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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偷东西？”方绵绵大吃一惊。
此刻就快要上晨会课了，方绵绵赶紧让英语老师张莹代自己进教室，她则匆匆忙忙地赶去了学校隔壁的便利店。
自动玻璃门一开，方绵绵刚进去，就瞧见了围在收银柜前的三个人——哭哭啼啼的小何娜，冷口冷面的收银员，还有一个居然是周毅警官。
方绵绵怔了下，她总觉得何娜偷东西的事儿十有八九是误会了，她很相信何娜不是那样的孩子。可眼下，居然把警察也找来了？
收银员认出方绵绵是英才小学的老师，见她神色诧异，就主动解释道，“派出所同志正好在附近巡逻，我就给叫来了。你是这个小丫头的老师吗？我叫警察来就是想……想让她开口说实话，这丫头嘴太硬了！”
周毅见是方绵绵来了，就点点头。前阵子有不少小商贩喜欢在小学门口设摊，卖些三无产品的小零食和玩具，甚至和学校保安还起过冲突。所以这阵子，周毅在晨间时段经常来英才小学门口巡逻。今天，他见时间差不多了，正打算‘撤退’呢，就蓦地被便利店收银员叫进来了。
何娜毕竟是个三年级的女孩子，显然怕警察，更怕班主任老师。一见了方绵绵进门，她哭得更凄厉了，咿咿呀呀地为自己辩解，但鼻涕眼泪一大把，话也说不利索。方绵绵从头到尾只听懂了一句话，
“别，别告诉我爸爸，求你了……”
方绵绵听了，心下挺不好受的。她知道何娜是单亲家庭，父亲一个人照顾她，还经常需要上夜班。所以何娜挺懂事的，往往独自上学，早饭也总在便利店或馒头店买点儿什么，带去教室吃。
“老师先了解一下情况，你别哭了。”方绵绵掏出纸巾给孩子擦擦，一旁的收银员就絮絮叨叨地说开了，
“别看这孩子哭得可怜，可她的确是犯错了啊！她之前经常来我们店里买面包，起初就买最便宜的小方面包，后来忽然多了很多零花钱似的，开始买各种各样的小零食。当时我们就觉得挺奇怪的……我们店里卖一种进口巧克力，三十五块一条，卖得少进货也少，店里货架上总共就三条。前两天这个女孩儿买了一条，后来盘点时发现货架时只剩一条了！我们觉得奇怪，就看了监控录像……我也不多说了，你自己看！”
收银员说着，把电脑屏幕转向方绵绵，屏幕上播放着何娜那天来买东西的景象。只见她右手提着个大袋子，左手先拿了小面包，又拿了彩虹糖，后来在货架上找了找，拿了条巧克力就匆匆忙忙去收银台结账了。可坏就坏在，她拿了巧克力的同时，似是胳膊肘碰到了货架，又一条巧克力滑落下来，不偏不倚地正好掉进她手中的大袋子里。
“你看看，手法还挺娴熟吧！”收银员看着方绵绵，“我们几个收银员看监控时也惊呆了。所以我们就认准了这个姑娘，今早她一进来买面包，我们就抓住她了。”
方绵绵皱皱眉头，视频有点儿糊，压根儿看不清何娜的表情。这情况，说是蓄意偷窃，的确手法娴熟，但也有可能是无心之过造成的巧合吧。她于是俯身问何娜，何娜此刻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泣，抽抽噎噎地说，
“我……我最近开始帮班上同学买零食吃……他们知道我自己一个人上学，就会把钱先给我，让我代买。那种巧克力是钱晓轩指名要的，他妈不给他吃巧克力，说会蛀牙……那天早晨我睡过头了，买的时候很匆忙，我都记不太清楚了……后来回学校后，我把巧克力给钱晓轩了。可下午上美术课时，我从袋子里拿美术工具，居然在底下又发现一条巧克力……”
“然后呢？”方绵绵柔声道。
“我还以为钱晓轩没拿呢，就去给他，他却说中午已经吃掉了。我就傻了，我也闹不清楚怎么多了一条……钱晓轩问我是不是买一送一的赠品，我说我也不知道啊，他就说……说，”何娜怯怯地看着方绵绵，
“他说别管了，干脆一起吃了吧，我就……就和他分着吃掉了。”
