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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怀春(5)
庾氏指挥着家仆布置谢薇的闺房,连帷帐都换上了红色。菊韵院里的人并庾氏房中的进进出出忙的不可开交。
庾氏站在小几边让梅儿将门簪上的灰尘擦拭干净,手里拖着一盏茶许久未喝一口,桐月上前将她手中茶盏拿下,添上了热茶。
“茶汤热不热不打紧,桐月,你替我看看四娘子院子里的花儿开的好不好,若是不好的到我院中换几盆开的顶好的拿过来。”
谢姝站在门外小心避开正抬着一张梨花木长几的两个侍女,珍馐华裳提起她的衣摆,她这才走进去。
谢薇房中第一次门窗都大开着,风声灌进来,屋子里头因人头攒动反挡住了光,一会儿明一会儿暗的,“阿娘,阿姊真要成亲了?”
“是啊,下月初一便是大婚,比你庾表兄成亲还早了十日。过了庾韬的婚事就是你的及笄礼了。”庾氏拉着她的手腕替她将鬓角边的碎发挽到耳后,“一件件事儿都在眼前了。”
“阿姊这么快便成亲?”
“也是没办法的事,薇儿的身子……”庾氏瞧着边上抬东西的家仆一眼,勉强笑起来,“大好的日子不兴说这个,你去外头陪陪薇儿,她正在亭子里头晒太阳。这儿灰尘多,免得咳嗽。”
“那阿娘也早些出来。”
“知道了,快出去吧。”
她回头看了眼庾氏,走出谢薇房间,心里总有些疑惑。就算阿姊的病情拖不得,也不该这么草草的举行了婚事。从问名到纳采都无人提起,怎么一下子就直接定了成亲的日子,还是下月初一。
她走到外头,亭子里放着一个软塌,谢薇靠在榻上,膝上盖着薄薄的一块丝毯,柳碧则蹲在一旁煮茶。
“小九来了。”
自从上次她得知与桓家定亲的是自己到如今,谢薇第一次这般放下戒备对着她,谢姝恍惚了一下,走上小亭的台阶,“今儿天气好,阿姊可有舒畅些?”
“好多了,这几日我日日照时服了太医令开的药,真觉得身子有力了不少,我早该听你的话。”她在谢薇榻边坐下,小榻陷下去一块儿,谢薇的膝盖撞到她的腿边。
空中弥漫着股草药味,她顺着味道来处望去,梅儿已端着黑漆漆的药入了亭子。
谢薇头一回没有抗拒,靠在梅儿身上,拧着眉勉力将药一口口灌下去。看来她因为这亲事,心情真的好了不少。
“阿父给阿姊安排了什么亲事?前头问名我都不曾得到什么消息。”
“也没有问名,全凭阿父做主了。”
“啊……那是知根知底的人家了?”
“是永安巷的姑母做媒,将她看中的一个寒人说与我,只听说是姓刘的,阿父颇为赏识他,也不知到底长什么模样。”谢薇赧然一笑,将青瓷碗中的药喝完,拈起旁边果盘里的蜜饯塞进嘴里,瞥过谢姝却发现她神色恍惚,“小九,你怎么了?”
“没事。恭喜阿姊了。”她生硬的说了句客套话,低头玩着手上的金跳脱,将跳脱撸上去,又拉下来,细白莹润的手腕瘦不露骨,像一截嫩藕。
“我连那人面都没见过,也不知他是长的好看还是难看,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先前我还嫉妒阿父只为你与桓家说亲,如今一想我自己的病,只怕连蜀中都没到就一命呜呼了。”
“阿姊好生修养,总能好的。”她躲躲闪闪的站起来,“我去看看你房间里头收拾的如何了。”
说罢,快步出了小亭,她却不往谢薇房间去,反而跑出了菊韵院。珍馐和桐月搭上了话,并未看见自己主子跑了出去,华裳方才又被谢姝叫去她的浮曲阁取东西去了。
谢薇纳了闷,“她往哪里去。”
柳碧上前擦拭她的嘴角,一面与谢薇说话,“九娘子打小就爱乱跑,横竖都在府里,也不怕人丢了,一会儿华裳来了奴婢与她提了便好,娘子今日气色瞧着是真不错。”柳碧上前擦拭她的嘴角,一面与谢薇说起话。
“我也觉得这几日自己好多了。”
“只要娘子放宽心,好的日子都在后头。”
“嗯。”谢薇抚上柳碧手背,阳光透过帷帐照进小亭子里,亭外是檐下养的金丝雀叽叽喳喳的叫声,屋子里来来往往的人笑闹间都是喜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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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芸看着谢姝骑在马上,少女梳着双辫,面如春花,颈间戴一个赤金璎珞圈挂着琉璃、玛瑙、珍珠等,熠熠生辉。再往下,抱腰紧紧缠着纤细的柳腰,愈发衬的她盛气凌人。
华美的衣裳和高大的马匹都提醒她眼前的人是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郭芸下意识的低下头去,“娘子是来找□□的?”
“他人呢,让他出来!”谢姝怒气冲冲,利落的翻身下马,一手甩着马辔堪堪擦过她的衣角。
郭芸退闪着举起双手虚虚隔开自己与谢姝,怕她的马辔抽到自己身上,“我也不清楚,他昨日回的家中,一天没见他出来了。”
她猛的踹开□□家的院门闯进去,四周环顾了一圈,马辔挥动间的破空声吓的芸娘瑟缩了一下。
“□□!你给我滚出来——□□!”
“欸……”郭芸伸手想拽她的衣袖,瞥见自己粗糙的手掌默默收了回来。
她跑到了那扇被蛀虫蠹满了一个个窟窿的木门口,“你滚出来!”
“吱哑——”一声,里头的人先她一步开了门。
一头糟乱的乌发胡渣邋遢的男人眼眶凸出,双目血红。
谢姝嗫嚅着说不出话,泪珠在眼眶里打着圈,方才嚣张的气焰顿时消散,“是你。”
她鼻翼缩动了一下,眼角的泪珠在面颊滑落,如珠落玉盘直扣在了他的心门上。
“可你明明知道我阿姊活不久……你为什么……”
为什么娶我阿姊的人会是你。
还能为什么,阿姊对他来说是架青云梯,娶了阿姊,换得谢家的支持,□□……你果然好算盘。
那她呢,她算什么?他青云路上的踏脚石,或是在他眼里她根本就是一个刁蛮任性的高门贵女。
“你不要以为娶了我阿姊便能青云直上,贱籍就是贱籍,你这辈子也别想摆脱!”
□□攥紧了拳头,谢姝心底发怵,却不料他什么也没做,“奴明白,多谢娘子提醒。奴配不上娘子。”
她口无遮拦的话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不仅未得到发泄,反而怒火更盛,“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谢姝撂下狠话,转身便跑出去。
□□追了几步,她跨上马马辔在空中甩出破风声,大喝一声“驾——”
一骑绝尘。
娇小的身影在马背上颠簸着,□□看到她手背抹去泪水,用力挥动着马辔,奔出逼仄的小巷。
少女裙裾上的飘带迎风招展,破败的土坯墙、枯黄的茅草成了他日后念念难忘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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