铎回身不见了钱物喜,他端着盒饭找到她的时候,钱物喜就势伏在纸堆里,纸上垫件衣服,睡得正香。虽有柔软的衣服垫着,但脸颊难免接触,在梦里仍皱眉,细声□□,仿佛在叫疼。,
      近距离看来更触目惊心。郑铎弯腰凑近,闻到淡淡药香。擦伤的血痕明显,好在比之早上似乎消肿不少。
      她的睫毛很长,如小扇安静停在眼皮上,时而轻轻颤动。他突然想起,似乎她有一双美丽的眼睛。只是经常隐藏在镜片后面,安静的注视。
      物喜于半睡半醒中感觉有人在侧,呼吸的气息喷在她脸上,她缓缓睁眼,郑铎迅速直腰,假装无事人。
      干咳一声:“吃饭了啊。”
      揉揉眼睛,大梦初醒:“谢谢导演。”
      不客气的拿过饭盒,艰难的张嘴,一口口往里塞。今天菜色不错,辣子鸡块。
      可惜。
      她惋惜的看着鸡块——好看不好吃。她连张大嘴说话都困难,更何况要啃鸡骨头?
      把鸡块拨到角落,小心的嚼米饭,自觉吃相秀气淑女。
      郑铎打开他的盒饭,坐在对面箱子上大口拨饭。
      两人头对头静静吃。
      她努力嚼,使劲嚼,费劲嚼,眼看消灭掉三分之一的米饭,盖子突然被对面人伸手盖上。
      她诧异抬头。
      郑铎黑着脸,干巴巴的说:“下午没事,我开车送你去市里医院检查,顺便吃饭。”
      看看她鼓起的猪头脸,又补一句:“反正你也不饿。”

      她受宠若惊,连连摆手:“不用不用,镇上的医生昨天看过,过段时间自然就消肿了。再说昨天也拿了药膏。”
      郑铎惯于发号施令,哪管她接受还是拒绝。
      兀自通知其他人,拿了钥匙就走。钱物喜还坐着发愣,他扫一眼桌上:“需要收拾东西吗?”
      自作主张帮她拿起衣服,说:“走吧。”
      飞速行驶的车子里,钱物喜气鼓鼓。
      她被强拉硬拽,郑铎在众目睽睽下拖着她走到车边,打开车门,把她丢进副驾驶座——请注意,用丢的!
      高个欺负矮个,庞然大物欺凌弱小。剧组里的人非但没有组织,反用异样目光目送,她没有忽视乔歌的震惊与愤愤不平。
      这人是土匪吗?粗鲁暴力!
      联想他平日在片场发脾气的丑样子,物喜终于找到安慰——大约他天生脾气暴躁。
      无论她如何想,郑铎只觉心情愉快。
      离开阴雨连绵的片场驻地,一路开往X市,老天也能感知他的愉悦心情,太阳羞涩露出云彩。雨水洗过的天空碧蓝碧蓝,高速路两侧山脉碧绿葱葱,道路冲洗的干干净净。
      多久没有这样的好心情?
      从前期准备开始。压在身上的担子太重,投资方、制片方、编剧,无数期待的观众,在给这部戏关注的同时,也把厚重的胆子压在主创身上。他身为导演,首当其冲。
      没有人在乎实地拍摄的种种困难,他们只要求:遵从原著、如实拍摄,还原当年战争的残酷,表现战争中兄弟情义的珍贵、爱情的至高无上、信仰的坚定。
      表弟临场退离,给了他沉重一击。他们兄弟扶持多年,好容易才走到今天,表弟却疲惫的告诉他:我累了。狼牙是个好剧本,但实在太难,我怕撑不下去。
      他焦躁,不安。缺了他的支持帮助,处处捉襟见肘。招聘钱物喜,纯粹出于一时的大脑发热。
      他允诺当天,四哥说他:脑子被驴给踢了。找个大硕士回来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当祖宗供着呀?
      但话既出口,钱物喜又有言在先,只能抱着可有可无的想法让她进组。
      一段时间冷眼看下来,钱物喜当得起笨手笨脚四字!常年坐在书桌前导致她的动手能力不强,对拍摄流程不熟悉,常常忙里添乱。胜在她悟性高、能吃苦,咬牙硬扛竟也扛过适应阶段。
      在他看来雨篷时间可大可小。拍戏嘛,哪会不受伤。但乔歌哭的那么伤心,所有人的眼睛又都看着,他只能命令钱物喜道歉。
      却有人说,导演,你错怪她了。
      于姐后来私下找他,解释当时的情况。他这才知道错怪了钱物喜。
      他想道歉,拉不下面子。只能带她去看医生。
      抱怨,明明伤得不轻,她却既不吭声也不抱怨,更决口不提医药费。这般懂事乖巧实在让他过意不去。坐在监视器前左思右想,越想越歉疚。
      既然坐不住,索性带她去大医院仔细检查一番,图个安心——说是腿上只有擦痕无关大碍,可小镇医疗水平有限,万一伤筋动骨没查出来呢?岂不是耽误人家女孩子一生幸福。
      再则,这张猪头脸,也着实成问题。

      大医院里看了专家门诊。
      专家对着她的猪头脸啧啧称奇,感叹她好运气,肿成这样都没伤筋动骨。
      只说:时间问题,注意休息,慢慢消肿。
      开了几瓶药膏,挥手打发了他们。
      药膏拿在手里,沉甸甸。物喜哀怨的看着前方憋笑疾走的郑铎。
      就在刚才,他们去药房拿药。
      她低估了城市人民的好奇心,她以为,在医院里,不戴口罩,见多识广的祖国人民不会表现出惊奇。
      可是,所到之处,无不惊叹,回头率达到百分之二百。大家有志一同,回一次头不算,回两次才算好汉!
      她以为只有动物园的猴子或者建国初期红毛绿眼的外国人才会遭到围观。小孩子们再一次驳斥了她的自以为是。
      郑铎在药房前排队拿药,她悠然自得的坐在休息椅上。不知不觉,身边围来一个孩子,两个孩子,三个孩子…郑铎拎着药膏回来的时候只见一群穿病号服的儿童围在她身边,指指点点:
      猪八戒!
      有人驳斥:才不,猪八戒是男的,她是女的。
      …
      钱物喜眼眶发青,鼓嘴不言,看到他好像见到亲人,抓他袖子夺路而逃,身后孩子们噼里啪啦的追赶:“猪八戒跑掉喽…”
      她忍!
      钱物喜愤恨的,提着沉重的一大袋药膏。郑铎未雨绸缪,把她一辈子的药膏全部买来。低头看看,唔,大概下辈子的也一起购进。她考虑回去开店,专卖药膏,各式各样,应有尽有。
      前面的背影一颤一颤,她愤恨,小跑几步,戳他背脊:“笑!再笑!”威胁。
      郑铎眼角眉梢藏不住的笑意连连,听她口齿不清威胁,实在憋不住,索性哈哈大笑。
      物喜板住脸——打死都不笑,就算很好笑,也绝对不能嘲笑自己!
      抵不住,眼睛弯弯,笑意漾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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