“好，我明白了。”方绵绵叹口气，听了何娜的话，她更愿意相信这是个误会。何娜并不是有意偷窃，孩子只是错在没有去弄明白多的巧克力是哪儿来的，随后还吃掉了。
她盘算着该怎么了结这事儿，让何娜和钱晓轩赔偿是应该的，随后还要教育一番。
可何娜的话并没有完，“但是方老师，除了巧克力之外，其他的东西我真的不知道！不是我拿的！”
“还有其他的？”方绵绵惊讶地看向收银员。
收银员就耸耸肩，“我觉得小丫头手法很娴熟吗，就问她，之前我们店里失窃的其他东西，糖啊蜜饯啊饼干之类的，是不是也是她拿的。她吗……就不承认呗，连警察来了都不认。”
“我真的没有！”何娜听了，顿时瞪圆了眼睛，声音沙哑。
方绵绵连忙把孩子往怀里搂了下，客客气气地对收银员说，“之前你们店里失窃的零食，都看过监控了吗？”
“看是看了，没发现什么，毕竟监控也有死角的……”收银员有些不情愿地说。
“所以那些失窃的东西，不该都怪在这孩子身上吧。”方绵绵叹口气，好声好气地只想解决这件事儿，“巧克力的事儿，看监控，也不能断定孩子是故意偷的，还是不小心的。我是孩子的班主任，她是个挺懂事的娃娃……其实这事儿没必要闹大，巧克力的钱我们会赔偿，这是应该的，孩子我领回去也会教育，这您放心！”
“那……”收银员似是有点不甘心，又看向周毅。
周毅就清清嗓子，“我看了监控，也很难判断孩子是不是故意的。闹大了也没意思啊，我们这么一折通，您这儿一早上也没办法做生意吧，而且您这便利店开在学校边上，本就是做学生和老师生意的。和气生财吗！”
哎呦，警察都发话了，也的确句句在理。收银员嘟囔了几句，也就收口了。方绵绵感激地朝周毅笑了笑，随后自己掏腰包先垫付了巧克力的钱，领着何娜回学校去了。
一路上，何娜的小脸挂着泪珠子，被风一吹，更显得狼狈。已经错过了第一节课，方绵绵索性带她去盥洗室洗了把脸，又和她对好词儿，
“我知道，你不想让朋友们知道今天早上的事儿。老师可以给你保密，你就说今天第一节课不舒服，待在老师办公室休息了。我之后会找钱晓轩问问话，也会让他帮你保密的……何娜，你认真地告诉老师，巧克力的事儿，你不是故意的？其他东西，你也没拿过，对吗？”
“对！”何娜很激动，“我没有故意偷东西，方老师，我没偷过任何东西！”
“但对于多出来的巧克力怎么处理，你和钱晓轩都做得不对。知错了吗？”
“知错了。”
“以后，不许帮其他孩子代买零食了。怪不得最近做值日生的同学反映，教室里的零食包装越来越多。”
“我知道了，方老师，我愿意放学留下来帮忙打扫教室！反正我爸爸一般也不来接我。”
“行啊！”
“所以方老师，你能不能……不要告诉我爸爸？巧克力的钱，我明天就还给你。我的储蓄罐里有压岁钱！”
“傻孩子，”方绵绵苦笑，“我连同学们都不打算说了，更加不会告诉你爸爸的。”
“谢谢，谢谢方老师。”
………………
事后，方绵绵偷偷找了钱晓轩问话，小胖子钱晓轩说的和何娜差不离。他很惊讶，又羞愧道，
“我真的以为是买一送一的赠品，所以是我说一起分了吃吧！哎呀，我是不是害了何娜啊？”
“你们哟！”方绵绵哭笑不得地揪了揪他胖乎乎的耳朵，“好了，这事儿老师了解了，也过去了。我们不外传，都替何娜保密，行吗？”
“当然啦！怪不得，她最近都不肯帮我代买零食了。”钱晓轩皱眉道。
于是，方绵绵还以为这事儿就这么完结了。岂料几天之后，又是一个她正在吃着早饭的早上，忽然办公室的电话响起了。是门卫室的保安大叔打进来的，说，
“方老师，门口巡逻的周警官让我问问你在不在办公室。让你现在有空的话，去一下学校隔壁的便利店。”
“咦……”方绵绵赶紧放下粥碗，“好，我这就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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